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掘坟墓（gl）》封莲

5、初吻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女孩。事实上她并不够独特。

　　她长得还算漂亮，但是这一点对同为女生的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而且她的学习成绩和家庭背景都非常普通，很明显她没有任何值得我为她低头的理由。

　　或者先推翻这个问题，因为喜欢上同为女生这点就已经不对劲了。

　　我记得最后那个学艺术的男生和我一样去了国外，至于和他发生绯闻的对象我却并不清楚。后来才想起来，在他们的绯闻闹大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再也没有过交际。

　　听说他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最后却连成为陌生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和她却不一样，在那之后我们依旧有着来往，但是往往只能是电话或者是邮件，而且往往要过好几月，在一些特定的日子才会有可能彼此问候。

　　我听说她后来没有考上，第二年选择了复读，在然后去了国内一所算得上大的城市里读完了大学然后继续工作。

　　而我自己则一直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和自己一样的华人。

　　他追了我整整一年。大二的时候我们才成为了男女朋友。但是那一次我一点也不高兴，晚上的时候我给她发了邮件。然后还打了电话。

　　我才知道我们有各自的生活，我对现在的她一点也不了解。她的语气里没有以前高中时候那种每次和我打电话都欣喜若狂的感觉。听同学说现在的她看起来非常好，比以前成熟了很多，魅力很大，谈过很多个男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却很想哭。

　　我记得那年自己离开国内的时候，我和她发了短信，我问她是不是喜欢我。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发抖。但是她没有回答我。然后我一直一直给她打电话，但是她依旧不回我。

　　直到半夜两点的时候她回了我的短信，她说她和男朋友在酒吧玩，声音太大所以根本不知道。

　　她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我从来不知道她除了上课不认真，喜欢在课本上乱涂乱画这些小小的叛逆以外却在一个我不知道的时候学会了喝酒。

　　那天她的□□上发布了心得心情。她说自己喝了红酒，白酒还喝了啤酒很难受。却不知道那时候我对着手机屏幕已经哭了。

　　她说她吐了。

　　我问她在哪里，我说我要给她打电话，但是她再没有理我，手机完全关机。

　　在那之后，那个晚上我给她打了前前后后数不清个电话，但是回复我的只有——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二天我是睡死过去的。

　　迷迷糊糊才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里笑得很开心，那么甜，那么美。她说，昨天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现在的男朋友。

　　那个男生是她以前高一时候的初恋男友，她们只谈了三个月就分手了，期间只见过三次面，连手都不曾牵过，但是现那时候他们复合了，而且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她说她们准备以后要结婚。

　　然后我记得自己哭了，哭着，多想问她，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却要和别人在一起。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决定。我知道一个人活着要背负太多沉重的东西。

　　我知道太多事情是我太天真。

　　更知道，那一次我真的觉得很痛，很痛。这些都是她教会我的啊。

　　高中的时候我总是和她待在一起，除了她我找不到其他所谓的真正的朋友。

　　我一直觉得她和自己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却是那年我离开的时候。

　　我记得高三开始的时候有一次她亲了我。

　　那天是一个天气有些阴郁的日子，那一次她第一次去了我家，但是我的外婆并不喜欢她。

　　我把她拉到了我经常练琴的地方，她傻乎乎坐在长椅上看我拉完了一整首小提琴，最后欢呼着给我鼓掌，还一下子扑过来亲了我一下。

　　她笑着说，你的初吻是我的。

　　我后来知道她们以前读初中的时候常常玩这种游戏，很多女孩子的初吻都给了自己的好闺蜜。

　　我对这些都不在意，只顺口说，那你不也一样。

　　她对我笑笑，我的初吻早就给别人了。

　　她说她以前也被其他女生亲过，她和玩的很好的女孩子还经常一起用一个习惯喝饮料，一个勺子吃冰淇淋，互相不知道多少次吞过彼此的口水。

　　她还说她和最好的朋友一起睡过一张床，小学的时候和一对玩的很要好的双胞胎一起洗过澡。

　　那种经历我统统没有，因为从来我就没有多要好的朋友，和我要好的只有她一个人。

　　我只有她一个。

　　我觉得这一切太不公平，玩笑着一把拉住她。

　　我没有想过那一次我会那样做。

　　我甚至记得我们起初打闹了一会，甚至彼此对视了一刹那。我不记得是不是真的是那样，却很清楚记得她那时候看着我的眼神。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眼神。其中最清楚的是慌张，她好像很慌张。

　　再然后我用那双常年拉小提琴的手按住了她的脸，不知道怎么样，就吻了上去。我狠狠的吻在她的嘴上，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瞳孔放大，很震惊看着我，然后我完全没有犹豫，一下子又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是我的初吻。

　　我有些蛮横地将舌头抵入了她的口腔，不熟练却霸道的肆意游走，用力的吮吸了每一个角落。她的口腔里很温热，舌头很软，牙齿上沾着口香糖的香味，是蓝莓味的。非常甜。

　　我记得她起初惊住了，再然后挣扎了一下，但是那一次我没有放开她，而是更加强势的吻着。那个吻持续了至少三分钟。

　　甚至更久。

　　我第一次抱她抱的那么紧，感觉到她身上很淡很淡的蓝莓味道的香味和衣服上的洗洁精残留的味道，她的身体很软，虽然她的膝盖骨正好磕在我的两腿内侧。她比我矮了很多，整整十厘米，那时候的我身高一米七，但是她只有一米六。我是低着身子的。在那之后我霸道地用手按着她的下巴。

