《[银英]背誓者》我飘啊飘

233、第二三三章 仪式

　　“呵，他不是一直不肯跟我见面吗？”伊文.索斯迪科恢复如常的讽刺道。
　　“也许是改变主意了。”阿罗夏尔谨慎的答。
　　闻言，伊文.索斯迪科收起惯有的轻蔑冷笑，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冷硬面孔。
　　片刻过后，他神色深沉道：“不，阿罗夏尔，格拉尔德不是改变主意，而是……呵，没想到那样东西最终还是落到他手里了。这样一来，他自以为掌握了足以击败我的制胜武器，下一步……好吧，让我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出现在通讯界面上的格拉尔德收起往常那副故作高深的神秘作派，展现出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一面。
　　白底T恤搭配灰色卡通毛衣，银白色长发自然的垂落在胸前，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的同时，更时不时的散发出一种让人放松警惕的气息来。
　　伊文.索斯迪科并没有把他的小伎俩放在眼里，直截了当的开口问：“说吧，什么事？”
　　格拉尔德勉强的笑了一下，似乎在为开场白太过直白而略感意外，不过此时的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就是，于是毫不拐弯抹角的答道：“尤布.特留尼西特即将被遣回艾尔.法西尔，等待他的……相信你我都明白是什么。”
　　特留尼西特的动向伊文早有耳闻，也不止一次思考过帝国方此举的深意。然而时至今日话题被格拉尔德正式提上议程，伊文才觉心中某个猜想越发坐实了。
　　格拉尔德双手交握，姿势无比优雅的坦然道：“我一直以为，能够杀死特留尼西特的人只能是罗严塔尔，没想到，如今要换成另一个人了。”
　　伊文紫罗兰色的眼眸浮过一丝黯色，“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没什么特别的用意，”格拉尔德脸上浮现促狭的笑意，整个人显得俊隽不凡，“话说，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伊文无所谓的答，对格拉尔德想要表达的用意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方向，然而他的疑惑也仅仅短暂存续了几秒钟，因为就在下一刻，格拉尔德笑容满面的说：“先是特留尼西特，下一个该铲除的人就是你了。”
　　“……”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不是吗？”银白色长发男子脸上堆满暖如春日的笑，尽管说出来的话语如冬雪般严寒：“她可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美埃里多发生的事，也可以说，支撑她活到今日的，除了顽强的求生意志外，更多的是对你和特留尼西特一伙人深到无法根除的仇恨。”
　　伊文后背挺直，也用同样的笑意回敬对方：“你见我就是为了说这堆无关紧要的废话？看来之前是我高估你了。”
　　格拉尔德却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来自地球，不知道在你的时代，还有没有流传那样一个故事。以色列希律王的女儿莎乐美爱上了先知约翰，但先知拒绝了她，为了得到爱，更为了得到所爱之人，莎乐美身着七彩纱衣在月光下起舞，最后，希律王不顾众人反对，应莎乐美的请求，将先知的头盛在大银盘里献给她……”
　　一派胡言！伊文在心底咒骂。
　　格拉尔德却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遮住嘴角，将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直直的投向伊文.索斯迪科，以半是调谐半是冷嘲的语调说道：“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她请求莱因哈特砍下你的头盛在银盘里献给她，唯有这样做，才能浇熄她对你有如滔天洪水般汹涌的仇恨之火……”

　　画面陡然变黑。
　　伊文.索斯迪科吃惊的看向自己按在终止通讯键上的手指，下一刻抬起手拳用力砸向高强度材质制成的操控界面，一条黑色裂痕从台面上龟裂开来……

　　通讯的另一端，因为对话被意外中断，坐在前排的安吉拉忍不住满心好奇的站起来走到格拉尔德跟前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格拉尔德一脸结冰的答：“没事，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哦。”
　　“只是——”格拉尔德拖长语调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对安吉拉道：“末日之战那批被冷冻的基因改造士兵，现在已经找到几个了？”
　　“目前为止只有三个，要着手唤醒他们吗？”
　　格拉尔德抬手阻止她：“不用，再等等。”
　　安吉拉领命退下，格拉尔德一个人留在通讯室。
　　这间通讯室依旧设置在一艘小型飞船内部，格拉尔德的视线掠过泛着银光的舷窗远望向外面深不可见的漆黑宇宙，心中涌出在从前从未出现过的念头。
　　要用卑劣的手段对付卑劣之人吗？从“戴茜”上唤醒那批伊文.索斯迪科曾经的属下，以此为要挟，逼迫他做出让步？可是他能够做出多大的让步呢？宇宙的控制权对他而言唾手可得。即使他对过去仍然怀有留恋之情，但那毕竟都是好几百年之前的人和事了，对他的羁绊又能有多深呢？很难说。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他内心深处，仍然隐藏着美好的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就是说，“戴茜”冷冻的那批士兵是他最后的底线，决不可触及的底线，否则，后果将难以想象。
　　我该怎么做呢？是该试图唤醒他灵魂深处美好的一面，让他洗心革面改过自新？还是继续激发他黑暗的一面，与他做最后的交战，彼此拼个鱼死网破……
　　我，该怎么做……

