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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6 赢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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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卡喜欢博弈游戏,他从很久以前就想见识一下拉斯维加斯的赌城,就像喜欢踢球的人会向往现场观赏世界杯球赛那样,纯粹只是兴趣,而不是想赢钱。
赌城曾经有‘罪恶之城’的称号,虽然现在已发展为旅游景点,但与赌有关的地方就必定龙蛇混杂,带着炎育陵,韩封实则并不想去赌,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却还牢牢记得多年以前曾经对年少的路卡允诺,要带路卡体验电影“赌神”里的情节,在殿堂级的赌桌上潇洒地开牌、豪气地把叠成山的筹码show hand。
抵达拉斯维加斯是三天前的事,韩封听取芦绍宗的意见,报名参加两日的旅游团,携着路卡和炎育陵和一团韩国来的大妈游客一起游览几处著名景点,那包括羚羊谷、马蹄湾、鲍威尔湖、胡佛水坝,还有南大峡谷,这些地方都是观景圣地,得以一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路卡原本抗拒跟随旅游团,韩封自然也不是喜欢热闹旅游的那种人,然而芦绍宗说旅游景点顶多就是看两眼,再壮观的景色也不是可以住下来的地方,没必要浪费精力看着地图自驾游,且跟着旅游团还能远离麻烦,没有一个导游会把游客带到黑街黑巷。路卡和韩封考虑了会儿就决定一试,这一试之下倒是没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除了路途中比较吵,还有得频频拒绝大妈们的合照要求有点烦,整体来说是个很轻松又能达到观景目的的过程。
最重要的还是炎育陵玩得很开心,在这之前,韩封和路卡带着他走过了几个小镇,都是他们三人在一起四处走走看看,拉斯维加斯是他们这旅程落脚的第一站大城市,所以是炎育陵第一次看到大人潮,并且还混入其中。炎育陵就像典型的乖小孩,他很喜欢拿着旗子领导团队的导游,导游说什么他都很热情地附和,导游说笑话他也都盛情鼓掌,逗得那位黑人大姐姐导游心花怒放,每到一处都会特别告诉炎育陵该站在什么地方才能看到最美的视野。
两日游结束后的回程途中,炎育陵仔细地把每一个景点得到的导览小册子收好,整团人貌似只有他收集了这些册子,他说要把册子寄给芦绍宗,于是回到旅馆时,路卡就给他买了套明信片,告诉他明信片的用途。
看着炎育陵专注地用拙劣的字体写明信片,韩封和路卡相视一笑,各自心里都在想——老子都没干过这么有情怀的事!
在旅馆附近的牛排馆用过饱足的晚餐后,炎育陵很早就窝床会周公,他搂着韩封在路边给他买的骰子毛玩具,睡得香甜,蹦蹦跳跳两天,着实消耗他不少体力。
韩封从浴室出来,见床头灯已熄,路卡半躺在炎育陵旁边,看着消音的电视,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估计是睡不着,闷着。
韩封随意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挂在椅背上,大张着腿往椅子一坐,歪脖子盯着路卡,扬起嘴角坏笑。
路卡翻白眼,把电视遥控器扔向韩封,躺下来缩进被窝,幽幽地说:“想要就自己撸,别吵醒育陵。”
“哇!怎么那样没情调!满脑子只有那回事啊?聊一下人生么!”韩封戏谑地说。
“都不是什么文人,没什么人生聊,你要睡就睡,不睡就看电视。”路卡慢悠悠地回应,但语气听着也不像是累,说起来,跟团旅游的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开车,三餐也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且炎育陵有导游带着,他和韩封大多数时候就是蹲在角落看,不知道多么清闲。
韩封哼一声笑,起身走到行李袋旁,蹲下来好一阵捣鼓,捞出用真空包装得小小一包的衣物,那里头是他和路卡各一套的正装,为了让行李轻便,他们没带多少衣物,不过还是准备了一套正装以备不时之需,那也不是多华贵的衣服,只是修身剪裁的黑西服。路卡对西服款式很有研究,品味很高,韩封那套也是路卡根据他体型给选的款式。
路卡本来没理会韩封在搞什么,只闭着眼数绵羊,但韩封不停地弄出声音,听着像是在熨衣服,他忍不住就起身看,见韩封已经穿上长裤和皮靴,外套挂在衣架上,这会儿正在熨衬衫。
路卡皱眉,暗忖这韩封居然好意思自个儿出去玩?他嘲讽的话刚到嘴边,却发觉韩封熨好了一件又接着再熨一件,而那件是他的衬衫。
“不睡啦?”韩封挑眉看路卡,“不睡就起来换衣。”
路卡还是皱眉,低头看了看沉睡的炎育陵,确定这宝贝没醒,才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近韩封,严肃地问:“办事?”