　　然后我告诉她，我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我感觉的到那种东西，感觉的到她一定心跳了。虽然那时候的我并不确定自己真的那么喜欢她。

　　但是最后，她拒绝了，她说她也喜欢我，希望我以后拥有美好的人生，还有实现自己的梦想。

　　是拒绝了吧。

　　我想要的，原来不是朋友。至少那个时候，我想要的居然不是朋友。

　　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遇上和表哥一样优秀的男人，我一定会捉住他，一定会。但是我没有想到那时候的我却喜欢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女人，而且她绝对并不那么优秀。

　　而且，她似乎并不喜欢我。

　　她如果喜欢我，一定是看得懂的。

　　但是她拒绝了。

　　在那之后她继续沉溺在酒吧，我每天都可以看见她在□□上发的心情。

　　酒，又是酒。

　　她喝酒吧里卖着的一切的酒。

　　啤酒，红酒，白酒。

　　然后不停的吐，不停的吐。

　　我觉得自己的心情接近奔溃，因为那时候我感觉到了心痛，甚至是恨。很多年我都再没有那种感觉，但是当我重新体验到那种感觉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在那一个星期以后，我努力让自己过了一段所谓的平静生活，我只是不停的拉琴。

　　结果是弄坏了琴弦。

　　直至那时候我才哭了。

　　因为那时候我意识到除了自己的小提琴，我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星期表哥结婚了，我参加了婚礼，亲戚中很多人说我比新娘子还要漂亮。我知道那是奉承的话。在我母亲的亲戚那边，没有一家瞧得起我们家，尤其是我这个多余的大女儿。

　　那一次我居然很平静。比起我失去她，这种痛居然微不足道。

　　然后又是一个星期，我发短信给了她。

　　我告诉她我要去英国了，而且很可能不会回来。

　　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想，如果那天她回来，那么无论以后承受什么痛苦，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她。

　　但是她没有来。

　　然后我离开了。

　　过去了很多年以后，我只敢小心翼翼的想念她，甚至不敢提起她的名字。

　　这是永远的痛，我不想自掘坟墓。

　　因为每每想起，都痛到不能呼吸。

　　后来她却像是以前一样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不再提起她以前读书时候喜欢的绘画，也不提起我们曾经一起喜欢的偶像。

　　我想她可能早就喜欢上了别人，有了新的爱好。听说现在的她长高了一些，还留着长发，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端庄成熟，有不错的工作和积蓄，生活的惬意自在，后来回了老家却选择过平静的生活。

　　我说那也不错，女人本来就是如此，最后总是要找个男人做归宿。

　　她说，是啊，那你啊。

　　我说，我也一样啊。

　　我大概还是放弃了我的音乐。毕业以后我即将要成一位全职太太，只是有时候依旧会拉拉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更多的时候我连去碰小提琴的勇气也没有。

　　我在那之后最后一次拉琴大概是在我自己订婚的时候，是《g小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是那年我拉给她听的曲子。很多人称赞我，但是我知道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更听不懂其中的含义。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参与了我的订婚宴，我的弟弟和我非常生疏，他甚至没有叫过我一声姐姐，我的母亲与我好久不见，但是我却发现自己对她没有半点思念。

　　她从来只有自己过得好，其他事情好像都无关紧要。

　　准确来说，她和父亲都是如此，父亲在那一年以后娶了一位年纪很小的女孩，听说是他以前的学生。听说后来他们移民去了美国。我再没有见过，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订婚宴结束的那个晚上，我哭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一种痛。我在深夜里持续拉奏了三个小时的小提琴，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然后等着太阳升起，那样就可以看见光。

　　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背负着很大的痛苦，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一个人默默承担。可是一直走着，一直走，却只有深夜拉小提琴时候的月亮和漆黑的天空。他们冰冷，而残忍的让我不停幻想着未来会变得稍微温暖一点的所谓未来。

　　我从来不对任何人撒娇，不对任何人屈服。因为我相信音乐本身就是如此。我并不那么热爱我的音乐，但是和很多人相比，它简直是我的全部。

　　我一刻不停，感觉受伤的肌肉有些酸痛，记不清自己拉奏了什么曲子。

　　直至最后，我将小提琴仍在地上，然后我开始喝酒，喝了很多酒。啤酒，红酒，还有白酒。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仿佛我早就预料到。

　　然后我吐了，感觉整个胃都在痉挛。最后迷迷糊糊醉倒在地板上。等到我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那时候我还一个人倒在原地，不远处的手机上有她给我发的简讯。

　　她说，她祝福我。

　　我回复她，谢谢。

　　我和我的男朋友约定毕业后就结婚，但那时候我已经无心再想以前那样投入音乐。那段时间我选择一个人游走在欧洲，看那里的文化，看那音乐也看绘画，期间去参加我偶像的音乐会。过着算得上优雅的慵懒生活。

　　要结婚的那一年。后来听说她还一个人，过着自由的生活，她说她不打算太早结婚，现在的她已经不相信婚姻。她说她想先一个人静静，就这样还过得舒服一些。

　　我说，你要不要来英国。这边的绘画非常有名，可以来看看。

　　她说，不了，现在的我，已经放弃了。

　　后来我们还是朋友，还常常联系，彼此谁也放不下谁，她还给我分享她喜欢的歌，歌词里是这样写的：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攀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明天没有变的更好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是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

　　我是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们好不好

　　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生活的魔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我是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

　　（《我是一只小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