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计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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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了早朝，李隆基没有回甘露殿，也没去丽正殿看病中的江采苹，而是径直去了选侍宫。
一声“皇上驾到”令选侍宫诸女子喜出望外，争先恐后地从各自房中走出，一手整理衣裙，一手抹着云鬓，只盼皇上能多看自己一眼。她们擦肩而过难免有所磕绊，一个个递出决一死战的愤恨眼神，却在李隆基身影出现时换上了一副妩媚之态，速度之快令选侍宫的太监们咋舌不已。
她们婉转的嗓音如百鸟齐鸣：“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选侍宫原本是待选女子在宫中暂住之处，因她们新晋入选，正是年节大关，宫中事务繁多，所以李隆基无暇一一赐居宫殿，只把她们一并安排在选侍宫。故而短短几日，这些女子或拉帮结派，或势成水火，私下里已不可开交。
李隆基却无心欣赏各具媚态的莺莺燕燕，不耐烦道：“免礼吧。”
高力士走到她们前面，代李隆基问道：“昨日下午有谁去了御花园？站出来皇上有话要问。”
“妾身去过。”吴采女第一个站出来，施了一礼，面色坦然，“昨日下午妾身同周御女一同去御花园赏的梅花。”
周御女眼神闪过一丝不安，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李隆基道：“周御女，可有此事？”
她只好出列，浅笑着回道：“陛下，妾身确实同吴采女一起去赏玩了梅花，还折了几支想送给陛下，方不辜负陛下厚爱赐饭之意。”她垂下头，双颊飞红，端的是一副柔弱娇媚模样，令人不禁心生爱怜。昨日午膳李隆基曾说过，他喜欢的就是她小脸红红的柔媚之态。
不料这次李隆基压根不吃这套，剑眉微抬，冷冷道：“赏梅便罢，为何冲撞江淑仪？”
周御女抬起头，眼眶含泪，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娇嫩欲滴的红唇，怯声道：“妾身没有……”
李隆基见她仍一味装可怜，不禁心生厌烦，转向吴采女道：“你也在场，当时什么情形，你来说说。”
“是。”吴采女落落大方，与作柔弱可怜之态的周御女截然不同，“妾身与周御女遇上了江淑仪，妾身贺了淑仪娘娘获封之喜，孰料周姐姐竟说……”吴采女掩了口，眼神犹豫地看着李隆基，周御女的手指不停地搓着衣带，手心渗出了粒粒汗珠。
“但说无妨。”
“周姐姐说，这宫里谁做正宫娘娘还不一定呢！还说起昨日午膳陛下失约之事……”见李隆基面色有变，吴采女很知趣地住口了。
“朕的皇后岂是小小一个七品御女可以妄议的！”李隆基长袖一甩，带起一阵寒冷的风，“来人！御女周氏，言行无状，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妇德有亏，着贬为末等宫女，迁出选侍宫！”
周氏闻言如柳枝婀娜的身子一软，双膝跪地，哀哀道：“陛下开恩！罪妇知错，求陛下开恩，不要罚罪妇做人人践踏的宫女！”
李隆基恍若未闻，拔腿便要离去，谁知周氏竟以膝为足快速移动过来，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小腿，身子坠在他腿上，哭得十分哀切。“陛下昨日午膳说要升我做才人，为何这么快便食言了呢？”她的脸在他光滑柔软的衣料上蹭来蹭去，柔软的身子散发出动人的香气，令他回忆起昨日午后的旖旎时光，眉心一动，竟有些心软不舍。
周氏抓住他一瞬的迟疑，纤细的手指攀上他腰际，扬起小脸怯怯地看着他，俏脸含泪，眉目含情，未语泪先流，樱唇如丹，□□如玉，勾住了李隆基的眼神。
高力士眼见不妙，轻轻咳嗽一声，李隆基方回过神来，心中暗暗纳罕，周氏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自己差点又着了她的道，若是这次再因为这个女人把持不住，江采苹恐怕这辈子都不再理他了。
多亏有高力士提醒，他捏了一把汗，用力从周氏怀抱中抽出腿，就欲迈步离去。
不料他用力过猛，力道竟带得周氏倒在地上，他不愿多加理会，刚一转身，吴采女一声“陛下”使他停住了脚步。
吴采女道：“周氏身上好像掉出来什么东西，陛下是否看看？”
李隆基闻言回转身来，走到周氏身边，果不其然，地上掉着一个簇新的香囊，式样并非后宫中所制。
高力士忙捡了起来递给他，他问：“力士，这是什么东西？”
高力士竟前所未有地红了脸，别到一边去，只道：“老奴闻不得，请陛下亲自过目。”
李隆基一脸怀疑地接过香囊，凑上鼻子轻轻一嗅，身子立刻燥热起来，眼前的女子都变得十分妩媚动人。好在他此刻尚属清醒，立马克制自己，锁起了眉头，喘着粗气怒道：“竟敢在内宫对朕用此等市井奇淫巧术，立即押入天牢，听候问斩！”
