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别 番外合集》无望的爱恋

33、最后的最后（3）

　　（3）病发
　　台灯亮着，暗淡的灯光加上压抑的气氛，整个屋里都显得惨兮兮的。展昭躺在床上半晌没有动，心里却似有无数的苦水不断往外冒，脑海中不停回放着白玉堂的话，
　　“胰腺癌！”
　　“不到一个月了。”
　　震惊，难以置信的震惊，元昊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就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了呢？！展昭使劲眨了眨眼睛，觉得一切是自己做的梦，他转过身，身边的床上果然没有人，再抬眼，看到床头桌上的药和冒着热气的水，展昭彻底泄气了，刚刚听到的话，都是真的！！
　　他坐起来，拿起药吃了，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胃痛从来都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太过刺激的任何事情，都能使得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楚蠢蠢欲动。他不想白玉堂担心受累，白玉堂临走时所说的话同样让他心疼，
　　“猫儿，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人静静，我今天去客房睡。我明白你心里难受，但是，无论你多难过，请你先想想我，行吗？你知道我最担心，最关心的是什么。”
　　是的，白玉堂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健康，展昭重新躺下，深吸气，努力去平复激动的心情。他开始思考，将如何去面对只有一个月生病的老友，和即将失去爱人的月华。
　　灯还在亮着，他闭着眼睛等着，果然，不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脚步声很轻，走到床边，身体靠近他，投下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展昭突然抬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地方，小声说，
　　“玉堂，把灯关了，睡吧！”
　　白玉堂以为自己又打扰了爱人难得的睡眠，一脸疼惜，
　　“我又吵着你了？”
　　“没有，我在等你进来关灯。你别去客房了，又睡不惯，到时候你又抱怨腰疼脖子疼。”
　　白玉堂笑了一下，关上灯，听话地躺在了展昭身边，轻声回应道，
　　“恩，还是我的猫儿了解我，心疼我。猫儿，能跟你相携到老，我这一生无憾了，真的！”
　　“恩，我知道了，睡吧！”展昭翻了个身，白玉堂赶紧贴过来，在耳边加了一句，
　　“我爱你，猫儿。”
　　“我也爱你。”
　　第二天，展昭和白玉堂特意到商店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驱车到了李元昊位于S市另一边的家，打开门的丁月华看到他们俩，微微有些吃惊，然后瘦削的脸颊上勉强展开了一个笑容，打招呼道，
　　“五哥，昭哥，你们怎么来了，大老远的。云飞没送你们吗？五哥，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她关好门，看看展昭说道，
　　“昭哥，天气还是挺凉的，你怎么出门了？快进来，别冻着了。”
　　“你还说？！还不是你们，一会儿结婚纪念日，一会儿过生日的，莫不是想骗我们的份子钱！”白玉堂看到了丁月华眼里的苦楚，不想让她知道他们已经获悉了详情，再勾起了她的难过，所以插科打诨的开玩笑。
　　“月华，谁啊？”李元昊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明显的带着颤音，底气不足。
　　“噢，是五哥他们！”
　　展昭脱了风衣，换好鞋，熟门熟路地走进客厅，看见只有两三个月不见，变得暴瘦的李元昊腿上盖着毯子坐在沙发里，正盯着站在客厅门口的自己看。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之感瞬间传遍全身，眼泪在眼眶里乱转，好似找不到出口，展昭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转身走向楼梯口的卫生间，嘴里说着，
　　“月华，我先洗个手，刚才挑水果的时候，把手弄脏了。”然后不等丁月华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开门进去了。白玉堂知道，展昭在看到李元昊本人之后，终是绷不住了早已要崩溃的情绪。他大步走进客厅，在李元昊对面坐下来，问道，
　　“就你们两个在家？”
　　丁月华倒了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指了指旁边，
　　“有个阿姨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呢，还有个驻家护士在隔壁房间，你也知道，岁数大了，总是觉得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宁林不放心我们两自己在家，所以干脆找了个护士在家里，既能照顾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治疗一下。”
　　白玉堂点点头，
　　“那倒是。阿宇他们周末就回来了，生日会什么时候办？”
　　李元昊无所谓地笑笑，
　　“你问月华吧！就是她喜欢热闹，爱张罗这些事情，要是我说，老都老了，还办什么生日会？！惹孩子们笑话，还让大家劳民伤财一番。”
　　“我说也是，我以为你们家揭不开锅了呢，需要用这种借口要钱。怎么样，我看宁林那个小家伙在公司干的不错啊，昊丰的业绩最近一直全面飘红啊！”
　　李元昊虚弱地摇摇头，
　　“我早就不关心了，以后公司是好是坏，全看他自己的了，我不能帮他一辈子。做了几十年的生意
　　，我早就烦了，想当甩手掌柜的，月华却心疼儿子，非要让我插上一脚，现在我没精力管他，他不是也经营地挺好的。早就告诉你了吧，不听！”
　　丁月华坐在了李元昊的身边，递给他一杯药，说道，
