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怒意（倒V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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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张守珪，张九龄！敢和朕作对！”从甘露殿中传出李隆基一声洪亮的怒骂，接着便是杯盏盘碟丁玲咣啷被摔碎的声音，他的怒气冲天，快要把甘露殿的屋顶掀翻了。
宫人们远远地围了一圈，没一个人敢靠近，唯恐被时不时飞出的什么器皿砸中，被这这带着怒意的杯盏掷中，轻则能打出一片淤青，重则怕是会拉出一道血口子。若砸在脑袋上，后果则更加不堪设想。
这种时候只有高力士还敢留在李隆基身边，一边口中劝着李隆基消消气，一边跟在他身后手忙脚乱地收拾满地的残局，唯恐一个不留神，再被这些不长眼的碎片伤了他家陛下的御足。
德胜身为又一名深受李隆基信赖的太监，又是高力士的爱徒，自然想着要为皇帝和恩师分忧，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前往丽正殿请了江贵妃来解围，整个后宫之中也只有她的话李隆基还能耐下性子来听一听。
虽然个个都叫她安心养胎，自从她被诊出有了身孕以来，兴庆宫就没消停过几日。还好德胜考虑周全，叫了几个人用轿辇把她抬到了甘露殿，免得她路上奔波。
轿辇一停，轿夫们缓缓把轿子放低，德胜和丹溪一起把江采苹搀了下来，德胜恭恭敬敬道：“如此一来就要有劳娘娘，好好劝一劝陛下，让他早些消消气。”
江采苹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可有冰了？”
德胜忙道：“有，有，昨日刚从冰窖启了一块，还没来得及用呢。”
“那就吩咐膳房做个冰碗来，弄些清心润肺的果子进去。”江采苹吩咐着，德胜在旁边一字一字地记在心里。
德胜把江采苹带到殿门外，向高力士交代一声，便转身去了膳房。高力士已经急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他一手握着拂尘，一手在额头上脖颈处乱抹，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道：“老奴是劝不住了，但凭娘娘了。”
“高公公，陛下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江采苹话音未落，“嚓”地一声，又一个杯子撞击地面，吓了他们一跳。
“唉。”高力士苦着一张脸，五官都拧到了一起，“还不是为了平卢将军那事。两位张大人坚决要处斩安禄山以定军心，可陛下不知为何像着了魔一样，非要安禄山活着。张九龄大人联合群臣上书，彻底激怒了陛下，现在就为这事发脾气呢。老奴是实在没法子了，怎么劝都劝不住，要不也不敢麻烦娘娘您了。”
“高公公别说这话，陛下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本宫也只好尽力一试了。好在我有身孕，陛下应该会小心些的。”江采苹轻声安抚着高力士，然后提起裙裾，迈进了殿中。
她进去时，李隆基正站在案几边上，奏章被扔得到处都是，上面还有墨汁与茶水斑驳的痕迹，杯盏之类的碎片倒是不多，大概刚刚已被高力士清扫过了。
“陛下。”江采苹轻启朱唇，温柔地唤他。
李隆基抬头，浓密的剑眉拧成一个疙瘩，通红的双眸中写满了愤怒和疲倦。他很少发这么大的火，更少这么沉不住气。他上下打量着江采苹，用干涩的嗓音道：“你怎么来了？”
“陛下龙威既发，整个兴庆宫的地都颤抖了，妾身站不稳，所以带着孩子过来看看他父皇为什么不高兴了。”
果然，一提到孩子，李隆基眼角的线条柔和了些，流露出一个父亲的温柔，他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几本奏折，声音里还是透出几分不耐烦：“不过就是个胡人，这帮老匹夫不知道撞了什么邪，非要朕下旨杀了他。朕觉得他骁勇善战，况且不是非杀不可，如果战败就要杀头，那我大唐岂不是无将可用了？”
他重重把那几本奏折踹了老远，不解气道：“还联合上书，这朝堂是朕的还是你们的？整死一个胡将对你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李隆基恼得是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这些朝臣竟敢公然与他对着干，不肯绝对服从他的想法。
江采苹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来之前便想好了对策。恰好此时德胜端着一个木制雕花托盘而来，上面摆放着一只洁白如玉的瓷碗。
“陛下，这是妾身叫德胜吩咐膳房做的冰碗，请您用一些，平平怒意，压一压火。”江采苹端起瓷碗，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双手举高，捧到李隆基面前，“陛下就赏面尝一口嘛。”