一干宫嫔顿时明白过来，惊诧而厌恶地捂住口鼻，背过身去，像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李隆基说完便拂袖而去，毫不理会身后摔倒在地，美人垂泪，苦苦哀求的周氏。待他离去，吴采女嘲笑道：“周姐姐不必再装可怜给人看，你得罪了淑仪娘娘，就是得罪了皇上的心头至爱，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会让人心生厌恶！”见周氏愤恨地瞪着她不语，又道，“恬不知耻！”
就连一向温婉和气的钱宝林都指着周氏道：“用媚术引诱圣上，真是咎由自取！”
众女子不愿再看她一眼，各自回房，任由侍卫把花容失色的周氏拖走。
虽是严冬，丽正殿内却温暖得宛如春天。
严小山拨着火炉里的碳，乐呵呵地说：“我把火烧得旺旺的，娘娘的病就能好得快一些。”
青墨道：“周氏用那么下贱的手段与娘娘争宠，被杀头真是活该！娘娘这场病生得值得！”
江采苹躺在床上，听了她的话面上却并无喜色，依旧懒懒怠怠的。丹溪端了一碗汤药走进寝殿，放在她床头，小心翼翼扶她起来，担忧道：“皇上只把周氏押入天牢，并未立即斩杀，万一生了变故，咱们可处于被动了。”
严小山道：“小奴与天牢里几位哥哥颇有些交情，不如小奴去天牢了结了此事？”
江采苹沉思片刻道：“不必了，问斩不过时间问题，让她多活几日吧。”
见江采苹这么说，他们便不多话，丹溪服侍她把药喝下，便睡了。
大约睡了一个时辰，她醒了，问丹溪：“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丹溪道：“皇上来过一遭，见娘娘睡着，略坐了坐便被高公公请了去，好像是李大人等候多时了。后来寿王妃来探病，送了好些东西，奴婢以娘娘睡了为由让寿王妃回去了。其他不过是各殿送来的补品，青墨已经一一记档入库了。”
见她答得井井有条，江采苹很是满意，道：“很好，你们长进不少。寿王妃来得还挺快！”
丹溪见她不再言语，知她不想多说，便道：“娘娘起来用些晚膳吧，小厨房已经预备好了。”
江采苹笑道：“好，今日心情好，便多吃一些！”
宫人们早已在正殿设了桌子，丹溪扶着江采苹走入正殿，旋即轻轻一笑道：“娘娘您看，那是谁？”
江采苹这才看到，李隆基正站在桌旁等着她，他走了过来，俯身作揖道：“不知娘子大人可否赏面与小人共进晚膳？”
他弯着腰，江采苹才看清他背上竟背了一捆荆条，忙道：“陛下这是做什么？妾身万万担当不起！”
李隆基依旧不肯站直身子，用戏中强调唱道：“小人自知理亏，特前来向娘子大人负荆请罪！”
江采苹和丹溪听了都笑了起来，李隆基这才直起身道：“笑了就是原谅朕了，苹儿不许再恼了。”一旁紧张的冒冷汗的高力士忙把他身上的荆条卸了下来，担忧地查看了他的衣袍，确定无碍后方放下心来。
江采苹道：“妾身见过陛下。陛下乃一国之君，接见番邦使臣原是分国事，妾身如何会小气着恼？”
见她磊落，李隆基反倒心中不好意思起来，若不是周氏对他用了能够使男子情动难耐的媚香，他怎会约了眼前美人在先，却大中午的与他人被翻红浪？之后周氏借此在她面前口出狂言，气得她伤风卧病，罪魁祸首归根到底其实是他自己，他心中有愧，才想了这出负荆请罪。
“爱妃一点都不怨恨朕？”他试探地问。
她莞尔一笑：“陛下为苍生殚精竭虑，乃是万民福祉，妾身为何要怨？”
她对他一笑，他便觉得情肠被牵动，恨不得揽她入怀好好宠爱一番，但她心底无私一番话却令他不免失落。全然不在乎，所以不怨恨，她心中仍没有给他留一个位置。他突然担心起来，她心里真正怨恨的恐怕是他逼她为妃吧。
想到这一层，再望向她美好的容颜，他只觉得她的笑美得令他心里空落落的。
“苹儿，朕宁可你怨朕，恨朕，向朕哭闹要求处死周氏，也不愿你如此坦荡。”李隆基的眼神哀伤起来，“朕宁愿你吃醋撒泼，也不要你这般淡然！”
吃醋？江采苹暗笑，上辈子她为他吃的醋还不够多吗，他却从未多看她一眼，唯一一次去上阳宫看望她，被杨玉环知道后大闹一场，再不敢来。不肯真心爱她敬她，送她珍珠又能如何？
江采苹忆起往事，心中烦腻，道：“如果妾身当真吃醋撒泼，现在得以与陛下说笑的或许就不是妾身，而是另有他人。”
李隆基一想也是，对于后宫争风吃醋之事他总是眼不见为净，江采苹此言说得一点不差。他讪讪地说：“爱妃所言甚是，来，用膳吧。”
二人刚刚入座，德胜匆匆进来，在李隆基耳边低语几句，担忧地递一个眼神给江采苹。
李隆基皱眉道：“她来做什么？告诉她，朕在陪江淑仪用膳，让她回去吧。”
德胜面露喜色，连声答应，忙退了出去。
江采苹见无事，便拿起起筷子道：“妾身为陛下布菜。”
李隆基逼近她，隐忍着不满道：“爱妃不想知道来人是谁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计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