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杉树的家》小木西

2、第2章

　　晚上的酒宴是在安阳旗下的一所酒店举行的。来的大多是安阳的管理层，还有一些合作伙伴。
　　水杉和晓芙随着他家老板来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很多了。这是正式宴会前的酒会，来来回回都是走动的人，晃的人眼花。对于水杉和晓芙来说，诱惑只是那桌上满满的吃食。
　　三人在场上站了站。晓芙左右来回看，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没见安阳的几个大老板啊？”
　　“都在里面，找他们做什么？”任云阳问。
　　“······没什么啊！”却是拿眼偷偷地看了看水杉。
　　任云阳看见了晓芙的鬼动作，低了低眼睛，对着水杉说，“先去吃点东西，待会找郝鑫去敬杯酒。其他的我来安排。”
　　水杉耷着眼看着那边的一个芝士蛋糕，没说话。
　　“听到没有！”
　　水杉转眼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晓芙在一旁窃笑，水杉总能惹任云阳生气，真替自己出气啊！
　　果然，任云阳咬牙，顿了顿，说，“我说，你今天好好的，别惹事。我考虑放你一个月的假。”
　　“真的！”瞬间，水杉睁大了眼睛。
　　这次晓芙笑的放肆了，任云阳似笑非笑的说，“我刚还以为你没睡醒，果然是没睡醒！”说完，抬脚就走。
　　临了，对晓芙说，“你看着她。”
　　晓芙闷笑着点头。水杉咬着嘴唇，使劲瞪着任云阳背影，咬牙切齿呗···
　　可是，生活嘛，总是朝着你意想不到的境况发展。
　　郝鑫是和他老婆一起来的。两个人虽然背地里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在这样的酒会里，家庭和睦也是一场演给领导的戏码。
　　看见他们夫妻俩在长桌对面拿着酒杯和一个人说话，晓芙鄙视的瞅着，“你看他那啤酒肚都那样了，还喝，小心喝死了！”
　　水杉嘴里都是吃的，左手拿着蛋糕，右手拿着叉子指着郝鑫。“我用水果叉对他下魔法了，你的愿望绝对能实现！”
　　两人对了对眼，果然意气相投啊，笑了···
　　好一会儿，水杉去拿水果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脚杯，杯里稍许红酒。“吃好了吧。去吧，不想说话可以不说，喝杯酒就可以了。”是任云阳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老板！你让杉杉自己去啊！”晓芙在旁边开口嘟囔。
　　“他又不吃人。”任云阳挑眼看着她说。
　　“但是他很吓人啊！”晓芙说。
　　水杉接过杯子。“算了，我去就是了。”心底里知道自己已经给任云阳带来许多麻烦了。有些事可以做，就做。
　　水杉拿着红酒，来到对面。郝鑫和人说着话，没注意水杉。倒是他老婆李丽看见水杉了，歉意的笑笑。可不是，这人胆小怕事，要不是郝鑫的关系，怎么也不会走上明星这条路。不过，被郝鑫欺负也不敢说什么，也太气人，那天就是这幅摸样水杉才会看不下去。
　　李丽拉拉郝鑫的手臂。郝鑫回头看到是水杉，知道是什么事了。任云阳事前都打好招呼了，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郝鑫和那人简单寒暄后，转头看着水杉，哼了一声，抬起手中的酒杯，“那这事就算了，给云阳面子，我本来也不会和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计较。”
　　没爹没妈，可不是嘛。这事好多人知道，因为自己是个很出名的人。谁不知道任云阳很牛，他手下的苏水杉更牛啊······
　　沉默了下，水杉装饰好自己的表情，“是啊，我是没爹没妈。可是总比某些人没教养好。”
　　“你说谁没教养。”郝鑫一副粗嗓子，压着声音说这话。真难听！
　　水杉玩着酒杯，没情绪的说，“呵我没说谁啊。郝先生，我突然觉得郝先生的父母对您真好，给你起了个这么好的名字，都能和人品互补了。”
　　“苏水杉！”
　　“我在！哦···对了，郝先生，敬你。”说着。笑容可掬的抬起手，举起杯。
　　郝鑫的脸已经很臭了，面子上过不去，不愿抬手。