李隆基只得接了，舀了一勺放在口中，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情，接着便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
甜食能令人心情愉悦，江采苹抓住这个机会进言道：“妾身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但说无妨。”
“妾身以为几位大人一定要杀了安禄山原因之一，便是认为他讨伐契丹打了败仗，丢了大唐颜面，不堪大用。既然如此，陛下另择贤能担任平卢将军，给安禄山些惩罚，或者把他调离契丹前线，也是给将士们一个交待，不知陛下能否接受？”江采苹娓娓道来，留心着李隆基的神态变化。
“爱妃的意思是叫朕与张九龄他们各让一步了？”
“正是。在此当口，如果朝中君王与臣子不和对前线并无半点好处，陛下若肯先让步，张大人自然不会再揪住此事不放，反而会称颂陛下能广开言路。更何况选拔有才能的将领去前线冲锋陷阵，既能鼓舞士气，亦能扬我大唐威风，岂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平衡各方，皆大欢喜了么？”
李隆基认真听着，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朕的贵妃心思细腻，考虑周全！”
江采苹不好意思地摇头道：“妾身所想到的不过是给大家一人发一个冰碗这样的小事，陛下过誉了。”
“朕其实也想过换将，但这个人选却……朝中的武将多数已派出去了，一时间难找到可用之人啊！”
“妾身知道一个人，不知能否担此大任。”
“是谁？说来听听。”
“侍御史皇甫惟明。贞顺皇后百日时，就是由他护送皇子嫔妃们前往敬陵拜谒的，陛下可还记得？”见李隆基点头，江采苹接着道，“妾身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留意到他功夫了得，临时受命却将一队御林军带得井井有条，面对突发事件能够随机应变，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嗯，说起他来，朕也有印象。这可奇了，同时有两个人向朕举荐了皇甫惟明，他在后宫人缘这么好吗？”李隆基道。
“陛下，还有谁与妾身想到一起去了？”
“是玉环，她也跟朕说皇甫惟明颇有本领，能当大任。你们俩一直不甚和睦，在看人上倒出奇地一致了，有趣。”
“她？”江采苹脸上有了几分不悦，瞪了眼睛，“陛下什么时候又见她了？她不是还在抄写道德经吗？
“啊……这……”李隆基这才想起来，自悔失言，挠了挠头，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朕见她脸都被打肿了，怪可怜的，就抽空去看了看她……”
他自己忙成这样，还有一帮臣子跟他作对，都能抽出时间来去看她，看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还真是怜香惜玉的典范。
江采苹的脸色渐渐不那么好看了，勉强一笑，道：“陛下心疼自己的女人，应该的。是妾身多嘴了……就当妾身今日没来过罢……”说罢，她一脸木然地向门外走去，全然不理会李隆基在她身后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德胜，快拦住江贵妃！”李隆基在后面着急地大喊。
德胜得了命令赶忙堵在江采苹面前，她走，他就退，她往左，他就往右，把路封得死死的，不让她出去，嘴里胡乱道：“娘娘别恼啊，娘娘留步！”
江采苹猛地停下脚步，顿住了身形，面无表情地喝道：“给我让开！”见德胜仍然挡在前面，她提高了音量，言语间的怒意已是十分明显：“给本宫让开！再不让开本宫就硬撞了，伤了孩子谁担当得起！”
她清冷决绝的声音回响在甘露殿，不含一丝一毫感情，只有权力带来的威严和天生的霸气，闻之令人不寒而栗。李隆基重重叹了口气，用力一挥手臂，沙哑道：“让江贵妃走！”
德胜身子一侧，江采苹便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地迈出了甘露殿，身后扬起一阵轻风，裹挟着淡淡的母性的味道。
轿辇把她送回了丽正殿，关上门，丹溪才敢问：“娘娘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陛下给娘娘气受了？”
她摇摇头，道：“叫青墨这几日密切关注韦宝林的行踪，一旦有什么异样，即刻，记住是即刻回报，一瞬也不得耽搁！”
丹溪郑重应了，出去给她准备午膳。只剩下江采苹一个人的时候，她终于放松地靠在藤椅上，从心底绽放出舒心惬意的笑容。这次够李隆基消化一阵子了。但愿这个皇甫惟明比他姐姐强些，不要让她失望，这样想着，她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丹溪从外面进来，给她手心塞了一个纸团，一脸喜悦道：“娘娘，鱼儿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怒意（倒V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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