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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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整个灵魂被抽空般，楚淮任身体凭着平时的感觉走回花垣殿。
似乎是感觉到楚淮的沉重，跟在身后的成言毕也一言不发。待护送他回殿里后，便默默退了下去。
“主人……你怎么了？”见楚淮的面色不太对，本来留在殿里的三女急忙上前。
楚淮闭上眼，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没事。”
“主人……”
“我先回寝室睡一会，任何人来都不要打扰我。”他现在需要的，是独处和……思考。
首先必须好好想想今后该如何自处。
楚淮不理三女的反应，径自走进寝室，关上门，便坐在床上。
由于三女的整理，室内早没有了那股情欲的靡烂味道，只留下一屋的干爽。
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楚淮闭上眼。
现在他的五脏六腑都如被火烧着一般，浑身难受得要命，其实现在更应该做的，是马上找太医来为自己治疗。但他此刻却需要一些身体上的痛楚，来转移精神上的打击。
“呼……”无焦点地看着前方，楚淮突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尽管已被元肃那样告知，但没机会与宣珑见一面他实在有些不甘。
在床旁边摆着三女没收拾的小巧精致的玉质发饰，楚淮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宣珑啊宣珑，为什么连拒绝也不给我一个干脆？为什么还要通过元肃辗转地传话？你可知这样会留给我多大的想象空间？
这样……我依旧、依旧会相信那绝望中的一丝希望的……你知道吗？！
“啪！”手一抖，玉饰便轻易地从楚淮的手中挣脱出来，跌在地上，碎成一片，徒留下一地的光亮晶莹。
楚淮蓦地瞪大眼睛。
心脏猛然地收缩，似乎、似乎有哪一个角落出乎意料然地——
崩溃了。
楚淮忍不住捏住胸口的衣服，因为他突然为一个小小的发现而心慌。
不、怎么会……
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心里拼命地否认着，但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清楚如此慌张的否定实际上也不过是变相的肯定而已。
眼前逐渐地变得一片朦胧，楚淮空闲的另一只手捂住脸，想阻止表情的崩溃，但却效果不彰。
怀疑、惊慌、顿悟、灰心、苦笑……
楚淮的脸上不断地转换着表情，而终于，只有满脸的悲凉被保留了下来。
“……天，你何其残忍？为什么要让我在这种时候，觉悟出这种事情来？”楚淮觉得自己该大笑一场。“我明明、明明没有理由的……”
只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反驳他。
是么？真的没有理由么？那么为什么，自来了王宫以后，就不由自主地去帮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相信他的理由，不是吗？
对方又做了多少事，来证明对自己的信心？
根本从一开始，他就已被冥冥中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给引向宣珑处。
那把让人难忘的大胡子、惊鸿绝艳的凤眸媚颜、花垣殿的紧张对峙、春沂园的猜度交锋、送酒引起的风波余韵、西大街的气愤失控……
一切一切……不都是确凿得难以辩驳的证据么。
若没有特殊的情感，说不定他当初选择的，会是竣王，而不是宣珑吧？
把头埋进自己的怀里，楚淮此时只想大笑一场，偏偏声音哽在喉间，动弹不得。
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想起那次太子殿里宣珑的酒言，楚淮不禁迷惘：是不是只要有人给予自己信任，自己就会不自觉地依赖那人？
自己……真的有这么脆弱吗？
“楚淮。”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不过楚淮没注意。
他的手如同主人的心情般，捏紧了放松，放松了又捏紧。
“楚淮？”
终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楚淮茫然地抬头。
“呃！”
站在眼前的，居然是宣珑！
不过他此时一改平日华丽隆重的装束，只穿了见月色的素衣。额前留了很长的流海，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面，其他头发则随便地扎成一束，置于脑后。若随便看一眼的话，可能会误以为是王宫里的宫人。
幻象？不！是真人。
楚淮很快地便肯定。
“楚淮，你……”皱着眉，宣胧又走近几步。“怎么了，刚我进来就听到你在喃喃自语。”
放下盖在面上的手，楚淮稍微低下头，目光集中在破碎的玉片上。“你来，干什么？看我是不是好好地待在殿里？”
心中满腔的苦涩都埋藏得好好的，楚淮说话时没有一丝的泄露，甚至连自己被拒绝在承乾殿外的怨恨都没提及。
“嗯，我的确是来找你的……不过，你……”宣珑已经很靠近楚淮了，此时他伸手，“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楚淮转头，避过了宣珑的试探。“我不太舒服，请别太靠近我，太子殿下您有事快点说。”说着手一推，稍微让宣珑后退，他便趁着那点空间站起身来。
