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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回文锦,两缠绵 ...

  •   皇甫玉佳见夏侯堇突然到来,愣怔了一瞬,旋即却是大笑道:“原来我今日竟赴了鸿门宴,哈哈……,项羽设计诛杀刘邦,刘邦都晓得伺机逃逸,而我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刘邦有张良,我皇甫玉佳却只能孤身一人独赴万丈深渊,哈哈……,皇上,你我他日若隔了家国江山,必然只会同床异梦,今日索性就斩断情缘,免得他日相见,反目成仇,彼此怨怼。”说罢,皇甫玉佳竟生生扯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满脸的泪光在月色辉映下,泛着明亮的色泽,她声声哭泣声哀绝肝肠:“我皇甫玉佳发誓今生今世断情绝爱,若违此誓,当如这断发,生前命如浮萍柳絮,死后魂魄无依。”
      “淑妃,你既已猜到,聪明如你,也该知道你接下来的命运,来人,送淑妃回宫,玉璃宫从即日起闭宫,内外人等不得进出。”夏侯堇满脸端肃沉毅,脸上不辨喜怒,丝毫不曾因皇甫玉佳方才的话而动摇心志。
      “是。”整齐划一的应答声振聋发聩,而夏侯堇身后突然闪出十几个人,着清一色的银黑服饰,与平常侍卫着的天青色服饰并不相同,个个精壮强健,行动利索,看得出身手都极好,原来这是夏侯堇秘密训练的暗卫,直接由他发号施令,平时都隐在宫里各处,乃至全国各处,执行皇帝的任务,打探皇帝想要的消息,甚至直接杀掉皇帝想杀的人。
      “对外只称淑妃患病,恕不见客。”
      “是。”
      “玉璃宫的人找个正当理由全部换掉,换下的人全部放出宫外,若有乱嚼舌根的,就地格杀。”
      “是。”
      夏侯堇又对皇甫玉佳道:“你今晚就待在母后这里吧,等明日玉璃宫收拾出来,你再回去。”皇甫玉佳自然明白他何意,明日她回去,面对的必将是陌生的人,陌生的景,而这一切,都将在今晚布置好,事已至此,已容不得她有异议,皇甫玉佳只得在太后贴身伺候的心腹老宫女的挟扶下进了佑宁宫安置。
      夏侯堇复又侧身向衣宸央道:“丽妃,你也回宫吧,今晚的事,你该知当如何自处。”语气和缓了不少。
      “是,臣妾知道,臣妾告退。”
      侯佳氏回殿后,殿里的木鱼声重又响起,“太后,何不就让淑妃待在咱们佑宁宫呢?就说是您让她在佛堂抄经,理由也正当,也方便太后看管着。”说话的是方才扶回皇甫玉佳的奴婢。
      “唉,这一役,不知要经历多久,我和皇帝不过都是在赌罢了,也不知有多少胜算,让她在佛堂抄经,总得有个头吧,可这事儿,却不知何时是个头啊,不如就让她去吧,何况,要哀家日日面对她,心里也咯得慌。”
      “是、是,还是太后想得深远。”那老宫女连声称是,心里愈发敬佩眼前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后,也自悔失言,说了这样欠缺深思的话。
      时光流逝的飞快,转眼钟离姌已昏迷了六天,夏侯堇依然停驻在咽吟宫,守着钟离姌,不离分毫,仿若昨夜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看着床上之人平静的睡颜,夏侯堇心里一阵暖流涌动,却在眼前人眼睫微颤的那一刻,转为惊喜交加,乃至喜极而泣。
      “钟离姌,你醒了?钟离姌,睁开眼睛,看看朕。”夏侯堇轻拍着钟离姌的脸,满脸殷切的期待,甚至完全没有顾及钟离姌因此而微皱的眉头。
      “我在哪里?这是哪里?”钟离姌双眼迷离,望着帐顶描着的祥云瑞兽心神郁滞。
      夏侯堇却突然敛了迷乱的音色,温言道:“你醒来就好,这是在你的咽吟宫。”说着便将手放在她的额上试了试温度。
      她的咽吟宫?钟离姌有些迷惘,“皇上。”看她欲起,夏侯堇赶紧扶住了她,“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不及她回答,又转身对张庭玉道:“去把李穆叫来。”
      钟离姌却刻意避开了夏侯堇圈住她的臂弯,神情淡淡,偶尔的几声咳嗽,落进寂寥的空气里泛起的暗流让人有些窒息,气氛极其微妙。
      夏侯堇微怔,但神色旋即又恢复寻常,“你都昏睡了好些天了,要不要吃些东西,朕即刻让御膳房准备。”
      钟离姌对他的话不置一词,目光径直越过他望向空阔的内殿,几个新来的宫女赶紧上前行礼:“奴婢竹红、茵玉、蕊芳、月珂参见玉妃娘娘。”
      钟离姌对玉妃这个称呼甚至都没有丝毫吃惊,只呐呐问:“阿绿呢?叫阿绿进来,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夏侯堇终于有些沉不下气,“这些都是朕亲自挑的最伶俐的丫头,懂宫里的规矩,平日,你也可跟她们学学,也不至于在这宫里吃了亏。”
      钟离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我自然是这宫里最不懂规矩的人,我只要阿绿伺候,别的人,我钟离姌消受不起。”语气淡淡的,有萧索的疏离。
      夏侯堇正欲再语,张庭玉却已在通禀李穆到了,只得咽下未出口的话,李穆恭谨从容而来,看到床上坐起身的钟离姌,心中略舒了一口气,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松动。
      “奴才恭祝玉妃娘娘玉体安康。”
      “李穆,快来看看,玉妃身体可还有不豫?”
