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都不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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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言与华凝很快见到了青平妖城的城门。
华凝以为，所谓城门，即便没有门，至少也该有个框，但妖类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若要说青平城入口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门框，九尾狐妖那两颗长长的獠牙或许勉强可算作半个。
青平妖城建在一九尾天狐死后留下的空骨架上，狐口便是城门。妖类的丧葬观与人类不尽相同，死后往往希望埋骨地生机活跃繁荣昌盛，似九尾这般的大妖陨落后，其骨骼如无意外基本不朽，因此元妖界就有了许多繁荣昌盛生机勃勃的大型城池。
虽然道妖势不两立，但元妖界主旨是诈不是打，是以此间城池并未对入城种族设限，人修妖修往来穿行好不热闹。华凝四下观望，只见两个看不出性别的猫耳人正尾巴牵着尾巴走进城里，或许他们分得清彼此，在华凝眼中却是一对对称的镜像孪生猫。孪生猫旁边有个扛着竹幡的猪鼻人，除了那只扎眼的猪鼻之外和人没有两样，在无知人族看来大概就是个朝天鼻特别严重的少年，即使跑到庸州也可以大摇大摆穿街走巷。
看来这边妖修外貌上比小阴界要更具蒙骗性。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修士，五感见了都说是人，唯有直觉坚持判定其为妖类。华凝自是相信直觉不相信眼睛，不过其他修士可就不好说了。
不同于第一次来这里的华凝小姑娘，解言对这些以假乱真的妖类早已司空见惯。进城之后他指尖光芒一闪，首先发了个讯息给师弟解兆，片刻后收到回信，转身对华凝说：“我师弟在第七条狐尾上，华道友若无去处……”
华凝摇了摇头说：“无妨。”
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无处可去。
解言觉得无处可去的人似乎不该如此淡然，还想说什么，看看华凝一副只等一声再会便可走人的模样，梗了梗，最终只蹦出两个字，“保重。”
华凝未曾注意到解言的欲言又止，回了一句“再会”，便转身拐上了商铺最多的一条街。
解言目送她走远，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手中，却是最初被北冥挡下的那只竹鱼。只不过现下这竹鱼已不复翠绿色泽，暗淡无光像失了灵气一样。解言将竹鱼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似是下决心般捏紧，疾步向狐尾处走去。
那竹鱼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解言这种处境一般的修士而言，也算是件趁手的武器。资源对修外者何其重要，他自然不舍得再拿其他私藏跟华凝那把剑对上，然而却也不想就这样放过她。见她年纪小，又出现在一处坦途旁，解言估摸着这是个没来过元妖界的新手，大约不认路，便以寻师弟为由邀她同来青平妖城，打算请在青平妖城炼丹的师傅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娃。
解言确是受长辈之托来寻师弟解兆无疑，但他在外自拜的师傅恰好也在青平妖城。也是华凝运气不好撞了霉运，无辜惹了这等小肚鸡肠的小人不说，偏还赶上小人的师傅百炼道长正好在青平妖城炼剑气符。
剑气符对修外者来说却是件好东西。此符以白玉为基，上有一复杂符文，注入灵气后可催生出剑芒一道。若只是剑芒便也罢了，凝气符控制的当也可形成剑气，但这剑气符的剑芒乃是有灵之物，无需控制便懂得为持有者抵挡攻击，如此一来，斗法时多一个剑气符便相当于多了一个剑修的战力。
不过这还不是最惹眼的，此符最要紧的特性是只要每次都不耗尽灵气，便可在使用后反复温养重复使用，可谓杀人越货斗法救命之必备良品。
当然，这玩意儿也不是那么好得的，若没有一位制符宗师、若干珍贵材料以及一位负责贡献剑芒和本能的剑修，寻常修士也就只能想想。解言之师百炼道长虽会炼制此符，却苦于原料难寻，再加时不时需用这抢手货换些更珍贵的资源，至今手上也没留下一个。此次他狠狠心咬咬牙，决心拿出一年时间专门炼制剑气符，好为日后留些底牌。
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百炼道长这次的制符材料差不多都是解言收集的。道长自己连抓带骗大约凑到了四五个剑修，其中一位大致有御境修外者的实力，一旦全力反抗，虽不能反扑，跑脱却是大有可能的。
解言按这位筑基修士走脱未遂来算，估摸着师傅的材料还能有不少剩余……自然便把主意打到了华凝身上。
要说华凝也是半只脚踏入御境的人，为何解言不认为她能跑得掉呢？盖因此御境非彼御境，修外者与修内者在御境时听着无差，实际战力却是天差地别。外修者自有其通用的修为划分之法，第一阶段分为始建、丹辅、初立、御境、破魔、指天。华凝小姑娘之所以听着跟人家似乎差不了多少，只因这修外境界与修内境界在御境和破魔这两境界上有着小小的重合……唔，确切说是名称的重合。
