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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之十五】Departure ...

  •   Cold words Orodreth answered slow:
      "Before the king ye stand. But know,
      of you he seeks for naught. His will
      ye come to hear, and to fulfil.
      Be gone for ever, ere the day
      shall fall into the sea! Your way
      shall never lead you hither more,
      nor any son of Feanor;
      of love no more shall there be bond
      between your house and Nargothrond!"

      ——Lay of Leithian

      Orodreth从不记得从大厅到房间的走廊有那么长。在深藏于山腹之中的隐秘之国纳国斯隆德,这条长廊和位于它中段的、紧贴山壁的露台,是屈指可数的能够沐浴天光的场所之一。镂空的穹顶本有着繁复细腻的纹理,在早些时候,或许是三四百年之前,月光穿过穹顶在地面上投下的阴影都有着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优美姿态,但如今那些漂亮而无用的罅隙已被藤蔓植物严严覆盖,层叠的叶片之间连一丝阳光也漏不下来,更不用指望在浓黑的午夜中仰望星空。
      所幸还有冰凉湿润的空气——随着山涧隐隐的轰鸣声,从下方的深谷中翻腾上来,挟带着或新鲜或枯败的草木的气息。像是想用那凉意冷却胸臆间猛烈燃烧的东西一般,他竭尽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脚步却没有稍停。长廊的尽头没入一扇拱门,门后有色调温暖的灯火,还有着他急切地想攫住的黑甜梦境。

      他不能否认在刚才的某个时刻,至少某个瞬间,他确实想要杀死Celegorm和Curufin。尤其是在Curufin抚着剑柄,带着一贯的轻佻抬头对他笑起来的时候,愤怒便不可抑制地自心底席卷上来。然而Curufin微笑时唇角的形状意外地与Finrod有三分相似——他几近绝望地察觉——亲族的联系在长辈的纠葛之中早已被稀释得分外淡薄,但Finwe的子孙毕竟还是分享着同源的血脉。
      于是他抬手制止了鼓噪的人群,告诉他们说,亲族相残会让诅咒更早地降临。这是个过于逼真的借口,以至于他自己也不能分辨这借口背后的真意。事实上早在他们将不死之地抛诸身后时,必死的命运就已如影随形,早或者晚,百十年的时光而已,对埃尔达来说,又能有什么分别。

      但是似乎也不能说全然没有。若预言中的厄运会来得晚些,那就不得不另找点什么来填充这仿佛被平白赠予的时间。Feanor诸子和Fingolfin家族选择在北方厉兵秣马,Turgon不知所踪,他的兄长则有着另一种充实时间的方式。
      “不必为此苦恼,因为伊露维塔将Arda造得足够广阔。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翻过林顿山脉,一直往东,直到我们的祖先苏醒之地。”他还记得Finrod这样说的时候正在收拾行装,话音里透出少见的雀跃。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如果向东渡过西瑞安大河,顺着长墙的方向纵马奔驰,就会看到大片大片金红色的原野一直绵延至欧西瑞安。
      “那会是比横穿整个维林诺更遥远的旅程,从卡拉奇亚到外环海的距离亦不能丈量。不过即使是库路维因,也仍不是世界的尽头。”
      “但你那么多次出发,却从未走出贝尔兰的疆域。”他忍不住说道。
      “……那是因为,我的命运就在这里。”

      Finarfin家族的预言能力仿佛唯独没有眷顾过他,所以他在当时或者很久之后也没有猜透过Finrod的这句话,直到他的兄长掷下王冠毅然启程,从此再未归来。
      那银色的王冠如今正沉沉地压在他自己的金发上。他猜测这并不是适合他的模样,因为刚才当Curufin走进灯火通明的厅堂,锐利如常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他分明自那双灰眼睛里看到了浓重的嘲讽——或者还有一闪而过的惊叹,但稍纵即逝。

      Curufin自始至终都微笑着,无论是面对指控还是裁决。就好像一切都无关于己,他不过是在充当看客。
      他历来都是如此。正是这一点令人怒不可遏。但Orodreth同时也深知,这就是Kurufinwe Atarinke最为巧致的武器与最为坚固的防线,除此之外他不曾学会过别种方式。
      他们曾断断续续地有过很长一段亲密但并非无间的时光,在维林诺永恒的春光里,以及北贝尔兰呼啸的朔风中。在和平的假象笼罩这片土地的近400年之中,Curufin有时会单人单骑穿过阿格隆隘口,沿着多索尼安的北麓,从Orodreth的两个弟弟眼皮底下溜过,去米纳斯提利斯充当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或许是当时尚未被那可怖的誓言步步紧逼的缘故,他的锋刃还深藏在刀鞘里,笑容还有着更为柔软的轮廓。
      如果没有后来的骤火之战,不知命运的走向是否会有不同。即使最终汇至唯一终结点的线绳,在开端也可以有无数的指向。但那自安格班的火山口倾泻而下的熔岩烧毁了所有其他的可能,他们的路只能以那样没有任何缓冲的方式碰撞到了一起。在漫天黑色的箭矢之中,Curufin低俯着身子将他压在马背上,心跳敲击着肩胛,呼吸拍打在后颈,比任何一次拥抱都更为切近。
      无论怎么说,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Celegorm和Curufin把他从深渊的边缘捡了回来。要是没有他们,他已被掩埋在西瑞安岛的一片焦土之下——
      但如今他的兄长沉睡在那里,而那对Feanorion兄弟难辞其咎。

      如果命该如此,倒不如让诅咒更早地降临。这个念头曾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Celegorm和Curufin已经离去,无人阻拦他们,也无人跟随,人们小声而惊惶地议论着,说诅咒的阴影已降临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引向万劫不复。
      那并不确切。
      但他只是不发一言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在灯火能照亮的最远的地方,Curufin抬脚迈入黑暗的治域之前,忽然转头,对他露出一个惯常的、轻蔑的笑容。
      那一刻他感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长廊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嘈杂的声响已经都褪去了,无论是在身后还是在心头,因此一个忽然响起的嗓音就显得分外清晰。
      “陛下。”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肖似Curufin的面孔。
      “什么也不用说,Telperinquar。那……不关你的事。”
      他低头快步地走过Celebrimbor的身畔,就好像许多年以来,在Curufin挑衅的眼神之下徒劳地奔逃,有如困兽。

      ——这一次他终于得以逃脱,在这片远离故土的必死之地上,从此孤身一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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