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晋江独家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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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苹不动声色地打开纸团，只见上面一行娟秀而熟悉的小字：“戌时三刻御花园流霞亭，重欢会皇甫。”
“青墨的字写得不错，烧掉它。”江采苹道，把纸条递还给了丹溪，“今晚你陪我去，给我准备一套宫女的衣服。”
丹溪点头：“是。娘娘，要不要通知侍卫事先埋伏在周围，来个瓮中捉鳖？”她跟随了江采苹这么久，对她的心思已能揣测一二。
“不必了。”得意的笑意从江采苹的嘴角扬起，她却压抑着声音中的窃喜，“这次我不想把她怎么样，只想知道她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做而已。一定要小心，切莫打草惊蛇。你说她举荐皇甫惟明是出于什么目的？”
丹溪道：“奴婢不敢妄言，不过贞顺皇后百日那天，二人情状奴婢确也看在眼里，娘娘可是因此起了疑心？”
“不错。”
“既然皇甫大人是她那边的人，娘娘为何向陛下举荐他？”丹溪疑惑道。
“我为的是他心底一片无私，赌一把他的正直。”江采苹望着远处，眸中有异乎寻常的坚定。
丹溪未能完全了然，但她相信自家娘娘必定有所主张，笑着说：“今晚一切就见分晓了。奴婢去给娘娘准备衣裳。”
没过多久，丹溪捧来了一套宫女服装，衣服上压着一双简单的布鞋，道：“娘娘别忘了把鞋也换了，以防万一。”
江采苹赞赏地点头：“你想得真周到。”她接过衣服，手抚摸着布料和花纹，袖口有简单的刺绣，熟悉而陌生的触感唤起了许多回忆，往昔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她曾经穿着这样的衣裳，服侍过武惠妃和凌才人。如今衣衫依旧鲜亮，武惠妃却已殡天，凌才人成了凌芳仪，而昔日的小宫女江采苹已是后宫之主江贵妃，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衣衫在手，她心底不禁有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娘娘，先换衣服吧。”丹溪伸手到她背后，解开了衣带，“等等奴婢再给娘娘重新梳个发髻，娘娘要梳哪种？”
“双丫髻。”江采苹不假思索道，这是她做宫女时最常梳的发髻。
“好。”丹溪的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给江采苹换好衣服，不施脂粉，梳好发髻，又在两个发髻上各绑了一条红色的缎带。做好这些之后才笑着递给江采苹一面铜镜：“娘娘请看。”
镜中那个小丫头扮相与她曾经可谓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如今的她眼神中多了几分令人畏惧的光芒，凤眼扬起，眼角写满了志在必得。
如常用过晚膳，二人聊了一会天，又和严小山取乐一番，时间逐渐接近了戌时，江采苹道：“快到了，到御花园还有段路，走吧，小山也去，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叫你。”
天色已暗，夜幕笼罩了兴庆宫，除了巡逻的侍卫，鲜有人这时还在到处行走。严小山走在前面打着灯笼，与侍卫打了照面就招呼几句，说是去内侍局交差。他们的打扮都很不显眼，所以侍卫并未多问。
御花园内灯盏不多，月光下的花草树木有着模糊的影子，黑乎乎的像一个个怪物，丹溪从未天黑之后来过御花园，胆怯地抓住了江采苹的胳膊。江采苹会意，低声安慰道：“不怕，我和小山都在。”丹溪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勉强笑笑，继续往前走。
到了流霞亭附近，远远地传来异样的声响，丹溪吓得手上用力，紧紧抓着江采苹，江采苹拍拍严小山的肩，用极低的声音道：“把灯笼熄了。”
“呼”地一声灯笼被吹灭，四周完全陷入了黑暗。流霞亭位于御花园较为偏僻的一角，处在三尺多高的一块山石之上，亭子四围是繁茂的树木，隐蔽得还算好。江采苹和丹溪便躲在亭子后面的树旁，蹲下了身子，静静等待着好戏上演。
很快，一个女子打着灯笼左顾右盼而来，四周看了看，便走进了流霞亭。虽然黑色的连帽斗篷罩住了身子，仍看得出来她身段比杨玉环纤瘦许多，江采苹暗暗纳罕，心中产生了疑惑。紧接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探头探脑也进了流霞亭，他的身形分明与皇甫惟明相去甚远。
江采苹正要回头去看丹溪，却见不远处又袅袅婷婷地走来了一个女子，也是一般的四处张望，借着她手中灯笼的光亮，江采苹认出她是钟美人。这可奇了，究竟什么原因，竟使这么多人都在同一时刻来了流霞亭？
钟美人顾盼之间也看到了亭中的二人，她似乎觉察出不对劲，并没有上前。好在树木遮挡，二人尚未发现她，她忙熄灭了灯笼，在流霞亭前面的树影中藏了起来。
待江采苹将目光移回亭中时，却见那个女子摘下了罩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了脸。江采苹与丹溪看清了她的面容后，对视之时眼中俱是疑惑不解，原来这个女子是怀有身孕的周御女！她缘何在此与一个太监相会？更重要的是，青墨递来的字条上明明说此刻在此相会的是杨玉环和皇甫惟明。
