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皇妃》沙沙Luna

2、第 2 章

　　中秋过后，太熙宫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热闹过，皇后身子不太爽利，贤妃便替皇后做东，宴请几个有头有脸的妃嫔。我也在场，原因很简单，贤妃的眼里我是皇后的人。但是永嘉王妃也在座却着实让我很意外。
　　贤妃最后挑了和园的万寿亭作为宴席地，亭前正对着兰昌河，微风习习河上碧叶连天。不知是谁将话头引到了芳嫔身上，听说芳嫔的妹妹即将要嫁到刚受封为弘远王的宁清府上，大家齐齐道喜，芳嫔也喜不自禁。嘴上先是责骂自己妹妹既不柔美又不淑德，不知道得了什么福分才能嫁给那十三王爷。然后又忍不住自夸，夸自己这妹妹倒是聪颖乖巧，瞧，这不是她特意亲手制了忍冬茶，让人捎进宫来说要给几位娘娘尝尝。
　　我偷眼瞧向那永嘉王妃，她低着眼面无表情，只顾着夹那条清蒸鱼，其他人都顾着说话没怎么动筷，倒是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来来来，尝尝这忍冬茶，跟前儿皇上赏下来的贡蜜倒是绝配呢”芳嫔也塞了一只杯子到她手里，她顺手接下了“谢谢皇嫂”不知为何，她笑容依依，我却从她眼里看不到一点笑意。
　　那茶我也只是抿了一口，我向来不喜欢过于清甜的东西。
　　“皇上对芳嫔姐姐是好啊，让我们几个姐妹真真望尘莫及，这岭南的荔枝蜜向来稀少，我们几个谁也没轮上，单单赏给了你”开口的是向来嘴快的陆昭仪
　　“看你说的，承香宫有的东西向来不比珠镜殿的差”说完又自觉失言，芳嫔又补了句“当然皇后娘娘的凤鸣宫自是最好，我们不要比来比去就是了倒让旁人看了笑话”
　　永嘉王妃眉头皱了皱，喝了口茶似是无意地望向栏外湖面上亭亭玉立的荷花。
　　“哎？永嘉王妃妹妹，听说永嘉王替皇上巡历巴蜀去了，不知有没有写家书回来说哪天返程啊？”贤妃看向永嘉王妃
　　“闲来无事，你就多进宫走走，你这是太后和皇上的家人，也是我们姐妹的家人不是”
　　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永嘉王妃身上，她眉头紧锁张嘴似乎欲言又止，等了半天，却见她晃了几晃，嘴角留下一行鲜血昏倒在桌上。
　　一时变故来的突然，所有人都吓傻在当场，醒悟过来后贤妃赶紧唤人跑去找太医，大家七嘴八舌慌乱成一团，我在这当下却走上前去，先是抬起永嘉王妃的头观察她脸色，又执起她手腕细细把脉，片刻唤小太监把一旁的炭盆端来。
　　虽是初秋天气不算凉，但是怕湖上凉意重，贤妃还是让人预备了炭盆在一旁。我让凝香拿炭灰和着清水给永嘉王妃服下，又顺着她腹部轻轻敲打，不一会儿她开始大口大口呕吐，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下。大家虽然都不晓得我在做什么，但是见我神态自若也都不再慌乱，只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待到永嘉王妃似乎吐干净了，虽然人还没没有清醒可面色瞅着略有缓和。陆昭仪赶紧叫来自己的随身侍女太监，让送永嘉王妃到离万寿亭最近的自己的承香宫去。
　　发生了这么大个事情，除了有孕的姜贵嫔回宫休息外，大家都竟数跟随去了。
　　我叮嘱了凝香记下几样准备的东西，之后边盯着被永嘉王妃几乎打翻殆尽的一桌酒菜出了会子神，就赶忙也跟去了承香宫。

　　刚到承香宫就听太监报皇上来了，贤妃让那些哭啼的妃嫔们都散了却独独把我留下接驾。见了圣上，贤妃先是把刚才的情形跟皇上汇报了下又细细说了我刚刚的处理方式，最后建议在太医来之前由我来负责照顾永嘉王妃。皇上点了点头，便径直入内去瞧永嘉王妃。
　　我看了看贤妃，得到了后者的许可，也小步跟了进去。

　　“是什么情况？”皇上面向床榻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晓得是不是室内昏暗以至于眼花，我仿佛觉得他的衣袍和衣袍下伸出的双手都在颤抖。
　　“回禀陛下，永嘉王妃是中毒的症状”
　　“中毒？怎么会中毒？”
　　“饮食，饮水，香料都有可能被下毒”
　　皇上半晌没有说话，我也只能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你可知如何诊治”见他回过身来，本来一直注视着他背影的我赶紧低下了头
　　“不妨让臣妾一试”
　　“你懂医术”
　　“略知一二，家中小妹长年患病加上”我顿了顿“自己也有点兴趣”
　　“好，那也不要什么太医院的废物了，便由你来，治好了朕重重有赏”

　　我没料到的是，最后他的赏赐竟然是容嫔的称号。

　　得到圣旨后，我便留在承香宫一直照顾永嘉王妃，陆昭仪则暂时搬去贤妃那儿。皇上走后，我让凝香熬了绿豆、金银花和甘草，又混合了鹿血让永嘉王妃服下，当天她便醒了过来。三天不到，便几乎痊愈。
　　我自去向皇上复命，皇上摒去周围人，私下问我可知毒源自何处。
　　我答道是钩吻，民间又叫断肠草，长的极像忍冬，只是花略大。
　　停了半晌，他又问我为何人人都喝了偏偏只有永嘉王妃中了毒。我说不敢妄加猜测，他命我回答，我只得说出自己的想法。
　　永嘉王妃坐在了怀孕了的姜贵嫔旁边，误饮了姜贵嫔的茶，所以才中了毒。
　　听我说完，皇上踱到景阳殿的边缘，沉思许久，嘱咐我不要对任何人说便让我退下了。
　　当我回到住处的时候，圣旨也下来了，太后因感念我救永嘉王妃有功，即日起册封我为容嫔，搬去清思殿。

　　自那之后，永嘉王妃但凡进宫来就会来我这里坐坐，或者差人送来各色小玩意，在承香宫的那几日她跟我讲了好多她小时候在宫里的趣事。哥哥如愿娶了近国公的内侄女儿，父亲也得了五品参议的差事，母亲开始念叨我什么时候可以一举得个男，封妃指日可待，每次看完家书我只能看看自己的肚子苦笑一下。
　　皇后的身体一直没痊愈，打理后宫的事物暂时由贤妃代劳。
　　姜贵嫔过完年生下了一个公主，各宫道谢不绝，不过听人说她自己偷偷哭了好几回。芳嫔的妹妹没有如愿嫁给弘远王，连带皇上似乎也不再待见芳嫔，倒是白白便宜了李尚书的妹妹。
　　元兴三年那场弘远王那场的大婚在以后的几年里一直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着。

　　皇上也常来见我，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帝王之爱是宫怨争斗的源头，现在倒是有点明了那些许寂寞，在不见他的日日夜夜里。若不曾拥有欢愉倒还好些，一旦习惯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就很难全身而退。
　　有时候我会盯着他的睡颜想，如果当初没有入宫，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夫君？他对我是疼爱有加还是相敬如宾，抑或流连青楼忘返，想到最后不禁有些恍惚。
　　只是无论如何，今生恐怕都不会有红烛高照烧完整夜，更不会有一心一意的相伴到老。此时的君恩又能到几时，来的突然，去的怕是也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