　　“行，现在不是不用你管了！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李元昊把药吃了，继续跟白玉堂说话，
　　“展昭的身体怎么样了？我看他精神挺好的！”
　　白玉堂笑笑，
　　“他还不是那样！大病不犯，小病不断，吃药还是费死了劲，去看医生更是难上加难，总之就是让我操心。不过，我乐意，也知足，只要他平平安安的，什么都不是事儿！”
　　李元昊也笑了，
　　“是，他身体好比什么都强。名誉，地位，事业，钱财，都是零，如果没有健康那个一，那些始终都是零。话说回来，年轻时候看你们俩折腾来，折腾去的，现在想想都是时过境迁了。以前看你白大少跟花花公子似得，一直担心小昭跟你不是长久之事，这几十年下来，你们俩感情历久而弥坚，挺好！”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丁月华给他顺着气，说道，
　　“你少说点儿话吧！”
　　展昭终于恢复平静地走了进来，坐在白玉堂身边，笑着说道，
　　“你们聊什么呢？阿宇他们快回来了，我听云翔说，阿晨想去美国读医学博士，只是宁馨不放心，想让他们兄弟俩在一处，可能为了这个事儿，又和SEAN闹别扭呢！”
　　丁月华摇头，
　　“宁馨和云翔，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吵吵闹闹二十年了，还跟过家家似得，今天好了，明天又不好了，可真不让人省心。云翔也是，他知道宁馨那个丫头就是嘴硬心软，还非要跟她较真儿。”
　　白玉堂一听她说自己儿子不好，马上不乐意了，
　　“你还说，你们家那闺女还不跟你似得，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也就是云翔能制得住她，要换个别人，她还不得上房揭瓦了。”
　　展昭赶紧拦住了白玉堂下面更难听的话，递给他一个桔子，
　　“玉堂，你瞎说什么！”
　　“我哪儿有瞎说？宁馨那丫头，我看着她长大，跟我自己闺女似得，我太了解她了。她主要是遗传了月华的无理取闹，剩下的那些优点到是尽得李元昊的真传。”
　　展昭又是一个无语，李元昊看着丁月华气的直翻白眼，也被逗笑了，
　　“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操心有什么用，日子还不是得他们自己过！小昭，你啊，得多听白玉堂的，好好吃药看病，别让他太为难，我看他这几年渐老。”
　　展昭点头，
　　“我知道，反正这药吃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甭管有没有用，反正我吃了，他心安就行了。”
　　“猫儿，我不是想给你。。。”
　　展昭拍了拍白玉堂的手，一脸的了然，
　　“别急，我都说了，我吃药，我会老老实实地去看医生，我只是不想你着急担心。还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到要替对方说话了？”
　　“我们哪有？我们那叫英雄所见略同，懂不懂？”白玉堂看了看李元昊，后者笑意更甚，一个劲点头，
　　“是啊，再说了，我这是对事不对人，小昭，你这个。。。”李元昊突然停住了，抬起手捂住腹部，然后脸上一瞬间出现了极度痛苦的神情，豆大的汗珠霎时布满了额头，丁月华也立刻变了脸色，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隔壁屋子，叫道，
　　“护士，护士，他又开始疼了。”
　　很快，一个干练的小护士拿着一个小药箱迅速走到李元昊身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管，熟练的握住李元昊的手，在丁月华的帮助下，固定好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的手，把针头埋了进去，丁月华在旁边温柔劝慰，
　　“元昊，你忍忍啊，马上就好了。”
　　药被全部推了进去，护士放开了他的手，说道，
　　“我们把他推到卧室去，他需要卧床休息。”
　　丁月华看到保姆推着轮椅过来，三人将有点儿疼到昏迷的李元昊搬上轮椅，然后推进了卧室。丁月华对紧张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的展昭和白玉堂说道，
　　“五哥，你们先坐一下，我马上回来。”
　　白玉堂摆了摆手，
　　“你别跟我们客气，元昊要紧，我们不着急。”
　　丁月华抿了下嘴，点了点头，终于离开了。
　　白玉堂立刻握住了展昭的手，果然一片冰凉，又看了看展昭的脸色，不正常的白，急切地问道，
　　“猫儿，你没事儿吧？你别着急！”
　　“玉堂，我没事儿。我看，我们先回去吧，省的月华还要分心招呼我们。”
　　白玉堂也想马上带展昭回家，他知道看到李元昊发病痛苦的过程，让展昭的精神压力很大。他站了起来，指指旁边的房间，
　　“来，我们跟月华说一声再走。”
　　展昭却指着卫生间，说道，
　　“你去吧，我。。。我就不进去了，我去个卫生间。”
　　白玉堂以为他不愿意看到李元昊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样子，也怕他再度神伤难过，立刻同意，
　　“好，那你在门口等会儿我，我马上出来。”
　　展昭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卫生间。一进门，他一只手立刻捂上了胃，弯下腰，另一只手撑住水池子，全身都在抖动，胃里不住地疼，是一种和往日的胀痛不同的极端痛楚，一种灼烧的感觉，让他极想吐，浑身大汗淋漓，他使劲压制着那种越来越强烈的呕吐感，终于，他两只手都抓住了水池，吐了出来，看到的却是满池子的鲜血。他有些惊慌失措地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掏出兜里暗紫色的手绢，擦嘴擦手。很快，他关上水龙头，然后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又把水池子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血液的残留，这才放心地开门，胃里还是疼的要命，但是他不能让白玉堂等太久而起疑心，所以，他努力站直了身体，将汗水擦干，这才开门出去。
　　果然，白玉堂正在门口张望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