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梅妃为后》翩彼飞枭

11、再现

　　开元二十三年九月二十日，宜嫁娶，宜饮宴。

　　继为寿王册立王妃之后，李隆基亲自给另一个儿子鄂王李瑶择定了侧妃人选和酒宴的日子，宫内宫外都说皇上对皇甫美人的这个儿子格外宠溺，连纳妾都要亲自过问，甚至亲自为他选了黄道吉日。

　　仅仅是皇子纳妾，李隆基便在御花园大开宴席，因为是家宴，所以他只宴请了所有太后太妃，兄弟姐妹，皇子公主，王妃驸马，后宫嫔妃，侄儿男女。李家人丁兴旺，光是自己家人就把御花园一片开阔草地坐得满满当当。

　　一时间朝野上下，鄂王呼声顿高。而鄂王与太子李瑛、光王李琚三兄弟过从甚密，关系最为亲厚，被朝臣们暗中称为太子党。太子是已经去世的赵丽妃的儿子，赵丽妃是歌伎出身，在李隆基还是太子时曾宠极一时，在李瑛当上太子时，风头更是一时无两，受尽后宫女人的羡慕和嫉妒。然而在唐朝似乎有个咒语，再美再受宠的女人在武家女儿面前都会败下阵来，武氏一举被封为惠妃，位居赵丽妃之上。

　　赵丽妃顿失宠爱，郁郁而终，谥号为“和”。或许李隆基心中还有几分愧疚之情，尽管武氏一再要求废掉李瑛的太子之位，改立自己的儿子寿王李瑁为太子，他一直没有答应。李瑛便成了寿王的太子之路上最大的对手和障碍，不过李隆基的儿子们全都居住生活在一起，没有自己的府邸，与朝臣接触往来有限，所以兄弟之间并未发展到势成水火那么严重，仍颇有几分兄弟之谊。

　　李隆基高高坐在主位，昔日陪伴在侧的必然是艳绝无双的武惠妃，今日却是一脸得色的皇甫美人和面带憔悴的武德仪。风头正劲的皇甫美人一身桃红色宫装，压下了武德仪的淡鹅黄色衣衫，众人纳罕，皇甫不是重病在身吗，怎么看起来比武德仪的气色还要好许多？

　　皇室家宴，奢侈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山珍海错，玉露琼浆。李隆基端起酒杯，开腔道：“今日瑶儿纳妾，如此大办喜事是为了给朕的皇甫美人冲喜。上天庇佑我大唐，美人的身子大有起色，可见连天都帮朕！美人这么一病，消损了不少，为了补偿她，朕决定升她为婉仪！”

　　皇子皇女王妃驸马们闻言离席，跪了一地，齐刷刷贺道：“恭喜父皇！恭喜母妃！”

　　李隆基大悦道：“都起来吧，你们都长大了，知道尊敬你们的母妃了，朕很欣慰！”

　　这时一个身着淡黄色宫装的公主站起来道：“不知父皇给瑶哥哥纳的新嫂是谁家千金？”

　　众人哄笑。“武爱妃，咸宜都有驸马了，还是这么爱说笑，小嘴闲不住！”李隆基笑着说，咸宜公主正是武德仪的爱女，看得出他也很宠爱这个女儿，“朕给你瑶哥哥纳的是正五品谏议大夫赵子明的庶女赵晴，不知道瑶儿可还满意？”

　　“谢父皇，儿臣喜欢。”李瑶再次离席下跪，大声道。

　　李隆基此语一出，众人虽不敢出声，却心中哗然，一时气氛有些冷。五品文官还是庶女，这个侧妃的地位在皇室中人眼中实在太低。试想，如果给太子纳一个低品级文官庶女做良娣，日后太子登基，良娣至少是个嫔（六仪），就凭她的家世，恐怕很难再获得更高品级。也就是说，李隆基不允许外戚之功辅助皇子夺位的桥段发生在鄂王身上。

　　李隆基此举，其实是给了鄂王一个信号，诸君之位，他休想染指一毫。

　　李隆基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一面突然出现在家宴上，令众人有些不寒而栗，刚刚受封婉仪的皇甫氏也有些错愕，原本她以为近日风头日劲，瑶儿也能扶摇直上，没想到李隆基的防范之心仍这么重。

　　他向众人举起酒杯，微笑着说：“瑶儿喜欢就好。为了瑶儿的幸福，朕敬大家一杯！”此刻，鄂王和皇甫婉仪都觉得他的笑容冰冷而遥远，没有一丝真实的温度。

　　丝竹之声传来，众人停下了筷子，抬起头四处张望。一个太监捏着嗓子高声道：“瑶光殿武德仪恭祝鄂王新婚燕好，儿孙满堂！”话音刚落，一个嫣红身影一转，飘然而至。

　　她翩翩起舞，在酒桌之间穿梭，衣袖含风，送出阵阵怡人的清香。一块白纱蒙着脸，使人们看不清她的容貌。他们目不转睛欣赏着她动人的舞姿，却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莲步飞旋，舞至李隆基案前，手臂扬起，水袖一甩，掷到他面前，嫣红轻柔地笼上李隆基的脸。他展颜而笑，刚伸手抓到长袖一角，却被她笑着飞速抽出，手中唯余一缕幽香，心却痒痒得难耐。