从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的江采苹几乎可以断定她被人摆了一道，要么此人瞒过了青墨，递了假消息出来，要么是青墨与这个人联合起来骗了她。能够利用青墨暗算到她，这个人，除了杨玉环还能有谁呢？
似乎杨玉环已经知道了江采苹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特意将计就计如此安排引她入局？这又是个什么局？江采苹望着亭中二人，全然想不明白她的居心，暗道，先看看再说。
只听得亭中的那个太监说道：“没想到周御女肯赏我家主人这个面子，及时赴约，小人先替主人谢过周御女。”说完双手抱拳，有力地向前一推，行了谢礼。江采苹看出，这不是太监寻常该行的礼，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江采苹隐隐看到他说话时上下活动的喉结。
“不必言谢，李大人肯信任我一个小小御女，是我该谢谢大人看得起我才是。”
那人摆摆手：“周御女此言差矣，我家主人只是李大人手下一个官员而已，小人不过是个家丁，还攀不上李林甫大人这样的大树。”
竟然是李林甫一党的，江采苹暗惊，周御女究竟何时与他们搭上了关系？
“不知尊主人找我所为何事？”周御女问道，“前日派来的人带了口信叫我此时在此等待，会有人来接应我，应该就是大哥你了吧？”
“正是小人。我家主人知道周御女怀有龙裔，如今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将来凭借诞育之功地位更能得到提升，所以希望能与周御女合作。”
“大哥这话实不敢当，后宫中女人这么多，为何尊主人偏偏就选了地位最低下的我呢？”周御女语气里有些自嘲的苦涩。
“就凭周御女入宫以来能起死回生，进了天牢还出得来，可见您不简单，日后前途更不可限量。周御女可能不知道，天牢这种地方，一旦进去了就只能等死了，从里头出来还能做回嫔妃的，您是独一个。”他的声音粗犷，充满了男子气概，与身上的太监服色格格不入，“就凭这份本事，我家主人选择与您合作。”
“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听得出周御女还在犹豫。
“运气肯眷顾的人，更值得相交。”他立马追上，步步相逼，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既然大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肯合作就是我不识抬举了。”周御女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我一个孤女，能与尊主人前朝后宫守望相助，也是我的福气。”
后宫的女人谁不想在前朝有个稳健的靠山？虽然担着风险，但总是一种保障，好过无依无靠一个人在后宫沉浮。
“周御女真是个明白人，小人佩服。”那人又拱了拱拳，江采苹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大哥可以告诉我尊主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知周御女是否知道皇上最近为了安禄山的事情日夜烦心？”
周御女讪讪道：“这些事我一个小小御女如何能知道？”
那人怀着歉意道：“小人说错话了。前阵子平卢将军安禄山在讨伐契丹时打了败仗，张守珪张大人和张九龄张大人都力主杀了这个胡将以慰士兵，但皇上似乎对安禄山格外喜爱，不愿杀他。因此与二位张大人及其支持者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听说为此龙颜大怒。”
“原来陛下近日不常去后宫为的是这件事……”周御女恍然大悟。
“李林甫大人和我家主人都支持陛下不杀安禄山，毕竟我家主人与他有些交情。但皇上在张九龄一党施压之下已经有所动摇，圣意悬而未决，李大人和主人不忍见到他就这样被皇上处死，才想到这个办法。”那人说得非常诚恳。
“尊主人是想让我帮忙，替安禄山求情？”周御女犹疑不决道。
听到这里，江采苹也有些担心，这几个人都不好惹，与他们打交道需得万分小心。她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一直觉得安李二人关系并不算太好，安禄山似乎十分忌惮李林甫，二人关系微妙，并不像旧日相识的老友。
“正是。”说着，那人竟单膝跪倒在地，恳切道：“恳请周御女施以援手，帮帮我家主人！”
周御女没料到他竟然行此大礼，连忙弯下腰伸出双手去搀扶他。
“啪！”
一声异样刺耳的重物坠地声在黑暗中蓦地响起，像是凝固了时间一般，眼见暗中往来败露，流霞亭中两个人身形顿住，一动不动，四周安静得有些瘆人。
“谁？”片刻之后，周御女方壮着胆子问，她踮着脚尖向前探着迈出脚步，“谁在那里？给我出来！不出来我过去了！”
无人回答她的话，此刻的御花园静得令人心慌。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晋江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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