“楚淮……？”宣珑对楚淮使用的敬称和他异常的行动有点吃惊。
宣珑意外的出现让楚淮的注意力分散，因此头也没那么痛了，并没理会对方的惊讶，楚淮抚着头走到窗边，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你怎么来的？”莹柳她们根本没有通报。
“花垣殿与太子殿本来有相通的秘密通道。”宣珑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他又皱起眉，“楚淮，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了？”
看着窗外，楚淮扯出一丝笑容，然后轻叹了一声，“没事，殿下快点把目的说出来吧。”
“楚淮！”
“若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一下。”头也不回一下。
室内突然充满了非常压抑的静默。
想了一会，宣珑道，“楚淮，你在生我的气。”这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我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让元肃挡着你不让你进承乾殿吗？”
“……”楚淮依旧背对着宣珑，过了一会，他道，“那里太多眼线了，即使您让我进去，我们的动静也会一丝不漏地传到楚肜那……所以您便让元肃挡着我，让我先回殿，再使用秘密通道来与我商讨。这么做，还能迷惑楚肜，让他以为我们之间有了分歧，可以方便以后的行事。”这些事，自知道宣珑如何到自己寝室来，他便马上联想到了。
而这也证明了自己那一丝的期望是正确的……
楚淮此时的心情很矛盾，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候，并不适合任性，也知道宣珑的做法是正确的，但心中一口怨气不知怎地，硬是吞不下。
因为那种抱病前去、一门心思只关心对方，却让对方一下拒绝的感觉实在糟糕至极。
简直比明刀明枪一下全部刺进心里更让人痛苦。
频频听到楚淮对自己的敬称，宣珑浑身不舒服。他们俩自认识以来，除非公众场合，否则还没试过如此相处。在宣珑心里，楚淮已经有了与众不同的地位，从一开始，他俩便是朋友、也是同伴。自己与他从来便缺少了阶级之分，如今突然被捧回太子的宝座上尊敬，实在让人受不了。“既然如此……你究竟在气什么？”
“……没什么，”目前心情还很不稳，真是不是适合谈话的时候。“太子殿下，有事便说吧，我没事。是找到解毒的方法了吗？”
“楚淮，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宣珑也开始有点不满了，他一伸手，便拉住了楚淮的右手，“至少你也该看着我说话。”
心情正烦闷的楚淮，手被抓住后竟有满心的厌恶，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别的，却是甩开了宣珑的手。“烦死了！放手！”
根本没准备的宣珑，因为这一甩，退后了两步才站稳。
“呃……”惊讶于自己的即时反应，楚淮终于转过头来，“抱歉……这……”
“我没事。”长呼了一口气，宣珑对上楚淮的眼睛，“你总算看着我了。”
楚淮不由得大窘。
他从来就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因此即使受到刺激使情绪有所波动，也能很快地平静下来，寻找解决的方法。可以说，自出生至今，他还没试过如此露骨地把自己的负面情绪给表露出来。
看来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一个同性这个冲击的确太大了。
而且不久前他还不能理解这种感情，甚至还觉得非常不妥。
“我没事，真的，太子殿下就不必费心了。”觉得别扭，于是楚淮又把头转移到了右边。
细想了一下后，宣珑从鼻孔里“哼”地喷气，双手往楚淮脸上一拍，硬是把那颗头给移回来，正对着自己。“没事就不是这模样了，说！干嘛生我的气？”
“……没什么。”头部不自由，楚淮只有低下眼帘。
宣珑皱眉想了想，“还是因为刚才我让元肃挡下你吧？”
“我现在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不会为这个生气的。”其实此时连楚淮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干嘛还这么一副死人相？而且你的语气一点都不真诚。”宣珑逼问，“不高兴就说出来嘛，这样不明不白的，教人很难受啊。”
难得地，宣珑的语气染上一丝的娇媚。
“……”
“楚、淮！”宣珑加重了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楚淮会让他有一点不安。仿佛身体里面哪个隐蔽角落藏着一根小针，时不时刺出一点又痒又棘的难受感觉。
“我的想法，很重要吗？”楚淮低低地问。
“诶？”
“我的想法，对太子殿下来说有知道的必要吗？”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一些，楚淮补充道，“真的不过是我一些个人问题而已……让我自己一个好好想想，很快就没事的了。”
“为什么把自己说得像件工具……”这次不仅是固定着对方的头，宣珑伸出两手的食指与中指，把楚淮的眼皮也撑开了，硬是要与对方的视线对上才罢休。“我明白一直以来我们的关系大部分都基于利益这个基础上建立的，但……但……”
突然间他似乎也想不出要自己要“但”什么。
一直以来，他与楚淮的关系就非常“自然”，除了一开始稍微的猜疑外，其他时间在楚淮身边，他都是非常放松的。但也因这样的关系，他从来就没有认真想过自己与楚淮的定位。
