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诊脉（倒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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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苹处理完这起小小的纠纷回到丽正殿时，庆王妃和寿王妃已经坐在偏殿等着她，一边品尝着丹溪奉上的各色小点心。见她回来，二人忙起身一左一右扶着她坐下，正待要行礼，江采苹忙挥手拦住了二人，笑着说：“咱们都是旧相识，此处没有旁人，不行那些虚礼。我自己在后宫呆得闷了，找你们来说说话解解闷，拘束起来就没意思了。”
两位王妃都不是客套人，便依了江采苹的话坐下。庆王妃笑着打趣道：“江母妃刚刚不是还去御花园断了一桩家务事么，怎么还嫌闷？”
“唉。”江采苹头疼地摇摇头，“不知几世修来的孽缘，竟遇上这么难缠的人，从来不懂得安分些，后宫的风波哪一件少得了她的身影？”
“江母妃有着身孕，可要小心些才好。”庆王妃身子探过来，放低嗓音道，“别忘了贞顺皇后时的几桩案子。”
江采苹心中一紧，一股寒意从脚心升起，她慎重地点了点头。
寿王妃对这个冒她的名入宫的韦宝林没什么了解，便找了新话题来聊：“前日寿王去青城观拜访姑母玉真公主，回来说了个新鲜事。有个叫李白的通过张卿给姑母献了诗，祝她早日得道成仙，姑母说这个李白写得一手好诗，颇懂得些道学，而且胸怀大志，气质出尘，令姑母十分欣赏。不知何时咱们也能见一见这个活神仙下凡呢？”
江采苹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仙人行踪飘忽不定，咱们这些俗人哪里见得着？要不你也随了无上真仙姑去道观修行，自己做个仙人，就不必巴巴地盼着看别人了！”她虽是开玩笑，心里却暗暗记下了。李白文武兼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没能受到重用与他孤傲的性格是分不开的，这一点与她自己倒有些相似。
庆王妃也道：“这有何难？听说仙人现在还在长安，与贺知章贺大人有些来往，让你家寿王去求父皇举办个宴会邀请了仙人，不就见得上了？”寿王想见李白不难，寿王妃想见的话只能通过公开的宴会了。
寿王妃忸怩地低下头，贝齿咬着下唇，羞红脸道：“我怕他不高兴……”
江采苹和庆王妃都开怀大笑起来，庆王妃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道：“没想到寿王弟弟这么小气，要把自家王妃看得紧紧的！要是放到魏晋，怕是卫玠来了，他都不肯放你去看一眼吧！”
这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
寿王妃到底年纪小，脸皮薄，连脖子也羞得通红，扭过身子道：“人家和你们说体己话，你们倒来笑话我！江母妃还不打她吗？”
“好了好了，都不闹了。”江采苹忍住笑意正色道，“若他果然是个人才，咱们必定见得着。庆王妃别再打趣她了！”
既然江采苹发话了，庆王妃笑着拉了寿王妃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寿王妃脸上的红晕慢慢消退了。三个人又聊了些诸位皇子与王妃的趣事，时间很快流逝而去。
“我想起一件事。”庆王妃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听庆王说，平卢将军安禄山此次讨伐契丹失利，朝野上下震动，几位重臣与父皇之间因是否斩杀安禄山起了冲突，父皇最近心情可能不佳，江母妃可要谨慎小心呐！”
“多谢庆王妃提醒。”江采苹感激道。
二位王妃坐了坐，庆王妃道：“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母妃孕中操劳，我们就先回了，不多给您添麻烦了。有什么事情如果处理不完就和我们说，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寿王妃也眨着眼睛，在一旁连连点头。
江采苹心头一暖，笑着说：“你们也各自把身子养好，有空常来陪我坐坐。”说着亲自把她们送出了丽正殿。
用过午膳，她靠在藤椅上小憩了一阵，睡得却不甚安稳，梦境中全是些刀光剑影，马鸣嘶吼，没过多久就蹙着眉从梦中醒来，呆呆地望着远处出神，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安。
“娘娘。娘娘？”丹溪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推了推她，“娘娘，喝点水吧，是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了。”
江采苹支起身子，胳膊肘架在扶手上，用手支着额头，就着丹溪的手喝水润了润嗓子，闭上眼睛，方道：“请李太医进来吧。”
丹溪“哎”了一声，欢喜地去了，很快就带了太医进来。
