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狱中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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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苹不语，无所畏惧地抬起头来，一双倔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监狱长，把他盯得心虚得脊背发凉，看了看左右都是他们的人方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放下心来，咬牙切齿道：“你横什么！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骚样，能让哥几个爽一爽，老子早就用刑了！”
污秽不堪的话语钻入她的耳朵，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她是何等样人物，哪里听过这样的污言秽语，恨不得朝着他的心窝狠狠地踹上一脚。不过面对几个健壮的男人，她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以卵击石。她缓缓说道：“你们要么就把我打死，等着被秋后算账，要么就把我打个半死，放出去之后自然有人会收拾你们。如果不想遭殃的话，请对我客气一些！”
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坐以待毙的自己，哪怕希望渺茫，也要为一点点可能性放手一搏。要么生，要么死，重生可不是为了这么快就委屈地死去！
监狱长被唬住了，但凡进了皇宫大牢还敢如此狂妄的人，大多确实有些本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例子他见过不少，如果得罪了这些人，他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江采苹身后的狱卒到底嫩了些，嚷嚷道：“这是大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看到监狱长吓得脸色都变了，狱卒不屑地撇撇嘴，忽然觉得颈后一阵凉风，接着枕骨处被硬物重重一击，便“咚”地倒了。监狱长收起倨傲的神态，赶忙收起蹬在桌上的腿，恭恭敬敬地站定，点头哈腰道：“盛王殿下，您怎么贵步到我们这破地方来了？您快坐，快坐！”他故作文雅，好好的话说得乱七八糟。
江采苹难以置信地回头，一身白衫，一把刚刚把人敲晕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青檀扇，双目中的威严与愤怒在对上她的眼睛的一刹那化作一潭温柔的清泉。他竟及时赶来救了她，令她免于受辱！英雄救美的桥段生平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被人关心的感觉令她心中一动，难怪类似的故事令人们口口相传，大书特书呢。
所有委屈和不解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要他出现在这幽暗的牢房里，足以解释一切！
“她是我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个狱卒可能还活着，你要救的话就找大夫来。”为了不给她带来太多麻烦，他方才已手下留情，否则如果照他的性子，狱卒必死无疑。
“知道知道，小的这就去安排，委屈殿下和这位姑娘先在这里待会。”说完监狱长像老鼠一样迅速溜走了。
行刑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洁净的白衣纤尘不染，她的衣服上却有许多污渍，让她觉得十分不堪，移动着袖子，想要遮住这些污渍。
“不碍事的。”看出了她的目的，他笑着说，“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把我吓坏了。”
“多谢殿下搭救奴婢，奴婢无事。殿下如何得到消息的？”
“是德胜报告给我的，还好赶得及时，他们如果让你受一点点委屈，我就血洗整个监牢。”
原来德胜是武惠妃安插在李隆基身边的人，武惠妃仙逝，他自然就认先主子的亲生儿子为新主子，据此看来确实忠诚可靠。
江采苹瞅瞅行刑室外面无人，方低声问道：“皇上未必想得到，是谁提起的？”
盛王迟疑片刻，方开口道：“是瑁哥哥的王妃。你可是得罪了她？”
又是肥婢！原猜想是武惠妃的死敌在她去世后要整垮她的人，没想到，哼，竟是冲着她江采苹来的。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二人尚且毫无权位冲突时就找上门给她下绊子，以后做了贵妃还不把整个兴庆宫翻过来？
“奴婢不敢。或许寿王妃看奴婢碍眼吧，监牢不是您呆的地方，殿下该回了。”
还是这般冷冰冰的，连一个微笑都如此吝啬，盛王眸子一暗，难掩失落，沉声道：“你为何总一副拒我千里之外的样子？”
江采苹心想，我还委屈呢。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嘟囔道：“殿下也不愿纳奴婢为妾。”说完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脸一红，身子一扭转了过去，留给盛王一个后背。
原来如此。好看的笑容从他俊朗的脸上绽开，从唇角到眉梢，从眼角到心头，他走近一点，在她耳畔轻声道：“因为我要娶你为妻啊。”
她低着头，露出一段光滑白嫩的后颈，他温热的气息从耳边蔓延开来，将耳根到脸颊都染得通红，笑意却像被传染了一般悄悄绽放。他的手臂轻轻从她身后环上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间，嗅着青丝的芳香。