“嗨!”韩封浮夸地叹气,抬手挑一下路卡下巴,笑眯眯地说:“都金盆洗手了,还办什么事?呐,我们去拍拖。”
路卡双手抱胸,默不作声地瞅韩封,韩封倒是有条不紊,熨好衬衫熨长裤,再抖一抖挂好,接着便伸过手掰开路卡环胸的手,一颗颗解开路卡睡衣的纽扣。
“吃个宵夜不用这么穿吧?”路卡瞪着拿起衬衫往自己身上披的韩封。
“谁说吃宵夜?”韩封兴致盎然地给路卡穿衣披外套,正要动手给路卡换裤子,路卡就猛地探出鹰爪子要抓他命根。
韩封赶紧后退,好险保住了弟弟,乐呵呵地拿起路卡的长裤递过去,“乖,去换,头发也梳一梳,我等你。”
路卡撇嘴,无奈地说:“我不管你是要去哪里,总不能把育陵一个人留在这儿,你自己去吧!”
见路卡动手就要把外套脱下,韩封立即从外套口袋用手指夹出一枚东西,路卡眯眼细看,认出那是一枚赌场用的筹码。
“你不是忘了吧?”韩封把筹码一抛一接,“我答应过,要带你到赌城,用一枚筹码从拉角子机玩到牌桌上赌show hand。”
路卡一愣,他当然没忘,他刚才闷闷不乐就是因为想到这个少年时的愿望,眼下身处梦想着要到达的赌城,却又已不是从前那样可以不计后果胡作非为的自由身,于是难免有些失落。
“不要紧,对面酒店就有赌场,一来一回很快,育陵刚才没喝多少水,半夜不会起来撒尿,我们可以留纸条,就说我们拿衣服去洗,他最讨厌洗衣服了,不会想要去找我们。”韩封早就想得周到,纸条都已经写好,边说就边把纸条贴在浴室门前。
路卡心动,可还是犹豫不决。
韩封贴好纸条就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附上另一张纸条,用炎育陵看得懂的语句说若想找人就给路卡打电话。
炎育陵离开农庄了那么些日子,已经不至于时时刻刻都非要有人陪伴不可,像今天一整天去参观那几处峡谷,他就跟着导游走,韩封和路卡在阴凉处乘凉打盹,他甚至没回来找,参观时间结束了就跟着大队往回走,还是多事的大妈拍醒睡着的俩大男人,这俩才没有给遗落在峡谷。
“没事,放心。”韩封拍拍路卡面颊,“就两个小时,绝不超过三小时,我们一定回来睡觉。”
炎育陵半夜起床放水的规律是睡下至少四个小时之后,若白天玩得累他会一觉到天明,很难叫得醒。
路卡思前想后,不想自己以后矫情地懊悔当初错过实现梦想的良机,于是毅然点头。
十分钟后,打扮得犹如往日率领着左右头马和一尾巴精锐手下出席大排场喜筵或白事那样酷帅的韩老大和路老大,肩并肩站在赌场入口,动作一致地用手梳了一把用发胶涂得发亮的头发,再撕开一条巧克力放进嘴里咬。
放眼望去,赌场的规模确实是路卡所去过最大的,不过世界最大的赌场在澳门,韩封去过,路卡也把那里列为目标之一。此时时间刚过九点,赌场里人潮汹涌,什么样款式的人都有,还是平民百姓居多,富豪的话大概都在特别的厢房里豪赌。
路卡把玩着手中币值仅十元的筹码,环视了一遍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设施,没多想就走向俄罗斯轮&盘的区域。一般人筹码不多的话就会玩角子老虎机,但是路卡没有兴趣和机器玩,赌博就该和人较劲才有意思。
韩封身上没筹码,他唯一换的一枚就给了路卡,他这趟完全是抱着陪玩的心态,路卡对赌术很有研究,从前他就用过路卡教的窍门赢钱,不过他不好赌,到赌场玩都只是为了应酬,路卡若是陪着他去也不会下手玩,毕竟韩封才是老大,老大带的手下自个儿在玩的话太不像话。
路卡观察了几台桌子,韩封知道他正在挑选有会下重注的大玩家的桌子,有那样的玩家还得配个有经验的庄家,那样的庄家会给玩家下套,不让玩家赢钱,所以只要选对了这样的搭配,再和那大玩家反其道下注,赢钱的几率就很大。
路卡很快就做好选择,接着一切就在韩封预料之中顺利地发展,路卡连番几次低调地下注,次次都赢,十元筹码在第一张赌桌就翻了几倍,他再转战骰子赌大小,用的是类似的技巧,避开庄家下的套一赢再赢。
韩封一直紧跟着路卡,路卡装作很散漫的样子,目的是不让庄家防备他,面对不同的庄家他就有不同的神态,韩封真心觉得这美人如果演戏一定能拿个奖座。
路卡玩腻骰子后就开始玩扑克,二十一点他玩得更久一些,有输有赢,不过输的都是为了下套而故意的,他最后一局下重注,韩封见他眼睛都快射出金光了,开牌那一刹那,路卡也没大反应,但韩封看得清楚,路卡那低低头自顾自微笑的神情,和第一次看见炎育陵在舞台上受人瞩目的神情一样,除了喜悦和满足,还有自豪。
路卡是多么优秀又骄傲的人,韩封比谁都清楚。若不是爱上一个像韩封这样没有前途的烂人,路卡一定会创出一番不得了的事业。
韩封不止一次这么想,也不止一次试过要路卡离开自己,但是结果就到了现在这副样子,两个人,一个娃,除了幸福和自由,便什么也没有。
韩封忍不住就搂着路卡,深情亲吻路卡美丽的脸庞。
十元筹码在两小时内变成了一万,但是路卡都让韩封藏着,没有一次把全部筹码土豪那样地摆在桌上。路卡还刻意再输几手扑克,又去拉老虎机赌运气,输的比扑克还多,最后筹码剩下五千,他便说该回去了。
韩封抬手指楼上的贵宾厢房,再做个推手的动作,意思是要玩show hand就得上去。
路卡打呵欠、伸懒腰,搭着韩封肩膀就往外走。
“你想玩的话可以继续啊,我回去看着育陵就行。”韩封说。
路卡斜睨韩封,带点怒气地说:“把我当赢钱工具啊?信不信我回去输得连你一开始那十元也不剩?”
