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别 番外合集》无望的爱恋

32、最后的最后（2）

　　（2）噩耗
　　“Uncle Howard 两年前就一直脾胃不好，但是检查了几次，一直没有结果。去年底，他开始经常性胃痛，夜里失眠，所以月华阿姨他们又劝他去看了医生，又做了几项检查。”
　　白玉堂知道结果肯定不好，还是问了，
　　“结果呢？”
　　云飞深吸了口气，说道，
　　“是胰腺癌晚期，医生说这种癌症只要能够检查出来基本就是四期了，早期根本没有任何症状，也很难发现。”
　　白玉堂的脸色都变了，虽然他和李元昊一直不对付，但毕竟是多年的熟人，而且两家还是亲家。他喘了口气，接着问道，
　　“还有多长时间？他自己知道吗？你们早就知道了？怎么才跟我说！”
　　云瑞回答道，
　　“当时医生说，顶多四个月的时间。也建议说不用治疗了，因为没有更好地治疗方法，可能就是最后的时候能帮他缓解一下疼痛。然后月华阿姨就决定瞒着他，想着不要让Uncle Howard有心理压力。但是，我觉得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之所以一直不说，也是不想月华阿姨更难过。”云瑞自己结了婚，有个孩子，所以更能体会父亲这一辈人的想法了。
　　白玉堂觉得自己耳边嗡嗡直响，
　　“那我怎么跟你爹地说？云飞，我怎么跟你爹地说？你们说该怎么办？”
　　白玉堂有点儿手足无措，只能看着儿子们，等着他们拿主意。他腿都有点儿软，他怕展昭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展昭和李元昊那是快六十年的朋友关系，很多次，在展昭最失意痛苦的时候，都是李元昊给了他最贴心的帮助和支持。白玉堂知道，李元昊在展昭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既是好友，又是兄弟，或者说已经胜似了亲人。
　　现在李元昊的生命随时有可能终结，而展昭还被蒙在鼓里，不告诉他是不可能的，但是怎么说？！展昭不是个感情脆弱的人，但是他的胃却真的是脆弱不堪，那也是白玉堂心中的一颗定时炸弹。展昭每年的体检，是白玉堂最上心的一件事，让展昭的情绪稳定，是白玉堂一直精心维护的。现在，这个棘手的问题竟然让白玉堂一下子没了主意。
　　“爸，你先别乱，听我说。”云飞看到白玉堂汗都流了下来，赶紧安慰，
　　“不让我爹地知道，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我估计月华阿姨是想让李叔叔在最后跟老朋友们一一告别，让他可以在走的时候了无遗憾。我觉得我爹地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就像公孙爷爷那次似的，他有了心理准备，等事情发生的时候，固然难过，但是有我们在身边陪着，他很快可以熬过去。所以，现在是怎么样才能不打击性地让他知道Uncle Howard病的很厉害。”
　　“我明白，云飞，你和云瑞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想。别急，让我想想，我想想！”白玉堂说的语无伦次，他心里很紧张，这是生死离别的大事，怎么样才能在不刺激展昭的情况下，告诉他实情呢？太难了！
　　云飞知道，白玉堂只是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给他一会儿时间考虑，他就会平静下来，到时候就知道怎么跟展昭说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展昭，没有别人，甚至展昭自己都不行，只有白玉堂，最了解他，也最爱他。
　　儿子们出去了，白玉堂坐在沙发里发呆，他不停地问着，
　　怎么会这样？李元昊不应该是最健康的那个吗？大家在心里都有个心照不宣的想法，就是展昭有可能是最先离开的那个人，因为大家这些年来，没少为他的胃病操心受累，继而担惊受怕。如果哪天展昭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大家也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自己，也是一样。严重的肺部创伤，使他几次在濒死的边缘徘徊，要不是舍不得展昭伤心，他几乎都没有苏醒的机会。就是他动不动就咳血吐血这件事，就让大家揪心不已。但是，李元昊，几年都不生一次病的李元昊，竟然得了晚期癌症，还是无法医治的那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
　　白玉堂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两全的方法，他从沙发里站起来，关了客厅的灯，脚步沉重地走进卧室，到了床边，看到床头的灯仍然亮着，知道这是展昭睡觉前特意给他留的灯。他们每次都是这样，无论谁先睡，只要对方没回来，都会留一盏灯。白玉堂借着灯光，仔细地看着这张看了几十年的容颜，眼里仍旧是无限的爱恋。展昭岁数大了，容貌却始终不见过分衰老，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白玉堂一脸的了然，酸溜溜地说，