此时他希望对方能与自己坦白，但理由呢？楚淮为什么必须那么做？
琢磨了好一会，“但……我希望……你至少是能，相信我。”
“……若果我不相信您，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又想起那种该死的不快，楚淮的怒气不禁又开始抬头。
竣王应该不会把他对自己做的事告诉宣珑，因此宣珑会觉得自己不相信他所以发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虽然有这样的认知，但楚淮就是无法吞下这口怨气。他既想让宣珑知道自己曾多么不顾一切关心他，又耻于坦白自己经历过的事。
终于，手一扬，把宣珑发在自己脸上的双手扫下，他始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再次受到拒绝的宣珑脸色变得阴沉，但却没说什么，他看着自己被扫下的手，终究叹了口气，“你的手和脸……好热，什么时候病的？你抱病还跑到承乾殿，却……一定很不好受吧……”宣珑的语气像个犯错的小孩。“对不起……”
“……”
“可是我却真的必须这么做……宫里各方的眼线，比我想象中还要多，我不能再让自己的举动暴露了。就算你会怀疑我也是正常的，可能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只会利用你、大概跟楚肜也没什么差别的人吧？……不过我却知道，毒不是你下的，即使那个宫女是跟在你身边来的。因为那天根本没人知道父王会有兴致来这里……来花垣殿的地道……是逃生用的，我也从来没想过会让我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跟我一起找出摆脱困境的方法……”宣珑裂开嘴，似乎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两人间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太多的想法在脑袋里翻滚，楚淮突然觉得脚步有些轻浮，身体也随之摇晃了几下。
“……你病了，先坐下吧。我……我不会碰你了。”似乎明白了刚才楚淮为什么要离开床边，宣珑道。
楚淮在桌子旁坐下，又过了很久，他才道：“你敢吗？给我看你相信我的证明。”
宣珑瞪大眼睛，“证……明？”这种东西有可能存在吗？
见楚淮向他招手，宣珑不禁走近。
楚淮的手放在宣歧国太子的心口，“你敢让我看你的思想吗？”
宣珑愣了一下，然后他闭上眼帘，似乎思索了一会。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握住了楚淮的。“……你看吧。”
“如果我看了你的，可能跟读朝中大臣的不太一样……”楚淮以自己有过的经验说道，“由于我……我的原因，我可能会读得很细……甚至有可能你每一件小事都会让我知道的……”经过前些天的使用，楚淮发现如果自己关心一个人，所读出来的思想和经历就会比不关心的人多很多。
大概是因为关心可以提高自己的注意力吧。
与竣王不同，他一直都避免查看这位最应该查看的宣歧太子的心思。是不是从自己觉察之前，下意识地就一直在逃避与他的所有问题呢……
宣珑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惊讶，然后是烦恼。
他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然后叹道；“这么一来我倒担心了……我可是个比表面看来更糟糕卑鄙的人呢……不过若你不介意看到一个惨淡的我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知道……你看吧。”在别人面前坦白自己所有的一切，如果真要说他的确也有些顾虑，但……他实在不愿意楚淮再拿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待自己了。
宣珑说完，顽皮地吐了吐舌，那种鲜明的可爱与艳丽混杂的样子让已经有所觉悟的楚淮呆了一下。
楚淮蹩脚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咳，那么、那么我开始了。”说完，他竟站起身，用双手抱住了宣珑的身子。
“诶？”宣珑吓了一跳，被楚淮比平日火热不少的身子包围着，让他有种不知所措和躁热的感觉。
“安静……”楚淮知道自己是在趁机吃对方豆腐，但这种情不自禁的举动，他一点也不想克制。
无论结果如何，此刻想拥抱对方的心情，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不可磨灭。
诚实地对待自己，是他刚才忽然的想法。
楚淮开始集中自己的精神。
一片白光袭来，他陷入了宣珑记忆的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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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这么久才更新，定有人骂某樱懒得要死吧……
这章的平均速度可以以50字/日来计算……
连某樱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着那个WORD文档就是打不出字来……
（再汗~老了，不中用了……T_T）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