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若莫非》烈焰青冥

7、赐死秋末

　　自此之后，我开始有意回避君迦若，除去极用心的学习着他要我学习的礼仪，便整日的将自己关在小院里。生怕自己万一也听见些不该听到的话。
　　“小姐，这是您要的书。”
　　我整日窝在屋内，实在无趣的紧，就叫夏至为我搜罗几本好看的书来，纵使我认不完这些字。但君迦若说过多识些字总是好的。
　　我闷闷嗯了一声，百无聊赖的翻阅着夏至为我送来的书籍，“小姐，写几本书便是女子们应读的书。”夏至瞧着那几本薄薄的书，眼睛里有些羡慕。
　　“女论语？内训？女什么什么录？女什么？”怎么都是不离“女”字？我略微烦躁的顺着标题读了一遍，发现我好多字都实在不认识，“夏至，你认识这些字吗？”
　　“唔，奴婢略微认识一些，这分别是‘女诫’‘女论语’‘内训’‘女范捷录’”她恭敬的为我解答着。
　　“哎呀，烦死人了。我不会不会！什么三从四德？唔？卑弱？妇行？”原来是教女子要卑弱的书，现今都够卑弱了，再卑弱岂不是乖乖等死？！我火大的嚷嚷。
　　“小姐息怒，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为小姐拿这些书来烦了小姐的眼！”夏至又下跪了。
　　“我刚一回府便听管家说你竟让丫鬟搜寻些书便赶来瞧瞧。”一个低沉若醇酒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我身子一僵，没想到他竟主动来我院子里。
　　“奴婢见过大将军。”
　　我瞄了夏至一眼，又想起秋末的惨剧，连忙说，“夏至，你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君迦若似笑非笑走近我，直到我无路可退，“你怕我？”
　　我心中一凛，垂眸道，“不、不怕。”
　　他把玩着我垂在身后的辫子，“看来我的若栀竟也学会说谎了。”
　　我慌乱抬眸望向君迦若，他长眸中划过一丝冰冷，薄唇微勾，死死盯住我，但又似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我没有。”这样的他无端让我感觉到害怕，我死撑一口气，嘴硬道。
　　“哦？你竟爱看这些？”他不再纠结于我是否害怕他，也放过我的小辫，拿起夏至为我拿过来的书，颇感兴趣道。
　　我一拍脑门，怎么忘记让夏至把这几本书带下去了？
　　“不，我看不懂。”我如实回答道。
　　“呵呵...我知道你看不懂。”君迦若低不可闻的笑了几声，我瞪大眼望着他的笑颜，激动道，“喂喂喂，你瞧瞧你笑起来竟这么好看！”
　　他神色已经恢复常态，拉过我的手，“若栀，你是不是在害怕我？”
　　我手一僵，定定看他半响，轻轻开口，“秋末她跟了你六年，而我才不过短短几日。”
　　“你怕我像对秋末一般对你。”君迦若笃定道，“你去看过秋末了。”
　　我将头垂低，声音如蚊子般祈求他道，“你知我从小便在兽族中长大，性子无拘无束惯了，若是有一日犯了什么错，你不要...你不要...”我将背脊挺直，无畏的望着他，微微提高了声调，“你将我自兽族中带出，既要我生，便不会让我死。”
　　“哦？你怎知我要你生不要你死？”
　　“我也不知道。”我诚实的回答他，我十分明白我较之于秋末而言，是不一样的。置于何处不一样，为何不一样，我不得而知。
　　他神色不明的瞧了我许久，终于绽出一个笑容。
　　“若栀，你觉得生更好，还是死更好？”我一愣，这个问题我才将将问过夏至！
　　“若是在生不如死与痛快一刀中，我自然是选痛痛快快的死。”我为他倒了一杯茶，想起秋末的惨状，坚定道。
　　“宁为寸寸折，不为绕指柔。”他眼中有亮光一闪而过，瞄了书桌上的女诫一眼，“这些书，不要看了，一会儿我为你挑一些书来。”
　　我自是欢喜的答应下来，这些什么三从四德，还要卑弱的书，我实在不待见。
　　“秋末她...”我看看君迦若，犹豫道。
　　他撇我一眼，我犹豫了一下，仍旧开口道，“她还能治好吗？”
　　“不可能。”
　　我眼中一黯，拉住他的衣袖，“那她活在世上，还不如死了好。”
　　“希望她活着的人也是你，希望她死的人还是你。”
　　“君迦若，你给她一个痛快吧。”我思索了会儿，果断的开口，若我是秋末，那我宁肯死也不希望如此没有尊严的活着。
　　君迦若眼神一冷，“如今你倒要让她死了？”我迎上他深幽的眸光，一字一句轻轻说道，“宁为寸寸折，不为绕指柔。”
　　他瞅我一阵，径自一笑，“好一个‘宁为寸寸折，不为绕指柔’。”
　　我咬住唇，“君迦若，你从未告诉我，做人如此难。”我看看他，又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不由撒着娇。
　　“我可以像在落雁坡深林里那样吗？”
　　他一愣神，继而有些哭笑不得，“那样不好。”
　　当初在落雁坡深林中，我便是夜夜倚他而眠，但自他将我带出幽林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嗅着他身上迷迭香的味道，那些日子我尤其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他告诉我那叫做迷迭香。他一走我便再也没有嗅到过迷迭香的味道。
　　他勾唇一笑，眼眸中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暖意，叹息道，“真拿你没办法。”
　　“今日夏至说她的生辰是十月初九，那我的呢？”
　　“我怎么知道？”
　　“你的生辰是什么日子？”
　　“我的生辰？下个月初三就是。”
　　“那我也要和你一天出生，我的生辰也是十一月初三喽？”
　　这一夜，倚着他温热的身子，身畔满满都是我所熟悉的气息，在如此安心的环境下我睡得无比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