修内者第一阶段是始从、初窥、蓄势、行练、御境、破魔、合天，听着好像修内御境比修外御境要高出一阶，然而这两种修法走的根本不是一条路，所以华凝这半个御境的战力其实只相当于对方丹辅时的水平，差了整整两境有余。
就华凝这点战力，说句不好听的，炼成剑气符未免浪费了那许多珍稀材料。不过解言寻思着，这小丫头虽说修为低下，但她背后的那把剑……
能击散灵气的剑啊，任谁说是凡铁都要被笑话的。
他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这边有人盘算起了萧冥悠的徒弟，那边萧冥悠已经从凤栖仙山晃了出来，正准备去元妖界把自家徒弟拎回来。
要问她如何得知华凝在元妖界的？
当初她能看到十里之外的境况，可不代表她的眼睛只能看十里之遥。修内者斩凡心之后获得的能力往往令修外者瞠目结舌，比如已知的御物天眼读心术，没什么限制不说，用起来的消耗和走路说话呼吸这类活动也差不多少。
当然，限制是没有的，获得能力的前提却是难度极高的。有这类能力的人往往也没了肆意滥用的兴致，因为要想显露仙心开发本源，首先必斩的正是这颗试图用能力做些什么的欲念之心。
你为何而修天道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追寻天道实则为容颜永驻，追寻天道实则为延长寿命，追寻天道实则为神通法术，追寻天道实则为在凡间呼风唤雨，追寻天道实则为找个知心人轰轰烈烈爱一场，追寻天道实则为种种灵草卖卖丹药过上在凡间打拼三世都未必能够拥有的美好生活……凡此种种。
有愿望是不错，毅力也都没的说，可惜追寻的都不是天道。既然要的不是天道，那么回应这些愿望的自然也不会是天道。妖道、魔道、鬼道、修罗道、阴煞道……端看回应你的是哪个了。大自在仙界是去不成了，妖魔鬼怪的世界还是可以混上一混的。
不过，当了妖魔鬼怪，还需小心那些没事就往元妖界大妖界七煞阴地等妖魔之处闲逛的真仙们，比如云闲元君什么的。毕竟，坦途此物可说是无处不在，游荡或者串门都方便得很。
凤栖山旁便有一条通往混沌界的坦途，由混沌界可拐去任何一个地界，其中也包括元妖界。这处坦途是朵长在树洞里的小白花，闻过之后便会来到一挂瀑布前，对着瀑布念出要去的地界后径直穿过，后面就是另一方天地了。萧冥悠正往树洞所在行去，忽然心中一动，脚步略顿了顿。然后就在这一顿的工夫里，她身后冷不丁多出个人来。
她轻飘飘一转身，冲那人拱了拱手，“徐道友。”
这就算抢先把招呼给打了。
徐荣臻愣了愣，虽觉按眼下这个场景，名字该由自己来说，对方理当负责接两句寒暄话……但想到眼前这人名叫萧冥悠，却又觉如此发展也属正常。
萧冥悠是个怪人，修界基本无人不知。单徐荣臻听过的就有两个版本：有人说她脑子坏了，也有人说她被夺了舍。不过最稀奇的是这些人传小道消息传得煞有介事，却没一个人说得出萧冥悠现下到底是何修为，循的又是内外哪种修法。
“不敢当。”他深深一礼，“晚辈如今在止水真人座下聆听教诲，前辈可唤晚辈敬之。”
这敬之却是徐荣臻的字。修界虽脱离凡俗，但有些习惯还是不自觉带了过来，比如长者称呼小辈通常用字，亲昵些的直呼乳名；同辈之间客气点的称道友，熟人一般不客气，直接连名带姓地叫；晚辈对长辈除了直称前辈之外，知其道号的要尊称道号。徐荣臻管萧冥悠叫前辈却是因为他不知道萧冥悠的道号，而且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元君还是道人。满打满算他也只在师傅止水真人处远远看到过这位怪人前辈一两次，由于他自己不是真仙，师傅讲道时只在凉川寻了一处清幽的地方，也无法根据能否进大自在仙界判断此前辈属修内还是修外。他踌躇片刻，最后还是用了前辈。
反正叫前辈总不会出错。
至于萧冥悠为何知道他姓徐……徐荣臻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萧冥悠看看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敬之这个称呼。目前来说，这声同意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她以后未必真会开口叫这个人。
“家师让晚辈告诉前辈一声，钥匙已经做好了。”
“哦。”萧冥悠在脑中搜出凌之然的脸，大概想起了这位止水真人到底是谁，“劳烦转告令师，我后天就去。”
得到答复，徐荣臻又行一礼，转身走了。虽然即便到了后天他也未必赶得回去，但师徒之间自有沟通之法，这个倒是无需烦恼。
至于萧冥悠和凌之然，两人之间却没有留下任何联系途径。要知道，真仙动辄消失成百上千年，联系手段这东西基本形同虚设——试想，你有件乐事想告诉他，发条消息过去，三千年后他给你回复一句哈哈……届时黄花菜都化成灰了，同乐的心情早已不再。这钥匙之事，萧冥悠不急，凌之然也不急。既然两人都不急，到时派个徒弟慢慢找去便可，还能顺便历练历练徒弟。所以说急火火传个对方未必能及时收到的讯息实在是没有必要。
于是不急元君萧冥悠继续刚刚被钥匙打断的行程——由混沌界转元妖界，去找她那不走运的小徒儿。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都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