　　格拉尔德很少时候会有这样的犹豫，即使是在把那个大胆至极狂妄至极的“蝴蝶计划”献给鲁宾斯基的时候，也不曾如此犹豫过。当时的他无法预知日后莱因哈特会不会真的对杨产生本不该有的恋情，他所能把握的也仅仅只是整部银英之中羁绊最深最难解脱的便是莱跟杨两人，他们之间的吸引与羁绊由命运的绝对与历史的必然构建，因此，他几乎是不带丁点犹豫的就将那个计划全盘托出贡献给了鲁宾斯基，而他得到的，也仅仅只是小试牛刀后一个并不起眼的赞赏。
　　但当对上伊文.索斯迪科这个完全没有在原著中出现过的人物时，格拉尔德却不得不动用全部的脑力与心思去揣摩对方的想法。
　　伊文.索斯迪科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他将全盛时期的同盟一下子扭转为衰落之势，更在于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杀死了完全可以存活到最后的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不该死得这么早，可为什么……
　　格拉尔德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银英世界已被来来往往的穿越者修改得太多，太多无法掌控的局势呈现在他面前，连他自己也不自觉的产生了茫然无措毫无头绪的一类负面想法来。
　　伊文.索斯迪科……

　　凌馨是带着震惊看完那段资料的。
　　包括冰冻前每个人面对监控器留下自己陷入永久沉睡前的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多人表达了对至亲或是妻子的愧疚与不舍之情，唯独伊文.索斯迪科说的是：“不需要拯救，更不需要救赎，我只要——毁灭。”

　　画面陡然转黑。
　　伊文.索斯迪科是最后一个进入冰冻的，不知道在他注射冷冻液过后身处黑暗与极寒的冷冻舱时，身体和心灵，哪一个更冰冷？
　　他对过去没有怀念，他的过去早已在末日之战中被摧毁，残存的信仰与忠诚也被瓦解殆尽。
　　他所依存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因此他甚至不希望再次醒来。因为，醒来后的他将面对一个空壳般的世界……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朱丽安娜沉吟，“漆黑一片的内心，一丝光都照不进去。”
　　凌馨觉得胸口梗得慌，她明明想要反驳朱丽安娜，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难道要让她说，其实他心里也有光？
　　不，她对这一点没有丝毫把握。
　　那为什么她还对他存有幻想呢？难道仅仅因为他救过她一次……
　　凌馨整个人像被电击似的抖动了一下，朱丽安娜察觉到她的异常，颇为理解的说：“难为你了，毕竟你还太年轻，一时内难以接受这么多阴暗黑暗面。”
　　“不，我没事。”凌馨咬紧牙坚持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言下之意是要如何处置这份资料。
　　朱丽安娜摆摆头，“现在还不好说，先拿给范嗣钊看看吧，看他有什么想法。”

　　半夜里凌馨被噩梦惊醒，恍恍惚惚走出卧室，在房子里转悠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早已搬出之前那间公寓搬来跟朱丽安娜与兰哲同住，现在的房子当然比以前那间小公寓大上许多，光是从卧室走到厨房，就要花上好几分钟的时间。
　　凌馨在餐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冷水，让她止不住又打了一个寒噤。回想起之前那个梦境来，她更是一直发抖。
　　她梦见……她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冷冻库内，伸出脚，迈向那间泛着森冷寒气的冷冻舱，就在舱盖快要合上，冷冻液顺着排液孔几乎注满整个舱室时，有人将她从里面拽了起来。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听见他说：你好傻……

