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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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辞镜一大早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她坐在桃花树下的贵妃榻上，身着深紫色对襟大衣，月白色的抹胸。头上梳着朝天髻，缀着金灿灿的步摇。步摇上一排碧绿的翡翠显得端庄又大气。她长眉入鬓，眉心用朱砂勾勒出一朵漂亮的桃花。水汪汪的杏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唇上涂着杏粉色的口脂。
不是一般家的女子啊……她一早就候在外面，看她身边的人唯唯诺诺，愈发肯定心中所想。
“不知道小姐是何人，竟有如此气势，吓得我院中一干奴仆大气都不敢出。”秦辞镜有些委屈，若不是温之墨允许，谁敢堂而皇之的进她的潇湘苑。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子。
姜玉瑾看着房内的女子，一袭鹅黄色的深衣，梳着垂鬟分肖髻，簪着几朵珠花。一双极有韵味的桃花眼宛若一湖澄澈的秋水，眼上是细长而舒扬的远山眉；红润的菱唇带着浅薄的笑意，有些圆润的颊边带着浅浅的酒窝。多么年轻明媚的女孩子。
“奴家姜玉瑾。”她微微低了低身子，行了个平礼。秦辞镜却是一阵恍惚，姜玉瑾，永安公主！她一时间竟然觉得怒火中烧，眼前的女子华丽大气，声音温婉动人，自己却显得小家碧玉了，完全比不得。
“阿墨叫你来的？”
虽然素日听闻温之墨极宠秦辞镜，但秦辞镜好歹也是知书达理，不曾想一开口就如此不懂规矩。姜玉瑾皱了下眉，柔声回答：“公子近日很忙，怕是无法照顾镜儿，便唤奴家来伴着镜儿。”
“你喜欢阿墨？”秦辞镜素来反感别人装腔作势的，眼前的女人倒是装的极度温柔婉约。难怪外人都说，永安公主不仅仅是青国第一美人，还知书达理，极度惹人爱怜。越想心里越觉得酸酸的，好像许许多多的小爪子在心头抓挠一般的难受。
“公子这般丰神俊朗才华横溢，自然是许多闺秀朝思暮想的人儿。”姜玉瑾脸上颜色不变半分，依旧是恭敬的回答，“奴家只望能长伴公子身边端茶递水，得空能被公子指点一二已是玉瑾人生之大幸，岂敢觊觎。”
秦辞镜自然是不信的，不知道是讨厌她的装腔作势还是埋怨温之墨竟然派她来，也许是都有，连带着脸色也极度不好：“镜儿常爱去说书馆听听书，那说书先生常说玉瑾姐姐等阿墨近十年，所以才一把年纪都未成亲。这事，是真是假？”
东歌都惊讶起来，平日秦辞镜虽说任性，但也不曾这般戳人痛处过。虽说姜玉瑾才二十多岁，但青国女子一般及笄就嫁人，于秦辞镜比起来确实是一把年纪了。
果然姜玉瑾脸色苍白，似乎有泪珠在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倒是她身边的侍女看不下去，冷笑道：“不曾想公子这么知书达理的人竟教出这般不知礼仪的蛮子！我家公主若不是仰慕公子痴心一片，谁愿意和你这般不知好歹的人讲话。”
这话说的，仿佛普天之下只有姜玉瑾才配得上温之墨。秦辞镜心里越发难受，冷哼道：“我还不乐意与你们说话呢，你们打哪来回哪去，阿墨那边我自会交代。”
“跪下，不懂尊卑的家伙。”姜玉瑾一惊，颤声说道，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镜儿好歹也是公子的妹妹，是主子，你竟敢顶嘴。你要别人，怎么看我永安公主，说我永安公主身边的奴婢都是仗势欺人的东西吗！”
这番话，听起来是在训斥奴婢不懂尊卑，暗里却点明她是永安公主，岂容得她放肆。
“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错了。”
“镜儿别恼，这奴婢交给你处置。”姜玉瑾的脸上又扬起温柔的笑容，秦辞镜却觉得那笑容格外的刺眼，“奴家受公子所托，前来照顾镜儿。镜儿莫生气，别赶姐姐走，若不消气，连姐姐一道罚了吧！”
说完，一副要跪下的样子。院子里奴婢那么多，这要是跪了，不仅仅是她秦辞镜遭殃，连带着温之墨也会受牵连。堂堂公主给一个无名无份的小姑娘下跪，传出去只会说她秦辞镜骄纵霸道，藐视皇威。
“公主说的哪的话，镜儿岂是不讲道理的人。”秦辞镜深吸一口气，复又笑道，“劳烦公主了，东歌，带公主去隔壁的宁归阁安顿下来。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镜儿，远来是客，镜儿做主人的怎么也会招待好公主，不给阿墨丢人。”
以后，谁是客可说不准了。姜玉瑾心想，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美目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奴婢又看看秦辞镜。秦辞镜心下懂得她的意思，有些不愉悦的说：“毕竟是公主的丫头，还是交给公主处置吧。”
“凉姬，还不谢谢小姐。”姜玉瑾温柔的说道，那跪在地上的丫鬟抬起头，恶狠狠的说，“谢谢小姐。”
秦辞镜默然，她还是个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讨厌姜玉瑾，就不对她有好的脸色；姜玉瑾也讨厌她，可是为了温之墨却讨好她。