      李穆轻捻指,给钟离姌把脉,眉心微蹙,良久才语:“娘娘已无大碍,只是今后得好好休养,再也经不住大的刺激了。”
      “谢谢李太医。”钟离姌朝李穆微笑道,娇妍的脸上因着这笑而泛起明灭的涟漪,看在夏侯堇眼里甚是刺眼,心里不由一阵冷哼,甩了袖子,起身站在一旁冷着脸不再言语。
      “既已无碍,自是甚好,李太医,你医治玉妃功不可没,朕兑现先前的承诺,封你做永离侯,赏黄金万两,京西良田三千倾,池州南郊良田七千倾,由国库预算,即日起开建永离侯府,现暂以闲置的长公主府为府邸。”
      这一封赏来得太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惊怔住,李穆愣了片刻便谢恩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好,永离侯,你就收拾了回家去,等着领旨就是!”
      “是。”李穆缓缓退下。
      “玉妃这就好好养着吧。”夏侯堇紧随着李穆而去。
      “皇上!”钟离姌高扬的声调止住了夏侯堇的步履匆匆。
      “娘娘,阿绿以为娘娘您……,她一头撞在柱子上,就……”张庭玉老泪纵横,“皇上怜惜那个丫头,已叫人厚葬了。”
      夏侯堇听了张庭玉的说辞,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张庭玉赶紧跟上。
      “把东西都给朕搬回宝毓宫。”夏侯堇对张庭玉道,语气低沉阴肃,几近怒喝,却是压抑声线压抑得异常辛苦,因为额角竟因此暴起了条条青筋。
      张庭玉诧异的看着夏侯堇,嘴巴张开就再也阖不上,“皇上……”他呆愣在原地。
      “即刻就去,要快,不必让她知道。”
      张庭玉更加惊得合不拢嘴,却只能敛了心神,愈发恭谨的低了头。
      这厢张庭玉着人进去收拾从宝毓宫搬来的东西,那厢钟离姌却是跣足疾奔而出,姿容清丽,身姿婀娜,风带起衣衫轻扬,倏然复落下,“皇上,你不能走。”
      “怎么,玉妃对朕还有留恋?希望朕留下来?”夏侯堇语气甚是轻薄,神情慵懒,面上是淡漠的笑意,清浅如寒冬的冰河。
      在夕阳下,钟离姌的脸在落日碎金的映照下晕生着霞一般的明灭光彩,不甚分明,只瞧得出惨淡的神色失魂落魄般,嘴角微哆,竟也慢慢晕出了笑意,却分明破碎,远山天地仅存一线,暮云正合璧,云卷云舒,万丈金辉似上好的红绸锦缎遽然铺开,蔚为壮观。
      伊人眼中盈盈泪落,她朝夏侯堇福了一福:“皇上误会了,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敢让皇上在咽吟宫久留,只是阿绿阿黎两个丫头,臣妾要对她们有个交代。”语气疏离淡漠。
      “哦?玉妃意欲何为?”夏侯堇的语中甚至带了戏谑,“不过是两个丫头,朕料想钟离焕不会舍不得吧?朕赏了你四个丫头,你看如何?玉妃,今晚母后在佑宁宫设了家宴,你既已醒,那也好好打扮打扮,让宫里的人也见识见识嫀国公主的风采,张庭玉,让内务府送几套精致的头面来,还有上次蜀锦裁制的精绣长裙,也送来让玉妃挑。”
      “我初来羶国,身边的人就全部遭遇不测,钟离姌不能不怀疑皇上您的和谈诚意!几天前的阴谋,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实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一场棋局。”钟离姌的语气蓦然凄厉。
      “玉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朕的诚意容不得你来置喙!至少嫀羶边境已休兵两月,朕也归还了先前占领的两座城池,钟离姌,朕早就听说过你在嫀国的不堪之事,你休要自恃聪明,自以为是,这里是羶国,不是你嫀国,没有你的淳哥哥,没有你那水性杨花的母亲!”夏侯堇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眼神暴戾得足以杀人。
      “我的母后不是水性杨花,夏侯堇,你践踏了她,又来侮辱我,还有我的国家,夏幽璃不欠你什么,你休要诋毁她,夏侯堇,你的度量不过如此,对一个女人心心念念恨了十几年,不惜将家国大事视作儿戏,要以一场战争来报你当年情场失意之仇!”钟离姌如被利刃剖开的寒冰,冰砾飞溅,彻骨的寒,炸的人心爆裂。
      提及夏幽璃,钟离姌显然已经有些失控,因为这几日夏侯堇在咽吟宫办公,所以此刻这里比平日多了些侍卫,只见她转身就欲去拔一个侍卫的刀,夏侯堇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她,钟离姌跌跌撞撞的跌进了夏侯堇的怀里,四目相对,火光流溢,幸好是一场虚惊。
      温香在怀,夏侯堇却毫无留恋,猛地一推,钟离姌便摔倒在了冰寒的地砖上,夏侯堇整了整衣袍,唇角沁出一丝黑血,满心的忿恨,满目的哀怒。
      “想要杀朕,等你杀得了朕的时候再来吧,想要自杀,这辈子都不要妄想!这生生世世的恨,朕要你陪着朕生生世世一起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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