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皇妃》沙沙Luna

4、第 4 章

　　深宫的日子总是显得寂寥和漫长，我让凝香和太后赐给我的婢女岸月辟了西厢窗前的土地围了半个花园出来，种上了各色植物，推开窗便觉神气清爽。
　　每日岸月煮茶，凝香研磨，我抄写《严楞经》，再以太后的名义送去给各宫小主和宫外的严华寺。
　　偶尔太后会命人抱来坤弈给我瞧瞧，三个人逗弄他一整天好不开心，时光的流逝里倒也渐生出内心的宁静悠远。

　　立秋之后西北战事吃紧，听闻皇上整夜召集重臣们商讨战事。那夜格外寒冷，我本来打算歇下了，听闻凝香进来低声说永嘉皇贵妃来了，心下吃惊，赶紧起身又披上了件外衣。
　　她进来的时候却是光着脚，一双白皙的脚已然被冻得紫红却浑然不觉，双目失神，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我也不好上前施礼，只得也静静地站在那儿。
　　彼时她已经被封为永嘉皇贵妃，仪同皇后，她所拥有的是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帝王全心全意的爱和一个还没出世就已然拥有了半壁江山的孩子。我却不知，还有什么是她所渴求却得不到。
　　“姐姐，看在我们多年姐妹情谊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实话”
　　姐妹情谊？我有点恍惚，她说的是那年出事那几日在承香宫的一见如故还是这几年共同服侍皇上的缘分？实话？又有什么实话她希望由我来说给她听的呢？
　　“他们说……是皇上下旨意杀了永嘉王，是不是？”“我查了那日的档，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在你宫里”
　　我想起了那个雨夜，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我记得钱公公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虽然模糊但是我确实是听见了。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对不对？我自问
　　“哪有的事，你别听他们胡说”多年的宫禁生活已经让我习惯换上各种表情的面具，这个笑容也挤的毫不费力。
　　“为什么会那么巧，只有他的船出了事？我后来不死心让人私下去探查了下，发现涉案的人都死了，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
　　“人死就一定是被灭口么？难道不是一个帝王忍痛替心爱的女人报仇雪恨？”我盯着她厉声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也从来没听过，我只知道我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刻骨铭心的爱和相思”
　　“你知道么，在你昏迷的第一日，他一直站在你的床前，声声唤你的名字，卿卿，卿卿，这个连我都不知道的你的闺名”
　　“在你清醒痊愈后，明明不舍却又不得不送你出宫，在他的心里盼不得你可以病好的慢一些可以有借口多住几日多来看你几日，同时又担心你的身体恨不得你马上恢复到之前的活泼开朗，那种煎熬你可以理解么？”
　　我的声音在清思殿里回荡久久不平，我似乎很久也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她惨笑的看了看我
　　“我可以说，我不稀罕么？
　　“人人都道我是万年的福分，这样的身份入宫，得到他独一无二的宠爱。可有人替我想过，我要的是什么么？我要的东西他可以给我么？”
　　“自小，他，我夫君和宁清都很宠我，我知道他喜欢我，他眼中的火热掩都掩不住。我不懂，江山和天下的美人全不够么，为何要夺去我仅有的安宁”
　　她转过身去朝殿门走去，白色外裙在地上拖曳出浪花样的姿态。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日，我可以随夫君就此去了。”

　　皇上派钱公公一大早喊我去问话，我让凝香随我去了，岸月不放心想去知会下太后，我拦住她说不打紧，我去去就回来，岸月忧虑地看着我最后还是听了我的。
　　景阳宫里空无一人，皇上站在桌案前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跟卿卿说了什么？”他突然怒喝道，回身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这一巴掌不算轻，他正在气头上虽未使全力，却也用了十足七八，我喉头上涌上一阵血腥气。
　　“如果臣妾说没说什么，陛下会相信么？”我没有动，淡然道
　　“不要跟我绕弯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人，为了争宠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平时就算了，可我不许你们这样对卿卿”他右手重重地击打在桌案上，沉香木的桌案到底是结实，连晃都没摇晃一下。
　　“知道？臣妾不知道这些，臣妾只知道以坤弈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他的父王了，虽然他还不会说话，但是每次看到他臣妾都很愧疚，是臣妾不好，没能得到他父王的宠爱，连带他也不受到他父王的重视”
　　“臣妾没有怨言，谁让他的父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父王，更是万千臣民的皇上。只是臣妾不懂，臣妾帮自己的夫君在另一个女子面前说尽了好话，只为自己的夫君能够顺心如愿，从而帮自己的坤弈孝顺他的父王，这些也错了么”
　　听到坤弈许是有些心虚和愧疚，皇上他不再说话了，脸色也回复到了一贯的冷静淡定。
　　“坤弈，他还好么？”
　　“回皇上的话，他很好，连教养嬷嬷都说没见过这么健康的孩子呢”
　　“好吧，算朕错怪你了，不过，没什么事，你就不要乱跑了，安心在清思殿呆着吧”
　　“多谢陛下，臣妾告退”

　　我倒退着一步步走出了景阳殿，眼看大门一点点在我眼前关上。凝香追上来哭着说主子你还好么
　　好，我说，我很好。
　　我捂着那肿起的半张脸，咬碎了一口银牙。

　　永嘉皇贵妃把自己关在宫里，连皇上的面也不见，皇上心急孩子，每日派人去探情况，听说日日安好才放心下来。
　　每日送去永嘉皇妃处的饮食都是皇上一样的菜式，皇上吃过了才准给永嘉皇贵妃送去，太后劝阻过几次，最后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可谁知尽管这样，到了八个月份的时候，永嘉的情况却不是很好，胎动频频，夜间惊悸盗梦出汗不断。据太医报说，许是以前中毒留下的病根，可奈何有孕在身不便调治。皇帝大怒，废了几拨太医，搞得整个太医院几乎无人可以应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