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谣成绝响》君山月

12、立春 我心昭然（上）

　　三更之时，我推开了包拯的房门。屋内燃着我给他调制的熏香，加了几味草药，是可以提神的。但那个被誉为“包青天”的人还是伏案而息，丝毫没有发觉我的到来。大概是为最近的鬼魅杀人一案而操劳吧。我看了看案上的公文和一旁未熄的烛火，这样想着，不禁叹息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魅，只有心似鬼魅的人而已。
　　“包拯！”我站在案前，喊了一声，好像来到开封府后就不曾这样叫过他了吧。
　　一向浅眠的人马上醒了，抬起头来诧异地看我一眼，询问道：“公孙兄？”
　　我想包拯是想不到我公孙策会这么晚来找他，更想不到一向守礼谦逊的我会大叫他的名字。可是我觉得，包拯应该是明白的，我和他这么多年下来，他不应该不了解我的脾性。
　　冷哼一声，我难道得发了脾气：“包拯！你莫不是疯了？！”
　　他明显愣住了，然后黑着脸站起来（当然本来就很黑）：“公孙策，你想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一下子火气上涌：“展护卫二更刚回来，还不及歇脚，就被你派去查案，你是太想升官发财还是看他不顺眼？”
　　“你……”包拯被我言语激怒，正要发作，却突然坐了下去，摇摇头，说：“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闻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展昭这个人就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
　　见我不说话，包拯又继续解释道：“我劝过他珍重身体，可他对我说，途径陷空岛，若是早点去，还可祭拜片刻，也免得耽误了案子。”
　　这个展昭啊！我躬身对包拯行了一礼，歉然道：“学生莽撞了，请大人原谅。至于展护卫，学生担心他的身体，不知大人可否允许学生前去协助。”
　　“一切小心。”他站起来送我，犹豫了片刻，在我耳边轻声说：“这边有我，你大可放心。”
　　真是和那个御猫一个德行。我虽然这么想，还是心中一暖，微笑了几分，回行一礼：“如此，大人保重了。”

　　追上展昭的那天，恰好是立春，冬日里的寒风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展昭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暖入心底。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包拯的名气还不大，我和他一起办案，心中总是多少不服气，常常和他闹矛盾。当时我们又闹翻了，而包拯这个人办案起来心细如发，可在感情上总是个二愣子，一点不主动。我又放不下面子，等他三天了都不来找我，正要冲过去大骂他一阵，门被人推开了。
　　我还以为包拯开窍了呢，却不想一个蓝衫的少年走了进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儒侠的气息。他放下手中的一柄长剑，对我行礼，很沉稳地说：“阁下可是公孙策公孙先生？展昭久仰大名。”
　　于是我就因为这个笑如春风般温暖的展昭而彻底原谅了包拯，从此踏上了开封府的一条不归路。想我公孙策也不是个常抱怨的人，可我不得不说，包拯这个人心里全是那些黎民百姓。这几年案子这么多，我作为开封府最知名的大夫，什么验尸、救人全找我，我已经好几年没放假了喂！咳咳，不过看在那个包黑子还知道问候我几句，我就这么过下去罢了。

　　“锵”的一声，我一下子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老了，脑子里什么都乱想。
　　那是展昭拔剑的声音。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躲在树后瞧他，但我清楚，哪怕他知道也不会赶我出来，因为他正在那个人的墓前，他的心中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锦毛鼠白玉堂！
　　或许在世人眼中，南侠展昭还是那个温文如玉的展护卫形象，笑得包容又好看。他只有在两个人面前才会流露出深深地悲伤与疲倦，一个是包拯，还有一个是我。一切都因为那只白老鼠去闯冲霄楼丢了性命，表面上一切都依旧继续，并未因为一个人的死有什么改变，可骨子里，展昭这个人什么都变了。
　　就在不远处，我叹息着看那个蓝衣的身影，在墓前的一小块空地上，将巨阙舞得满是光华。虽然舞剑的是展昭，舞的也是展昭的巨阙剑，可我看得出来，那舞出的分明是白玉堂的剑法、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