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意欲何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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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苹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眨眨眼道：“若是男子，便是王公大臣，政事妾身不想干预；若是女子，便是后宫姐妹，妾身亦不关心她们为何去寻陛下。”
李隆基阴沉着脸道：“与朕相关的事情，你是不是都不关心？”
江采苹知他的怒意已差不多了，如果再故意惹他不高兴，难免引得他大发雷霆，于是她识趣地夹起一块鱼肉，轻轻放入李隆基面前的碟子里，用低得快听不见的声音道：“陛下就在妾身身边嘛……”说完竟红了脸，敛了眸，垂眼盯着酒杯上的花纹。
她软糯的嗓音像小猫毛茸茸的爪子，试探性地从他心上掠过，李隆基方才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怒气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眼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身子前倾，靠近她的脸，柔声道：“爱妃刚才说什么？”
江采苹把脸埋得更低，下巴贴在了胸口的衣料上，李隆基看得心里痒痒，嘴角含笑，将手伸向她发髻上的发钗，正要摸下去，只听殿外太监尖声道：“凌美人到——”
江采苹诧异地抬头，看到李隆基兴味索然地撇了撇嘴，收回手来坐正，显然有所不满。
凌美人脚步匆匆走入正殿，发髻光溜溜的，没有插戴什么发饰，待她看到坐在桌边的是李隆基和江采苹时，竟大惊失色，快步走过来跪了下去，口中道：“妾身不知陛下在此，请陛下和淑仪姐姐恕妾身无礼。”
江采苹深知凌美人的为人，一手覆在李隆基手背上，轻轻晃了晃，李隆基会意，道：“起来吧，以后别再如此莽撞，今日闯丽正殿，江淑仪与你交好不加以怪罪，改日到了其他妃嫔那里，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凌美人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看座上二人，道：“谢陛下与淑仪姐姐宽恕妾身。”
见李隆基面色稍霁，江采苹道：“来都来了，妾身斗胆请求皇上准许凌美人留下一起用晚膳。”
李隆基不悦原本只是怕江采苹吃心，既然她都开口了，二美相伴，他岂有不悦之理？丹溪忙搬来一张凳几，扶凌美人坐下。
三人遵循老祖宗“食不言”的教诲，无声地用完膳，才闲聊起来。李隆基不愿因选谁侍寝令二人交恶，况且江采苹又是带病之身，便以批阅奏折为由回了甘露殿，临走还不忘嘱咐江采苹好好养病。
江采苹对凌美人道：“同我去寝殿坐一坐吧。”
凌美人以为她不高兴，哪有不应之理，二人进了寝殿，屏退了所有宫人。
凌美人不好意思道：“采苹，今日我只是想来探探你的病，哪知恰巧皇上在此……”
江采苹笑着摆摆手道：“我知道，所以并不怪你。你今日上午已来了一遭，为何傍晚又急急过来，甚至顾不上梳妆修饰呢？”
凌美人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她道：“我上午来瞧你，你气色已经大好，便以为没事了。哪知发生了周御女那件事，刚才有人来告诉我你的病突然加重了，我心里着急，怕你受了这事牵连，顾不上梳洗便赶了过来，谁知竟遇上皇上。不过知道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江采苹的心渐渐悬起，她问道：“谁告诉你我病情加重的？”
“是一个宫女，自称是丽正殿的。我想着你才册封第二日，你的宫女我不认识也很正常。”
“她可说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没有……”凌美人也觉察出不妥，“我当时着急，并没有问她，她也没报自己的名字。”
“那我再问你，你进了丽正殿，可有人告诉你皇上在此？”
“我进来后没有遇上别人，只有门口通传的太监，可他也没告诉我。如果他说皇上在殿中，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进来呀！你知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宠。”
江采苹笑着拉起她的手，摇摇头道：“你无须解释，我自然明白你的为人，所以才留你一起用膳。若换了旁人，我早赶她回去了！”
凌美人释然一笑，她亦明白江采苹留她用膳的心意。
江采苹对她笑笑，朝门外道：“丹溪，端壶茶来。”
没过多久，丹溪便端着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进来，江采苹挥手示意她掩上门，压低声音问道：“今日晚膳在殿门口当值的太监是哪个？”
丹溪想了想，方道：“是小太监萧同。”她略一迟疑，又道：“奴婢有一言想同娘娘讲。”
“你说，凌美人不是外人。”
丹溪这才放心说道：“今日之事奴婢觉得甚为蹊跷，丽正殿人人皆知陛下在殿中，萧同竟然没有阻止凌美人进来，反而予以通报。奴婢斗胆说一句，如果今日来的不是与娘娘情同姐妹的凌美人，换做其他妃嫔，双方的梁子恐怕就结下了。”
