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杉树的家》小木西

9、第9章

　　晚上回去的车里，是静悄悄的。沈珩在副驾驶上坐着。看看开车的以凡，瞅瞅后座的水杉。想想还是算了，闭嘴好了。
　　回了住处。沈珩到处参观，不错啊，还挺齐全的，就是离市区远了点。水杉是一回去就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冥想，还是在忏悔，以凡是一进门就把打包回来的吃食放在餐桌上，之后就进屋了。好吧，他是长辈，劝了一个，应该再去劝另一个。
　　他拉着水杉去吃饭，“你先吃着，我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在水杉的注目下，他走进了以凡的卧室。水杉把餐盒一个一个的打开，望见了一旁的番茄酱，愣了。她拿起来在鼻子下嗅了嗅，又酸又甜。
　　是特地拿的吧，给她拿的吧···
　　沈珩进了屋，看见以凡皱着眉正盯着电脑，不知在看什么。他好奇，什么让他那么认真？走过去扒着桌子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居然是水杉的新闻!那么多？！他扫了两眼，这是什么？后台女？小三？！
　　他有点震晕的感觉，看见了一个标题是“苏水杉背后的男人究竟是谁”，他急急的去拿握在以凡手里的鼠标，却被以凡轻轻带过，以凡回头看他的继父，“您进来能不能先敲个门。”语气里是无奈和无力。
　　要是以前，沈珩一定要和他谈谈父与子的深刻含义，可是现在不行，这都是怎么写水杉的，他使劲的挤着以凡，最后霸占了以凡的座位，“你先让我看看。”
　　看看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在法庭上骂对方律师，状告自己的当事人，随便翻阅别人的私密文件，还进过警察局···
　　这一切是水杉做的？！真的？
　　背后的男人？！后台女身后的钢铁男人？这又是什么？！
　　沈珩转眼看躺在床上的某人，他惊慌哀叹，“以凡···水杉是不是成不了我媳妇了？啊？”他愣愣的发呆，“那你妈给我的任务我不就完不成了嘛？”
　　见以凡还是躺在那一动不动，他急了跳起来，跑到床边去拉以凡，“喂，臭小子，我跟你讲话呢！你再不动动，水杉就叫人抢走了！”那个什么她老板是什么人物？任云阳？很厉害嘛？越想越不踏实。
　　以凡被叔叔烦的没辙，睁了眼睛，看了他半晌，“叔叔，我们过完年就回墨尔本，怎么样？”
　　回墨尔本！这么赶？沈珩惊了，他瞪着以凡，这是着急了嘛？本来计划着明年五月初回去的，这要把时间缩短一倍，“为什么？这两三个月你就能把永安给要回来了嘛？！”他又指了指门，“杉杉怎么办？”
　　以凡缓缓起了身，看着紧闭的房门，说，“永安的事我跟闻飞会商量，至于水杉，肯定要跟我们一起走。”
　　“你那么确定？”她会一起走？
　　以凡想也没想的点了下头。