江采苹面上又一阵红潮涌动，心中大片青草生长，百花盛开。虽然她那颗心已不再年轻，这种奇妙的感觉却从未有过，原来有人说，女子在喜欢的男子面前永远似个害羞的小姑娘，今日方知传言不假。她嘴角噙着笑，轻轻把头向后靠了靠，倚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感受到她温柔的回应，他心中亦是一喜，在她凌乱的发丝间落下浅浅一吻。然后便轻轻放开她，温柔地扳过她的身子，将她鬓边碎发撩到耳后。清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脸颊和唇角，泛起一片柔情涌动。
“待我救你出来之日，便是你我成亲之时。我一定会让你成为长安城最幸福的新嫁娘。”阴暗的监牢因他的存在变得明亮起来，有了温暖的味道。他左手捏成拳头，轻轻落向自己心口，含笑道：“你在这里。”
她已不似刚才羞涩扭捏，大大方方看着他，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快回去吧。”此时若再称“奴婢”“殿下”，便显得太生分，太过虚情假意。
他望着她，站了半晌方离去，行动间衣袍中飘来阵阵青檀暗香，这夺人性命的香气却令她觉得温暖而安心。
盛王走后不久，监狱长很快给江采苹安排了一间采光最好，最干净的牢房，免去所有审讯和酷刑，能吃上干净的饭菜，不像其他犯人一样只能吃发霉的馒头。虽然比瑶光殿的生活差了许多，起码能维持健康的生命，江采苹已经很满足了。
在牢房里住了三天，第四天早上，监狱长亲自到她牢房宣布道：“已经查清楚了，跟你没关系，你可以走了。姑娘出去以后别忘了替小的多美言几句。”
是他来救我出去了！江采苹欢喜得心飞到了天上，不仅因为出狱，更因他言出必行，真正把她放在了心上。
当初凶神恶煞一般，此刻却来巴结她，看着他滑稽的嘴脸，江采苹暗自好笑，权位真是个好东西，只要沾上边就能改变这些人的态度。“你放心，我不会记仇的。”她笑道，她不喜与人结怨，更不愿将精力浪费在不值一提的人身上。
“姑娘慢走。”监狱长把她送到牢狱大门前，吩咐狱卒打开铁门，“愿姑娘与小的再也不见。”
倒是个会说话的，江采苹想，向他点头致意后便一个人走出了狱门。乍然见到外面的阳光，眼睛被晃得睁也睁不开。她用袖子遮住双眼，半晌才适应，待把袖子移开时，眼前晃过一抹明黄的色彩。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才看清，一袭明黄向四周散发着威严之气，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盛王，却是亲自下旨把她投入大牢的当今天子李隆基！
她收住脚步，远远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用力大声道：“奴婢叩谢圣上不杀之恩！”然后深深伏下，以额触地，结结实实给他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李隆基踱了过来，双手扶跪伏的她站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方道：“这些人还算识趣，没有为难你。不然朕一定将他们严加惩治！”
“谢皇上。”江采苹淡淡的，若不是您的圣旨，谁会把我抓起来？
他有些不悦，不过到底是他对不起她在先，压下不悦，道：“让你受委屈了，是朕的疏忽，朕下旨第二日方想起来你也牵涉其中，便找了个由头让他们把你放出来了。”
江采苹瞧着他等她感激涕零的意思，暗中冷笑，即使想起来她被关起来，仍不愿立即下旨把她放出来，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天子面子。以前傻乎乎的她或许会如他所愿感动不已，现在不过是在负心账上给他多记一笔罢了。
江采苹装作楚楚可怜地用袖子擦擦眼睛，娇声道：“奴婢知道陛下记着奴婢，只是陛下忘了，您曾答应奴婢不让奴婢再受牢狱之苦……”
李隆基方才还对她冷冷的态度有所不满，看到美人带泣才明白她在与自己赌气，心顿时软了，柔声道：“别哭。你一哭朕的心都疼了，是朕不好，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见他软了下来，她知是时候进言了，方怯怯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要谢陛下不杀之恩才是。”
“朕为何要杀你？”
“陛下想必受人挑唆，才会把奴婢投入大牢。贞顺皇后尸骨未寒，陛下断不会如此行事。”
李隆基哑然，如果真做鸟尽弓藏之事，不就代表将武惠妃从棺材里拉出来鞭尸吗！自己之前竟没想到这一层，经她提醒方才回过味来，差点打了自己的脸！
李隆基使劲一跺脚，叹了一口气，歉然道：“多亏你提醒朕，朕差点做出愧对天地之事！可恨朕的儿媳竟然如此行事！”
江采苹依旧淡淡地安慰道：“贞顺皇后仙逝，陛下伤心过度才会被奸人钻了空子，请陛下节哀，不要让娘娘九泉之下为陛下悬心。”顿了顿又道，“不知陛下可否告知奴婢是哪一位王妃出的主意？”
江采苹明显地感觉到自从武惠妃去世后，李隆基思维不似从前那般敏捷周全，有了几分衰老之态。
“寿王妃杨氏。”
“啊？”江采苹瞪大眼睛，故作惊讶地掩住口，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她可是贞顺皇后的亲儿媳！奴婢与她见过几面，不像心内没成算的，看来这件事要好好查一查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不妥，其中果真大有文章，李隆基道：“是朕老糊涂了，朕要好好查查，皇子们的王妃里不能出危害皇家的败类！”
江采苹低头，嘴角染上一抹得意的微笑。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咱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狱中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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