　　“吆，郝先生不愿喝啊？那怎么办呢？我老板还在那边等着看呢。”一副为难的样子，但是嘴边的笑意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李丽在旁边急了，拉着郝鑫的手臂往上抬。郝鑫更烦了，“你干什么，这有你什么事！”说完，不管李丽的脸已经红了，抬起杯子，“哼，还真是成精了，只是不知道是狐狸精还是害人精，怪不得没人要，谁敢要啊！真可怜！”
　　水杉的脸突然像僵住了一样。“你说什么？”郝鑫看到，以为自己嘴上赢过这丫头了。继续说，“我说什么了，这不事实嘛。从小被人丢了，现在不是还一个人嘛，没人要，难道不是···”
　　“啪！”
　　“啊····”李丽吓的喊了一声，场面也突然静了。
　　水杉打了郝鑫一巴掌。
　　任云阳和晓芙一直在看着水杉，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跑过去。
　　被打的人蒙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打他的人。周围则是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很多人开始窃窃私语。
　　水杉眼睛平静无波，甚至还挂着笑，声音理直气壮，说，“我有家，怎么没人要了。”
　　正在这时，晓芙跑过来，一把抱住水杉，怎么了怎么了一直问。任云阳先是看看水杉，没什么事，才回头望着郝鑫。
　　郝鑫愣过来神时，才发现自己又出丑了。却是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怎么样，他恶狠狠的望着水杉，气的伸出手指着水杉，“她就是一个疯子！疯子！”
　　任云阳抓着郝鑫的手，喝了一声，“郝先生！”
　　晓芙却是已经，骂了出来，“郝鑫你个王八蛋，你说什么了，让水杉打你了！你就是欠打！”
　　李丽也在一旁死命的拉着郝鑫往外走，多丢人啊！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被一个可以当女儿的人给打了。
　　场面一下子更热闹了。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从围着的人群里走进来。是孙霞和李明辉。安阳集团的大老总。
　　夫妻搭档，他们的创业经历都是课本里的励志故事。两人在里面的包厢了接待重要客人，老远都听到这边的吵闹。
　　主人来了，而且这主人还是大领导。场面就安静啦。
　　晓芙看见他们两个人，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水杉。果然水杉一下子不动了。晓芙暗叫一声糟糕。眼睛来回转转，看看有没有记者了啊!真害怕水杉马上失控了，又上报纸了。那时，就该被人肉搜索了！
　　任云阳显然和晓芙想的一样，他看见李明辉和孙霞来了，立马走上前去，呼了口气，“对不起，李总孙总。我事务所的人不懂事，闹点脾气。”
　　李明辉和孙霞一看是水杉，脸上的表情是很丰富的。孙霞本能的退了一步。和她高傲的姿态那么不匹配。因为和任家的关系密切，任云阳又是集团的法律顾问，两边是经常走动的。他们是认识水杉的，但是对她的印象是非常的极不好的。
　　因为他们每次见面，水杉冷冰冰的不搭理是最好的。最怕去事务所时，水杉端咖啡来，咖啡不小心泼到他们衣服上。还有，帮忙引路引到八里外。
　　最怕水杉去安阳时，他们屋里的摆设会莫名其妙的坏了破了。
　　任云阳不止一次的被提醒过，这样不懂事的女孩子留在这干嘛！
　　后来，他们见面少了。因为任云阳总会巧妙的安排。
　　这次，是没有预想的见到了。
　　李明辉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对着任云阳叹口气，看了看周围，“今天为方老践行，马上到隔壁开宴，各自先准备下。”又对着任云阳说，“马上到里面来一下。”
　　孙霞则是连话都没讲，摆着脸。等丈夫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是水杉说的话。
　　水杉看着他们，迈开步。晓芙在一旁拉着她，“你干嘛啊，杉杉。”嘴里眼里全是着急和紧张。
　　水杉任晓芙拉着，也懒得走了。就立在那，离着李孙两人几步远。说，“你们的员工，郝鑫先生在公共场合恶意中伤他人，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你···”郝鑫气的也不管领导在不在了，指着水杉想打人。