　　皇甫婉仪坐在一旁把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看了个清清楚楚，脸色越来越难看。

　　“惊鸿舞！”不知是谁惊诧地叫破，其他人听到俱是一惊。自从寿王婚宴上惊鸿舞表演时舞台倒塌，那个舞伎几乎失踪，从此惊鸿舞便在宫中绝迹。

　　今日在鄂王喜宴上再次得以欣赏到这舞姿，可谓大饱眼福。原以为能把惊鸿舞看个过瘾，结果那嫣红舞女没跳几下就下去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遗憾。之后的歌舞便平平常常，酒足饭饱之后宴席结束，众人散去。

　　待四周再没旁人了，高力士的徒弟德胜悄悄对李隆基说：“皇上，有个女人在枕霞亭等您，说有要事向皇上禀报。”

　　“哦？你们都别跟着，朕去看看。”

　　李隆基支开左右，一个人去了枕霞亭。只见一个女子窈窕的嫣红色背影，青丝柔顺地垂落，腰肢扭动，纤细得如风摇柳摆。难道是她？

　　听到李隆基的脚步声，那女子转过身来，缓缓解开了面上的白纱，一双美目流转顾盼，让人凭空生出几分爱怜。

　　“采苹！真的是你！”李隆基大喜失声道。

　　“皇上！”江采苹娇声道，便像一只小鸟一样飞扑进了李隆基怀里，“皇上，奴婢以为皇上再也不想看见奴婢了。”

　　李隆基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着的背，柔声安慰道：“朕不知道是你，让你受苦了。”

　　“皇上，天牢阴暗潮湿，那些侍卫们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奴婢，如果不是皇上放奴婢出来，奴婢此生再也不能活着见皇上了！奴婢再也不要去那种鬼地方了！”

　　江采苹眼里噙着泪娇嗔道，一身红衣把朦胧泪眼映得通红，李隆基又悔又怕，心疼得什么似的，十分自责。他用力抱紧江采苹，怜爱地亲吻着她的耳朵：“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朕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他的亲吻令她敏感的娇躯颤抖得更加厉害，就像一只惊恐不安的小白兔。她伸出手臂，轻轻环上他壮实的腰，头埋在他怀里，嘤嘤地假意哭泣起来。他的怀抱紧得她快要窒息，温暖厚实，是那样熟悉而陌生。但这样的温度已不能温暖她心中的寒意，她已经不再留恋。

　　“你要什么补偿，朕都给你。”他含住她的耳垂，有些口齿不清，嗓音沙哑低沉，喉结一跳一跳的，眼角有些许泛红。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的深眸：“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皇上。奴婢从未给皇上跳一支完整的惊鸿舞，明晚皇上可否将花萼相辉楼赐给奴婢，就一晚，奴婢想好好给陛下跳舞。”

　　“好！”李隆基把她又拥得紧了些，下巴抵在她头上，“别说是明晚，一辈子都可以！别说是花萼相辉楼，哪怕你向朕要整座兴庆宫，朕都给你！”

　　陛下请放心，兴庆宫迟早会是我的。

　　“谢皇上。”声音娇柔中透着感激与喜悦，面容却在他怀里冰冷下来。一辈子也好，兴庆宫也罢，她不想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承诺。上辈子她信了，却换来了失宠被抛弃的结局，上阳宫苦闷冷寂的日子刻进了她的脑海，她永世难忘。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可能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欺骗，唯独她江采苹是个例外。

　　想到过往种种，她心头泛起一阵厌恶，于是松开手臂，一把挣脱他的怀抱，转身提起裙角就跑。这样的举动在男人眼中，倒有了几分欲擒故纵的挑衅意味。李隆基望着她的背影，怀中有她遗留的余温和芳香，胸中满足和空落夹杂，狂喜过后涌上一阵失意，有些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

　　江采苹回到瑶光殿，武德仪已换好了海棠红的宫装，精神抖擞，与宴席上失意的样子判若两人，见她回来，问：“皇上肯吗？”

　　“嗯，皇上答应了。”江采苹说完就垂头无精打采的，闷闷的不再说话。

　　“看来皇上果真对你上了心了。”

　　江采苹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奴婢惶恐。奴婢自知身子微贱，当不起皇上厚爱，断不会觊觎圣上爱宠。”

　　武德仪双手把她扶起来，笑吟吟看着她说：“看把你吓的，就是你真的叫我姐姐了，我也不会怪你。”她顿了顿，“你跟我说实话，要是皇上非要封你，你愿意吗？”

　　江采苹缓缓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奴婢不愿意。奴婢投靠娘娘并非为了圣上宠爱，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娘娘的计划，奴婢绝不会去引诱皇上。”她脸上的表情坚定而决绝，并不像要向武德仪表忠心的。

　　“好孩子，我信你。杨洄的人给李瑶送贺礼时已经进宫了，成败在此一举！”杨洄正是武德仪爱女咸宜公主的驸马。

　　主仆俩齐齐望着窗外，暗暗祈祷行动一切顺利。

　　此时追云冲进来，惊慌失措跪下道：“娘娘，奴婢有罪，宫女红云当班的时候瑶光殿失了盗，娘娘最喜欢的一匣子首饰全没了！”

　　武德仪还没来得及让追云平身，各殿的大宫女们前脚接后脚陆续来到瑶光殿，一个一个禀报的均是失窃之事。此时武德仪仍是嫔妃中位分最高的，出了这等大事，各殿美人才人们俱是六神无主，只能向她求救。

　　武德仪走到椅子边上缓缓坐下，一脸威严，朗声道：“回去禀报你们家主子们，把心神定一定，本德仪不会姑息养奸，自会查明此事，绝不会让姐妹们再受损失。在查出真相之前，希望你们都守口如瓶，切勿打草惊蛇！追云采苹，好生送她们回去！”

　　杨洄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