　　临睡前，以凡看着电脑屏幕里隐藏的窗口，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关掉。坐在桌子前，盯着电脑慢慢黑屏。
　　去外面的淋浴室冲个澡，只是看到了空荡荡的客厅和紧闭的房门。
　　他坐回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本子，是水杉的。回来的那天，无意的翻看，激起他心中隐藏的波澜。
　　上面只有几页纸写了字。只写了几个重复的字，以凡，我想你，以凡，我恨你。
　　反反复复的是这几个字。
　　他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情绪下写下这些，凌乱，深刻，有的字甚至穿透了几张纸。她这5年的日子在苏扬的话语里无论被怎样精细描述，在看了那几篇字之后，他都觉得苍白无力了。
　　他不问她，想就这样，掩埋好的委屈，到她准备好的时候再告诉自己，那时，他会告诉她，我的水杉长大了，就那一次就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澳洲纯净的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更美丽的家。
　　他静静的一个人倚着床头，手里握着那个本子。出神间，却听见了敲门声。他没说话，缓缓轻轻的声响，他知道是她。他把本子重新塞进枕头下。
　　“进来。”
　　手把被拉下的声音，她进了来，又转身低着头关上门，就背着身站在那，不进也不退。以凡好像能看见她正在咬着嘴唇的样子。他说，“站在那干嘛，过来。”
　　水杉转了身，却还是没抬头，她诺诺的说，“叔叔说，你看了新闻。”
　　她没听到回答。又说，“我房间里的那个本子······”
　　“我拿了。”
　　拿了？水杉终于昂起头。以凡随意的看着她，那口气和神情，丝毫没有拿了别人东西的懊悔。拿了，那么平淡。那看到了？怪不得今天他会那么问。
　　她徐徐的朝他走来，到了床沿边，站定，低头看他，委屈的神色，“你怎么随便拿我的东西？”
　　以凡看她，“那怎么了？”
　　好吧，水杉心里默念，拿就拿吧。
　　又觉得应该解释下，“那上面是气话，你别在意。”
　　“哦···我想你，也是气话？”他转了脸，看着被面。
　　水杉怔了下，摇摇头。
　　以凡拍了拍床，水杉以为他让自己坐下。谁知坐下后，他说，“上来睡。”
　　“啊？！”
　　“嗯。”
　　好吧，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见水杉躺好了，以凡才关了灯。屋子里瞬间黑了。
　　这样的情景，水杉觉得以凡马上要问什么话了，为什么写那些话？发生了什么事？
　　混乱的脑子找着各种借口，还担心着以凡会不会不相信。以前每次撒谎，只要以凡静静的看着不说话，那气场让她自己都举得谎话太假。
　　这次呢？还好没有光。她捏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却没成想，以凡只是躺下后，伸手搂过她的身子，轻轻的说了句，“睡吧。”
　　就真睡了？
　　她从他的胸前稍稍抬头看他，却什么也看不清。
　　以前，她从不奢望能懂以凡的想法。可是，她现在想了，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就像这黑夜一样，什么也看不懂。
　　第二天的清早，七点半。水杉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以凡已经不在了。她起床，转了个圈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再次打开门的时候，闻到了煎鸡蛋的香味。
　　“以凡···我不想吃煎鸡蛋···”她拍打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更快的清醒些。
　　她迷瞪的揉着眼睛走到客厅，从手指缝里却看到一个人。那人翘着着二郎腿，正在打量着自己。她放下手，睁大了眼睛，更大点。是谁？眼睛长得这么邪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吧。还穿着的白色休闲西服，标准的一副风流相。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养眼。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没动静。
　　过了十几秒，那坐着的人，首先笑了下，“有意思。”
　　水杉问他，“什么有意思？”
　　他指了下水杉，“你啊···”
　　水杉不明白他说的意思，不过，也猜出大概是来找以凡的。这人话里带着纨绔眼里装着研判，不太想搭理，转身想去厨房，找以凡。
　　“我说，这位小姐。”那人叫住她。
　　“我不叫小姐。我叫苏水杉。”她站定了说。
　　“哦···”那人装着一副恍然的样子，不过，下一刻，突然惊了一般站了起来，眼睛张的比刚刚水杉的还大，“你叫苏水杉，水杉树的那个水杉？”
　　大概见惯了这样的问法，水杉很镇定的点了下头。
　　那人笑了，笑的像个偷腥的猫一样。他伸出手，“你好，水杉，我是闻飞，以凡的好朋友。”
　　水杉看着那人伸出的手，修长，骨感。正想着说你也好。
　　一直在厨房的以凡，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他倚着厨房的门，“水杉，快去刷牙洗脸，你上班又要迟到了。”
　　水杉啊了一声，我的天啊。跑去洗手间了。
　　闻飞笑的很猖狂，对着以凡喊，“你怎么不告诉她，她衣服穿反了啊！哈哈···”
　　房子不小，但是这声音还是能听到的。水杉正在挤牙膏的手，颤抖了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可不是，头发蓬的像鸟窝，上身的白运动衣穿反了，下面的黑色裤子毫不意外的也反了。听着客厅里那人夸张的笑声，翻了个白眼，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以凡双手环胸的看着闻飞，面无表情的说，“笑够了没？”
　　闻飞使劲憋着不笑，连连点头。
　　以凡绕过他，坐在沙发上，“今天我去安阳，具体的事情回头再谈。你先走吧。刚刚那笑声八成快把我叔叔吵醒了。他发飙你看见过的。”
　　“沈叔叔也在这啊？！”
　　“嗯。”以凡指指了身后的一间屋子。
　　闻飞干笑了两声，“那好，我先走。不过，double双色游戏要加快啊。”
　　以凡点了下头。
　　“那行···”闻飞俯身去拿公文包，想到什么，又问，“车怎么样，满意嘛？”
　　“很好，谢谢。”
　　“喜欢就好，我走了。”闻飞提着包走了几步，在开门的那瞬间，转了头，对着依然坐在沙发上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本来我一直以为李安宁会是你的那个人呢，可是可惜啊~~~原来水杉不是树，呵呵···”说完，打开门，走了。
　　以凡望着关上的门，没去在意闻飞的调侃。头向后靠，抬手，抚了抚额头，深思着其他事情。
　　从公寓出来的闻飞，慢慢踱着步，走出了这个小区。
　　精妙的脑子飞速旋转着很多事情，抽丝剥茧般想着每个细节。原来，水杉真是个女孩子啊！
　　大学的时候，闻飞和以凡就相识了。两人意气相投的是游戏，曾经在游戏厅里打了一天一夜的实况足球。对以凡居然打游戏，他还是很吃惊的。他问他，他说，只是喜欢。
　　后来他们俩合作开发游戏软件和创建平台。第一次测试成功的时候，他们俩去喝酒。那天晚上两个大男人抱着两箱啤酒坐在联邦广场上喝。以凡望着一群看杂技的人，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着边际的话，“我很想她。”
　　他那时正躺在草坪上看星星，脑子转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调侃，“想谁呢？”
　　以凡低头握着啤酒罐，说，“水杉。”
　　他记得他当时就笑了，骂了叶以凡一句，妈的，耍我玩呢，水杉不是棵树嘛？
　　以凡好像愣了一会，才说，嗯，水杉是棵树。
　　闻飞现在想起来，真想再骂他一句，妈的，被他骗了。不过，这个认知让他很高兴——叶以凡很在乎她！非常在乎！
　　曾经以为他的弱点只有他妈妈，看来现在····他笑了下，掏出了电话，拨了个号，“喂···帮我查一个人？”
　　“女孩，叫苏水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