丹溪拉起江采苹的另一只手放在小枕头上，轻声道：“大人，请。”
“微臣江仲逊前来给娘娘请脉，请娘娘委屈片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响起，如一道白光照亮了江采苹的心房，她猛地坐直身子，瞪大眼睛，紧紧握住来人的手，难以置信地失声道：“父亲？”
“苹儿！哦不，娘娘。”江仲逊反握住江采苹的双手，掌心的老茧摩擦着她细嫩的肌肤，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使得两个人都热泪盈眶。
“父亲您怎么来了？”江采苹还未从久别重逢的巨大喜悦中回过神来，音调里都带着哭腔，“应该是李太医才对啊？”
“李太医今日身体抱恙，怕影响了诊断，所以托微臣前来给娘娘请脉。”
自从江仲逊进入太医署以来，这还是父女二人第一次相见，二人俱十分喜出望外，声音不免哽咽了。“父亲不擅长妇科产科，想来是李太医想送个人情于我，故意让父亲替他来吧。”
“嗯，大抵如此吧。娘娘一个人在宫中还好吧？吃得可好？住得可好？孩儿可好？陛下对娘娘可好？没人刁难娘娘吧？”乍一见女儿，江仲逊一股脑问了许多问题，自从女儿被选进宫中做了舞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丹溪早已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都好，一切都好。女儿如今做了贵妃，无人敢欺侮于我，后宫的姐妹们相处和睦，陛下对女儿更是没话说，父亲看看丽正殿的装饰就知道陛下有多宠爱女儿了。”子女长大了，在面对父母时总是报喜不报忧，不想从父母脸上看到一星半点担忧的神色，“父亲在太医署可好？”
“好，微臣身上有本事，太医署的那班同僚都不敢小瞧我，还想着从我这里偷师呢！再说了，他们知道我有个做贵妃的女儿，巴结我还来不及，哪敢为难我？”江仲逊道。
“母亲呢？和父亲一起住在京中吗？”
“嗯，你母亲在家中种花养鱼，每天也不闲着，身体也好得很呢。”
“那我便放心了。”江采苹舒心地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眼珠活泼地转来转去，像个小姑娘一样，“我哥哥也好吧？”
“好，陛下刚升了你哥哥做谏议大夫，他不知有多忙呢！这几日好像宫中有什么大事，他都顾不上回家了。”江仲逊摸摸胡子笑道。
果然如此，江采苹暗道。她斟酌再三，方道：“父亲如见着哥哥，就告诉他，安禄山一事不要参与太多，陛下若不愿杀他就别深劝。”
江仲逊奇道：“娘娘怎么知道这些事？”
“虽然这是后宫，却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安禄山此事非同小可，依哥哥的性子，可能会与那班正直的臣子一道力劝陛下斩杀安禄山，很可能会引得龙颜大怒。此人虽然狡猾无道，但还有些征战本事，并非一无是处。如果陛下要给他大权，则叫哥哥联合一班忠臣阻拦，但切莫取了他性命为妙。”江采苹认真交待着，江仲逊虽然不见得全能明白，依然认真地一一记在心里。
江仲逊回忆半天，道：“恒儿有几次晚上回到府中大发脾气，好像是因为那个李林甫，这次李林甫又和恒儿对着干了。”
李林甫曾是当年与武惠妃互相倚仗过的臣子，三庶人事件中他功不可没，若非他屡屡进谗言诬陷，李隆基也不会下定决心废了三个儿子。但此人阴险狡诈，阻塞皇帝言路，令民意难以上达天听，是个十足的佞臣。
江采苹低声道：“叫哥哥等到有实力时再与李林甫翻脸，不然此人十分难缠。还有，让哥哥多多与张九龄等人来往，留住此人，别让陛下准他罢相回家。女儿知道虽然难以做到左右逢源，还是不想让哥哥这么快就得罪了李林甫。”
江仲逊笑着拍拍江采苹的肩头，道：“娘娘就放心吧，恒儿懂得刚柔之道，不会贸然以卵击石。咱们江家是要做忠良，但也不能刚直到还未有羽翼就被人拦腰斩断啊！你哥哥现在与朝臣们的关系都不错，与李林甫也没有闹僵，治世不唯大忠，娘娘安心养胎便是，别成天为我们担惊受怕了。”
江采苹暗暗自嘲，自己一直担心哥哥在朝中能否立足，却忘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是跟哥哥耳濡目染的，自己能想得到的，哥哥自然也会想到，而且只能想得更为周全。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调皮地吐吐舌头，逗得江仲逊疼爱地拍拍她的脑袋。
“娘娘，时候不早了。”丹溪从门缝向内道。毕竟今日江仲逊是顶了别的太医的班来的，所以不能逗留太久。
江采苹站起身来，握着父亲的手，已是泪眼婆娑：“父亲多保重。”
“嗳。”江仲逊点头答应，然后背起药箱，脚步匆匆地离去了，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用布满老茧的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诊脉（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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