　　“那是啊，他这些年越来越随心所欲，不管不顾的！他倒是不显老，你看看，他那些白头发都长在我这儿了！你还笑，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越老越不让我省心！”
　　展昭笑着说，
　　“好，都怨我，赶明儿个那些白头发都还给我，还不行！”
　　白玉堂也笑了，搂住了他，
　　“那倒不用了，到时候，心疼的还是我！算了，谁让我爱你这只让人不省心的猫呢！”
　　小孙子Mason听到了，皱着小眉头问云飞，
　　“爸爸，爷爷说他爱一只猫，可是我们家没有猫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展昭推了推白玉堂的胳膊，说道，
　　“看你以后还当着孩子瞎说八道？！”
　　白玉堂想着这些往事，嘴角又开始上扬，不住的念着那个深爱之人的名字，
　　“猫儿，猫儿！”
　　“恩，玉堂，你怎么还不睡？”展昭睡觉很轻，有点儿动静就醒。刚刚白玉堂情不自禁的呼唤，让他从梦中惊醒，迷糊间却能感觉到白玉堂有别于往日的呼吸，他更加清醒了一些，又问道，
　　“玉堂，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想撑起身体看看白玉堂，却被白玉堂的大手按住了，然后他迅速在展昭身边躺下，用肩膀搂住他，小声说，
　　“对不起，猫儿，我把你吵醒了！”
　　展昭把他的胳膊从脖子底下挪开，说道，
　　“你别搂着我了，要不然明天一早又要胳膊疼，多少回了，还是不长记性。”
　　白玉堂没回答，顺从地把胳膊收了回来，展昭担心更甚，转头看着他，
　　“玉堂，我不想瞎猜你的心事，你也别让我担心，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白玉堂心里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他一向在展昭面前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什么问题经他一搅合，就会烟消云散了，但是，现在，这是生离死别的大事，他真是束手无策。
　　“猫儿，刚。。。刚。。。孩子们。。。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跟你说实话，你。。。别激动。。。，行吗？”
　　展昭侧躺着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白玉堂始终仰面躺着，连看一眼展昭的勇气都没有。他憋了半天，然后深吸口气，终于也面向展昭，动了动胳膊，身体前倾，合身拥抱住展昭，说道，
　　“猫儿，李元昊。。。他。。。”
　　展昭身体一颤，白玉堂搂紧了他，听到他问，
　　“他。。。怎么。。。了？”
　　“猫儿，他病了，病的挺。。。重的，月华想。。。办个生日会。。。让他散散心。。。”
　　“什么病？”展昭轻声再问。
　　“胰腺癌！”白玉堂快速地说出了那个可怕的名词，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展昭的后背。
　　展昭半天不说话，仿佛在认真听着白玉堂的话，又好似不太相信，他皱起眉头，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白玉堂轻拍着他，说道，
　　“猫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刚才在楼下想了半天，我什么事儿都可以玩笑着说，只有这一件事，我不敢！猫儿，你懂吗？”
　　他能感到展昭在点头，然后就听到那温润的声音响起，
　　“他。。。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月了。”
　　“恩，我知道了。玉堂，睡吧。”展昭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他翻了个身，背朝着白玉堂躺着。
　　白玉堂太了解他了，这是展昭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他难过，白玉堂没有过去安慰他，只是在他耳边说，
　　“猫儿，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人静静，我今天去客房睡。我明白你心里难受，但是，无论你多难过，请你先想想我，行吗？你知道我最担心，最关心的是什么。猫儿，你点点头，让我放心，好吗？”
　　只见展昭果然点了点头，白玉堂于是起了身，从床头柜前的抽屉里拿出药，又出门打了水，放在了桌上，叮嘱道，
　　“猫儿，我出去了，你记得把药吃了，我怕你的胃受不了。还有，明天早上我做好早点，叫你起床。”
　　他说完，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有些抖动的背影，终于还是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