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皇妃》沙沙Luna

3、第 3 章

　　那天终于还是来了，元兴五年的雨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近卫来报。钱公公在皇上低语了几句，皇上马上披衣起身快速离去，只留下一床冰凉。
　　而我则在那个雨夜，一个人披着锦被静坐到了天明。
　　后来听说，永嘉王殁了，在去往嘉陵江的船上不幸淹水而死。
　　再后来，我们的圣上不顾太后和朝臣的反对，执意纳永嘉王妃入宫。
　　元兴五年冬至，永嘉王妃入宫，称号永嘉妃，据说，是永嘉王妃坚持要保持称号不变作为入宫的要求。

　　一个月后，我自她入宫后见到了永嘉妃，在太后的寿康宫前，我循例向她施礼，她气色似乎不太好不似往日娇艳照人，勉强微微一笑示意我起身。直直盯了我的肚子，半晌问道“几个月了？”
　　“回娘娘的话，六个月了”
　　她嘴张了又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你身子不爽利，赶紧进去见太后吧……也许她见了你就会开心许多……有空来看看我吧，或者你不嫌弃，我去看看你”
　　“娘娘说笑话了，臣妾怎么会嫌弃，拜见娘娘可是求之不得呢，可惜自怀孕后身子骨确实不太好，今儿是勉强撑着来拜见太后。若是哪日精神大好自然去拜会娘娘，请娘娘见谅”
　　说完，盈盈再一拜，我径直走入寿康宫，没再回头看一眼她。

　　自有孕后，我所有饮食医药都叮嘱凝香亲自照料绝不假手他人，各位娘娘的聚会也都不去，整个清思殿基本每天都是闭门谢客。渐渐除了太后照常命人送来各色补品，各宫小主见我这样子也不再来走动。
　　当然，他也基本没有怎么来过，除了跟别人一样的嘱咐小心安养身体和源源不断的送东西过来，也没再有其他了。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宫冷深重夜里睡的不甚安稳，梦中好像有人在暗影里唤着“卿卿，卿卿”。然后我就会从梦中惊醒，一摸脸上不知汗水还是什么液体，咸咸的满脸。

　　再两个月后，我生下了皇三子坤弈，同年三月里，晋升为容妃。

　　太后和贤妃执意要办个声势浩大的百日宴，我拗不过只好遂了他们。地点却偏偏选在了和园的万寿亭。邀请人除了一干众人，还有皇上和她。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她有一点感念当日的救命之恩就懂得收敛，不要一味专宠，让皇上都顾不得来看一眼刚出生的皇子。
　　可即使贵如太后也忘了，帝王之爱哪里可以凭你想要就能得到，不想要便可以不要呢。即使我愿去争，争得了一时又怎么能争得了一世呢？
　　不如随了他的心意去吧。

　　太后没有出席家宴却命了皇后过来，想来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拿太后的威望来压人。久病不愈的皇后气色倒是很好，庄重依旧却也开始小心翼翼留意着皇上的眼色。
　　筵席开了很久却一直没见到永嘉妃的身影，一旁的陆昭仪偷偷在我耳边说，昨儿内侍太监回报半夜在景阳殿里找不到皇上了，一时内宫大乱差点就惊动太后了。后来你猜怎么着，皇上跟那个女人半夜去朝日台看星星去了。回来却还把当日守卫的太监给骂了一顿说是大惊小怪，真真是乱了套了呢。
　　我抬眼见皇上，神态自若，奶娘抱上孩子来，他含笑看了看也亲自抱了抱。有道喜有夸赞的，斛光杯影里我竟然觉得天地间从未如此静谧过。
　　正在我愣神的功夫里，永嘉妃缓缓来了，皇上看见永嘉妃脸上立马换成另外一种神采---那是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容光。他将坤弈交给奶娘，起身拉她的手入席。在场的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却又暗暗拿着眼偷偷打量着两个人的举动。
　　皇上亲自为她布菜，皇上递给她筷箸，皇上为她拂去肩上夜重露水。
　　她一如常，在她脸上似乎永远找不到恃宠而骄或是受宠若惊的神情，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在那里就无法让人忽略，即使她今日穿的中规中矩不过。
　　皇后也跟着示好道“永嘉妹妹，来，这是御厨今儿新研制的菜式花露蟹脚，妹妹也来尝个先”
　　皇上却挡住了皇后的筷子
　　“多谢皇后美意，可她有孕不能吃寒物”
　　一时亭中的哗然似乎都安静下来，皇后夹着蟹脚的筷子停在半空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安静过后，道喜声络绎不绝，只是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罢了。

　　我寻了借口，中途退了场，走在回廊小径上，空气里甜腻花香气浮起流动，我记起前几年皇上命人尽数除去了宫中各个角落里的鸳鸯藤，全都换上了白玉簪。
　　乌云厚重，月影惨淡，这暗夜似乎也吞没了我的每一个脚步，硕大的太熙宫里竟然连环翠声都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