　　“郝经理！”李明辉对着他喝了一声，又对着水杉说，“苏小姐，但是你动手打人了，也是犯法的吧。这都是小事，过去就算了。”
　　“怎么是小事···”
　　“水杉！”任云阳站到她面前，“你给我住口！”
　　水杉盯着他，牙齿死咬着下嘴唇，极力的忍耐着。但是，也不再说话。
　　“苏小姐，”一直在旁看着的孙霞出了声，她立在李明辉身边，快五十岁的人了，打扮的雍容华贵，优雅大方。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在这样的场合不应该发小孩子脾气，搞乱气氛，这里不是你一个人，你是客人，明白嘛长那么大了，难道没人教嘛！就算没有父母，也该自己学着自重！难道这也要人告诉你嘛！”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已是严厉了。
　　“阿姨！”任云阳没想到孙霞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些，也忘了这是公司聚会，她在这是孙总。他只是担心的看着水杉。
　　水杉身体好像晃了晃，眼里有一瞬间的悲凉，她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是，我是没有父母。但我有人教·····我就这样了，没有教养，犯法嘛？！”
　　孙霞哼了一声，“是，是不犯法。但是既然知道自己没教养，就不要站在这···”她指着门口，对着水杉，说，“出去！”
　　那一瞬间谁也没有说话。像是各自定格般，立在那儿。
　　直到水杉一声突兀的笑声，响在这个大厅里。惊了很多人。她的确笑了。
　　晓芙一直在水杉的旁边，清楚的看见水杉脸上那种透着死寂的笑，她害怕。“杉杉····杉杉我们走吧。”晓芙扶着水杉的胳膊，那话里透着哽咽。
　　任云阳也走到她们旁边，抓着水杉的胳膊，没说话，但是那动作是要带她走。
　　水杉没动，挣开了他们，她低了低头，再抬起时，眼里满是雾气，却是笑开了，“对，我是该走了。该回家了。”
　　说完，转身就走。晓芙急急去追她。
　　留下场上的人发愣的发愣，议论的议论。还有记者们隐隐的窃喜。
　　跑出来，才发现下雪了。站在酒店的大门前，后面是灯火辉煌，映的雪花好像发着光。她看着近处的一片水杉树林，严寒下，枯枝，尽Ｒ豢每霉碌サ拇Ａⅲ茄醋诺纳ぁ
　　她也是水杉，却不是树。
　　从小这个名字就跟着她，是杨阿姨起的。杨阿姨说，也是冬天，她被抱到孤儿院的之后，就因为肺炎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星期。那时候，阿姨抱着她在医院的窗前来回走，哄她睡觉。抬头看到在这个城市处处可见的水杉，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又让她随了丈夫的姓，苏。
　　就这样，她有了在这个世上生活的身份，苏水杉。
　　水杉树······她轻轻呢喃着。
　　直到晓芙跟了上来，“杉杉···杉杉，衣服···”赶忙给她披上衣服，“你傻了吗？下雪了，想冻死嘛？！”
　　水杉任她穿着衣服。
　　晓芙给她拉上羽绒服拉链，听见她说，“晓芙，水杉树怎样才算长大呢？”
　　晓芙看着她，知道她又犯傻了。想着刚刚的事情，替水杉委屈。憋着哭声，“长大了又能怎么样·····”
　　“长大了，他就会回来了。他说想看我长大的样子，却没告诉我长大该是什么样子的······”
　　晓芙像是不能忍受了，哭出了声，她摇着水杉，喊着，“杉杉，不等了好不好，咱们不等了，不等了···你等的都快傻了，你知道嘛！知道吗！”
　　像是不明白晓芙在说什么，她迷茫的看着晓芙。
　　晓芙说，“他说你穿运动服好看，你就一直穿着。他住的房子，你不吃不喝的也要供着。他爱念的书，你背不会也要死命的记着。他家被安阳害的散了，你就帮着他恨着······杉杉···杉杉，别这样了···好不好，别这样····”
　　别等了好不好，等不回来了。五年了，毫无音讯的人，怎么等的回来。
　　水杉愣了好久，才轻摇了下头，慢慢挣了晓芙的手，走出去，雪花纷纷扬扬的洒在她身上，脸上。她说，“他会回来的。”
　　水杉树望不见它的根，却要凭着根活着。
　　她是无根的水杉，年少时四处漂泊，无所凭靠。直到他的出现，少年的温暖笑容，给了她根，给了她土壤。给了她一个家。
　　就算望不见他，等不回他。她也只能这样子。
　　因为叶以凡就是她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