韩封嘿嘿赔笑,搂着路卡要慢慢往对面旅馆走。
“买些牛奶回去吧,育陵明天早上能喝。”路卡看向街边一家便利商店。
“嗯。”韩封颔首,牵着路卡要走过去,却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麻烦靠近的直觉亦同时在两人脑海闪过,他们转过身,眼前是一个穿着皮外套的白人男子,看着并不凶悍,应该是个传话的角色。
白人男子看向路卡,语句客气却表情冷漠地说:“这位先生,我老板很欣赏你在赌场里赢钱的技巧,想请你到赌桌玩几局。”
韩封和路卡互看了眼,路卡伸手入韩封怀里拿出兑换成现金的五千美金,全数递出去给那人,说:“拿去,告诉你老板你没追上我们。”
男子没拿,只眉头皱了起来,韩封接过路卡手中的那叠钞票,大叫一声‘土豪派钱啦’,然后把钞票哗啦啦往天上洒,周遭立刻聚集捡钱的人,韩封和路卡拔腿就跑,溜得飞快,没多久就安全回到酒店。
未免有心人找上门,韩封觉得需要趁早离开,于是便开始整理行李,路卡则去叫醒炎育陵。
炎育陵好不容易给摇醒,但不肯起床,揉着眼睛在床上打滚,口齿不清地不知说了什么。
“宝贝乖,我们去看狮子。”路卡把炎育陵抱着坐起来,替他穿上保暖的衣裤。
“狮子?”炎育陵揉眼睛。
“嗯,我们去有太阳马戏团表演的酒店,明天就可以看表演,现在过去可能会看见表演完的狮子在吃饭。”路卡胡说八道,有效地越说越把炎育陵的睡意赶跑。
“路哥……”炎育陵望着在给自己穿袜子的路卡,呆呆地眨眼,“好帅呀。”
“哈!小子有眼光!”韩封站起身,指着自己,“那老子帅不帅?”
炎育陵还真是第一次看韩封和路卡打扮得这么正式,他点点头:“封哥也好看,嗯……那我……为什么穿睡衣?”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毛衣棉裤。
“马戏团明天才看,我们只是换个酒店睡觉,你穿着睡衣就行,不用走路,路哥抱你。”路卡说着就要把炎育陵抱起来,炎育陵却拒绝。
“我自己走么,不要把路哥美美的衣服弄皱。”炎育陵跳下床,自个儿去拿鞋子穿上,一边问:“那你们要穿这样睡觉吗?”
“不是,我们刚才出去了一会儿,所以换上这衣服。”路卡不想炎育陵纠结在这问题,会变得越问越难回答,于是干脆老实说。
“去哪儿了呀?买宵夜吗?我也要吃。”炎育陵抱着那骰子毛玩具,望着两个大人,一脸期盼。
韩封背起行李,掏掏口袋,拿出一排巧克力递给炎育陵,炎育陵开心地接过,但没有吃,而是收进毛衣的口袋。
“刷了牙不能吃零食,明天吃,嘿嘿。”炎育陵拍拍口袋,伸出手给路卡牵,“那走吧,去有狮子的酒店睡觉。”
路卡牵住炎育陵,摸摸他头,像说秘密那样小声地说:“其实啊,我和封哥刚才去赌钱了,这是秘密,你不可以说给别人。”
炎育陵张嘴‘哦’了长长一声,凑近身贴到路卡耳边悄声问:“那有没有赢钱?”
“没赢钱。”路卡笑着摇摇头,接着说:“赢了家。”
炎育陵怔了怔,举手欢呼:“耶!路哥好厉害!赢了家!”
韩封不作声,抿着唇微微笑。
此时此刻的安心,实在比那迎风飞扬在大街上的五千美金值得好几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