这就是区别。
果然第二天，温之墨派人唤了秦辞镜。她心情十分低落的抱着一束桃花奔去梵音阁，推开门却看见一抹碧色的身影。
“镜儿，你来了呀。”姜玉瑾柔媚的嗓音钻入耳朵，秦辞镜觉得好像针扎一般的难受。
温之墨正在写书法，而姜玉瑾则在一边磨墨。两人好似一对夫妻，琴瑟和鸣，画中人一般。
秦辞镜垂下眼睛，看着怀中花，不说话。
“镜儿，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温之墨皱眉，本还不相信凉姬所说，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己太宠着她了。把她惯的无法无天，不知道礼数。
“镜儿见过公主。”她不情愿的嘟囔，抱着站在一旁。温之墨也不要她坐下，凝神屏息的写着。
好奇的探头一看，洁白的宣纸上写着：柳眉翠已扫，桑眼青未放。
下意识看上姜玉瑾的脸，果然是一对弯弯的柳眉，衬得她一张娇柔的脸愈发的温婉。秦辞镜咬着下唇，听见她说：“公子写的真好，不知能不能赠与奴家装裱挂在屋中日日瞻仰。”
温之墨看了一眼秦辞镜，她脸上苍白的表情，眸中还隐隐的有泪光，不觉的心口一闷。看来卜清幽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动了心思。不由得随口说道：“好。”
那姜玉瑾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一抹红霞飞上脸庞。怀中紧紧的搂着那幅字，不肯放手。秦辞镜坐在椅子上，别过脸，看窗外的一树雪梨，不肯放下手中的桃花。
她早就该想到，温之墨终有一天是要娶妻的。相比之下，姜玉瑾是真的喜欢温之墨，人也出众大方，地位显赫，貌美如花，却是比自己和温之墨配多了。
可是，十一年的感情，根深蒂固，长成一棵大树缠绕心脏。
她不明白，温之墨不是自己的父兄，不是自己的师傅，和自己充其量有个养育之恩，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十四岁的差距她不在意，皇上那么大年纪也有刚及笄的妃子。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必然不会接受，却也是接受不了这一日来的这么快，他要娶妻了。他从未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这么好，看来那个故事是真的。永安公主苦等瑾瑜公子十几年，终于要圆满了。
她努力的去释怀，其实还没到那一步，但一番胡思乱想下来她的心底已经是愁肠百结，眼泪都快滴出来了。就连姜玉瑾看见她这番模样都已经明白，更何况朝夕相对的温之墨。
门吱呀一响，夕瑶端上来三杯茶。看见屋里的气氛微微一愣，随即一杯杯的端过去。秦辞镜正是恍惚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喝茶。
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秦辞镜抽抽鼻子，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香满堂的味道啊……
果不其然，一旁的姜玉瑾惊讶的问道：“公子这茶真的好香，味道甜而不腻，不知道是如何做出来的。”
香满堂……温之墨为她制作的香满堂。
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的特权，除了她，再无人能享用那份宠爱。
如今，真的是要丢开她了。忽的想起那一日春雨靡靡，她跪在地上，温之墨温柔的说：镜儿，你的人生以后只有你自己选择，我不会在干涉。在你嫁人之前，我绝不娶妻。
多么美好的承诺啊。那时候自己想着，伴他一生一世。却不知道，他也是有意中人，情投意合。却为了她，已经白白耽误了许多年。
相比下，自己也不该那么自私。
其实，温之墨只是觉得自己是男人，不该让秦辞镜误会了而毁了她的后半生。所以请了关系一向较好的姜玉瑾来，教导一些自己无法说出口的事。
他并不嫌秦辞镜累赘，心底也并无意中人。他也曾想，如果她选不上好的丈夫，自己照顾她一生也未尝不好。
也不知道为何，平日看着挺优秀的尚书，侍郎，一想到把秦辞镜嫁给他们，忽然又觉得他们满身毛病了。
真是怪哉。
看见秦辞镜愕然又悲伤的目光，他也考虑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了，是不是应该给她一点时间，去缓和下？
秦辞镜觉得很空洞，好像整个心脏都被掏空一样的空洞。
她突然很想逃，甚至怨恨为什么姜玉瑾要出现。看着温之墨探究的目光，她身上一颤，强颜欢笑：“这是阿墨自己制作的香满堂，公主若喜欢，我差人给你送了去。”
姜玉瑾也惊讶的看着秦辞镜，她本以为依照秦辞镜的性子怎么也会在温之墨面前撒娇告状，到时候自己可以请人来作证是谁的不对，连人都找好了。
却没想到，秦辞镜只是笑着看她，目光突然平和下来，脸上全是和美的笑意：“今天风大，我忽然想起院子里种的几盆兰花还没搬进屋子，告辞了。”
就连温之墨都惊讶了，他本以为秦辞镜会哭闹。复而释然，秦辞镜也不是孩子，很多事情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