江采苹道：“你说得不错，只怕此人最想达到的目的，是挑拨我与凌美人的关系。”
她话音一落，凌美人怒道：“先用你的病情引我过来，继而让我扰了皇上与你的兴致，真是好计策！”
见丹溪尚有疑惑，江采苹方将凌美人来之前的事情一一说与她，丹溪皱眉道：“娘娘新宠未兴，就有人来算计娘娘与凌美人，出手可真快！所幸娘娘与美人心无嫌隙，才没让歹人钻了空子，否则娘娘与美人以后必定势单力薄。”
“而且此人必定知晓皇上在我殿中，计策方能奏效。”江采苹十分欣赏丹溪的言辞，竟能不动声色地点明了她二人如今互相倚仗的局面，“不知安排这一切的人，可与天牢里那个周氏有关？”
丹溪道：“昨日娘娘让青墨查的东西已经完备，奴婢去找她问一问。”
她离去不久，便回来了，掩上门，神色郑重道：“萧同曾在先皇甫淑妃处当值，是她殿里的首领太监。”与故嫔妃沾上关系的人，多多少少令她有些心虚，“娘娘并未与先淑妃有过节，萧同当真是来找娘娘寻仇的吗？”
江采苹苦笑，丹溪并不知她以前在武惠妃手下做过的事情，更不知在皇甫的下人眼中，她们何止有过节，简直就是血海深仇，武惠妃仙游，报仇的自然冲着她这个活人来了。
但她转念一想，如果为皇甫报仇，最好的方法便是拼一死杀了她，何苦精心算计，只在挑拨离间上做些功夫呢？萧同可能只是被人利用了他对她的恨意罢了。
江采苹道：“若真寻仇，大可不必如此。我瞧着这些手段，倒像出自女人之手。”
丹溪一想有道理，便去了那份惧意，道：“宫中嫔妃众多，倒不好查下去了。”
凌美人道：“那便盯住这个萧同，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江采苹却若有所指地摇头道：“你们只记得后宫，别忘了东宫还住着一干女眷呢！”
丹溪像想起什么似的，却欲言又止。
凌美人起身道：“天色已晚，我要先回凌霜阁了，你自己小心保重，有事便派人来通知我，需派信得过之人！”说着便笑着望着丹溪。
凌美人带着映月离去后，江采苹方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丹溪道：“奴婢整理娘娘册封后女眷们送来的礼品与娘娘生病后送的补品，发现有些奇怪……”随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正月里宫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各种宴会，阖宫饮宴，国宴家宴，关系亲近的嫔妃相邀小聚，内宫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酒香，与餐桌上丰盛的山珍海味一道勾勒出一派盛唐气象。
今日正月初五，传统的“破五”之日，这日一过便百无禁忌。大清早各宫各殿的太监们便放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回响在整个兴庆宫，感染得人们脸上都溢满了喜色。是夜，李隆基在花萼楼邀请所有嫔妃宴饮，皇子王妃和未出阁的公主也被邀请在列，总而言之，这是一次规模较小的家宴。
众人落座后，所有人都留意到，李隆基身旁空缺已久的位子终于有人坐了上去，那人不过十七八的模样，青春貌美，浑身上下张扬着属于年轻人的活力，眼神中却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宴席开始后，除了欣赏歌舞，李隆基的眼睛几乎一直停留在身边女子身上，半刻也不愿离开，仿佛她一人的风姿足以令他对座下一干嫔妃的精心修饰视而不见。
一曲歌舞之后，李隆基照例训示一番，宣布宴饮开始。众人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开始满足早已抗议不已的五脏六腑。
寿王突然站起身来，双手端起酒杯向前一推，醉意朦胧道：“还未恭贺父皇再添佳人，老当益壮之喜，这杯酒儿臣敬父皇和江母妃，儿臣先干为敬！”他仰脖一口饮尽，身子打晃，站也站不稳。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料江采苹也端起酒杯，盈盈起身道：“既然寿王称我一声江母妃，我便是你庶母，我满饮此杯，也祝寿王与王妃同心燕好，白头偕老！”
她笑着将酒尽数灌入喉中，一滴不剩，才落落大方地坐下。李隆基捕捉着她每一个动作与表情，眼角渐渐泛起笑意，举杯道：“朕也凑个热闹，祝朕的皇儿皇女们个个美满幸福！”
众人一齐举杯，却无人看到被冷落的嫔妃们落在杯盏中的清泪。
宴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李隆基虽然非常想去丽正殿与江采苹一诉情肠，奈何被堆成山的折子拖住了脚步，依然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只能捏了捏拳头，满心遗憾与无奈地回了甘露殿。
目送李隆基的背影离去后，江采苹立起大氅上的领子，系紧结子，回花萼楼寻青墨丹溪一起回丽正殿，不防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子，捂住她的嘴，不顾她拼命的挣扎，将她硬生生拽到了路旁的灌木丛中……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意欲何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