　　“喀拉”。
　　杯子摔到地上，碎了，水渍溅了一地。
　　凌馨捂住头想要大声痛哭。
　　我一定是疯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二天见杨的时候，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杨担忧的问。
　　凌馨摇头：“昨晚没睡好，做恶梦了。”
　　“是吗？”杨对此深表同情，“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谈话间，有人推门进来，凌馨抬头看见那人的瞬间，险些再次将杯子碰摔到地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凌馨像被窥破心事般坐立不安，只听进来的那人对杨恭敬有礼的询问：“现在就要出去吗？夫人。”
　　杨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意外的样子，“是的，有劳你了，比格上校。”
　　紫罗兰色的眼眸若有似无的掠过凌馨，饱含深意的应答道：“车在外面，请。”

　　若是换作从前，凌馨做梦也不敢想会有这样的情形。她跟杨手挽手出去逛街，而森洛克.比格，也即是伊文.索斯迪科作为护卫人员随行左右。美埃里多过后，尤其是在得知事件的真相后，凌馨觉得就算自己狠不下心去杀人，但也不会任由仇人在自己眼前蹦跶。
　　她不明白杨是怎么做到的，在伊文.索斯迪科的跟随下，居然还一路轻松的逛过来，丝毫不觉得碍眼或是添堵。
　　在杨第三次拿起同一双高跟鞋爱不释手时，凌馨忍不住紧张的凑近她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让他跟来了？”
　　“还能怎么样。”杨无奈的扁嘴，“奇斯里要负责莱因哈特的警卫，雷恩又忙于次席副官的工作，连流肯都被支去干宫廷主管的差事，你还能指望谁有闲暇空余时间陪我们出来？”
　　凌馨被她梗得哑口无言，只得指着那双足有15cm高跟的鞋说：“别痴心妄想了，你现在只能穿平跟鞋。”
　　“为什么？”
　　孕妇不能穿高跟鞋这种显而易见的常识连凌馨一个无知少女都懂，何况某人还是除了家事无能外平衡感也一无是处的生活无能者，凌馨简直快被气炸了，可天不逢时，店里的导购员又跑过来瞎添乱：“您真是好眼光，这双鞋我们换季有做折扣价，打折下来只要566帝国马克，一点都不贵哦，怎么样？喜欢的话可以试穿一下。”
　　“好吧，我试试。”杨心情大好的说。
　　凌馨快被气晕了，视线先是在杨那张讨打的脸上晃，接着又转向她还未隆起的肚子，心里默默为那个还没出世的小宝贝祷告：别怪我没阻拦啊，是你母亲非要穿高跟鞋的，要知道她可是穿平跟鞋走平路都会崴脚的平衡感白痴哦，自求多福吧，宝贝……
　　祷告不停的凌馨没有察觉到的是，随行的护卫人员中也有一人紧张的朝前迈近了两步——伊文.索斯迪科尽管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但熟知他的人会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他早已进入超前的警惕状态，说是如临大敌也不为过。
　　作为曾经随行杨左右的副官，他深知这位有着同盟第一智将之称的奇迹杨在生活方面有多么的坑爹，他曾经眼睁睁目睹她数十次走平路崴脚，摔得惨不忍睹的糟糕样，而最糟的一次莫过于视察第十三舰队登临旗舰翰格翱特时摔的那一下……她差点从舱板上坠下去。
　　……伊文.索斯迪科在紧张万分的同时，不得不怀疑杨是故意的。
　　难道这是她想出来对付自己的新招？伊文心念急转，马上又予以否定：不对，这未免太低级了些……
　　“太漂亮了。”穿上高跟鞋的某人兴奋得在三维镜前转了一圈，令人大感疑惑的是，整个过程中她居然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要摔跤的迹象。
　　什么鬼！凌馨同伊文.索斯迪科几乎同时在心底吐槽。
　　“这双鞋子我非常喜欢，请帮我包起来，通讯器支付。”杨重新坐回到坐垫上，开始费力的弯下腰去脱那双颜色明艳的高跟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弯腰时有些力不从心，偏巧店员又去忙碌着刷价打款，凌馨站在离她五米远的距离，察觉到她的不方便正要迈出的步子陡然僵在了原地。
　　一双堪比造物主最得意之作的宛如陶瓷般白净优美细长的手放在那双高跟鞋的鞋跟处，轻轻一挣，灵活的将鞋脱下来，接下来是另一只……
　　全场安静得连细针落地都能听见，全部人，包括肇事者杨全都屏气凝神静静的看着这一刻。
　　凌馨瞪大眼，感觉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罪过。那双华美的手在鞋上优美的动作，宛如神圣仪式般高贵而庄重。脱下，穿好另一双鞋，莱因哈特才从单膝跪地的姿势解脱，身形优美的站起来，嘴里嘟哝了一句：“跟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