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佟樱

28、纸张

　　直到见不到云来楼了，宣珑才恢复了自然。可能是生在帝王家 、对这些事情看得比较看的关系，他对刚才楚淮做的也不质问，反而道：“刚才……很气么？”
　　摸了摸头，楚淮却是不好意思的那一位，“对不起，我失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王宫待久了，连带着思想也开始腐朽变质，想什么不好，怎么就会想到用吻来逼走宣珑呢？
　　或者是他天生有那方面的潜质？
　　他得承认……虽然只是浅尝即止，但与宣珑接吻的感觉……他竟不觉得恶心、甚至还觉得不错……
　　不太敢想下去，毕竟从出生以来，楚淮就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疑问。喜欢女人、爱女人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要他突然把对象改成男人……呃，一时之间还真是接受不了。
　　甩了甩头，楚淮继续道：“那卧雨把我这么久以来累积的怒气全部给逼出来了，平常的话，我是不会那么冲动的。”而且打死他也不可能出现刚才的一幕。
　　“我的确也有不是。那幅画，虽然珍贵，但无论如何，总比不上你重要的。”宣珑笑着，手搭上了楚淮的肩，“怎么说嘛，你都是要助我稳当登基的重要人物呢。”
　　“我说……太子殿下，”楚淮说得有点无奈，“你不嫌自己说得太直了么？如果你不加最后那句话我还蛮感动的呢。”
　　“我说的可是事实嘛。而且什么‘比不上你重要’，你不嫌这话太矫情了么？我自己听到都有点冒汗。相比之下，直白一点还显得可爱呢，我最鄙视伪君子了。我承认刚才我是太注重那幅画了，不过要真的再选一次，我还是会犹豫呢……毕竟有些问题我要看仔细。哈，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跟错主子的感觉？”
　　“能说真话？”楚淮一幅痞样，“老实说，后悔死了，能不能上岸不干了？”
　　“可以，做个永远沉默的人，我就放了你。”宣珑也换出一幅奸相。
　　“喔！好恐怖喔，永远沉默的人不就是死人嘛？我可不想死，那以后难道我就要生活在你的淫威下了？”
　　“什么淫威啊……你小子找死！”宣珑举起拳头猛锤。
　　“哇！大侠饶命！”这可不是女孩子家的粉拳，而是实实在在的硬骨头，所以楚淮也的确是真的在叫痛。待宣珑停了手，楚淮才说：“对了，那是什么画？你那么喜欢？”
　　“嗯？是一幅不错的宣歧国山水。”
　　“是画在丝绢上的吧？那不是很难保存么？”
　　“是啊，所以画才珍贵。”宣珑想了想，“字可以雕刻在木头与石头上，但画却难有几幅能如此保存的。也因此，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国家的绘画水平有大进步的。王宫里珍品虽多，关于绘画的……大概也只有一些笔之类的东西而已。当代称得上绘画大家的也只有黎崒一人，据说他的画气势开阔，有极为独特之处——据传闻说，他是因为在游历各国时，四处把地形山势记录下来，久而久之练成今天的画风的。刚才那卧雨手上的，我想……定是出自他的手笔。”
　　“黎崒？”
　　“嗯，你不知道他？”
　　“呃……”见宣珑一幅“你应该知道”的样子，楚淮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本来就对这世界一无所知，他所知道的除了竣王给他讲的宣歧国内政，还能有什么？
　　见楚淮真的不懂，宣珑也不见怪，“他在老百姓那可能不怎么出名，只是在各国王族中他是个经常被拿来讨论的问题人物呢。这人本来是澜空的贵族，只是不知道怎地他在还没成年时就离家出走了，各地间或会有他的消息传出、又或是有人得到他的画品，总而言之，他是个‘幽灵人物’。各国一直拿他当澜空的笑话，不过我倒是认为他是澜空的……奸细。”
　　楚淮沉吟了一会，“借流浪之名行查探各国地形及其他情报之实？”
　　“这答案比较实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所以他的画……？”
　　“也不知道那卧雨是怎么得到那幅画的，那画里画的……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云笙。怎样？有没有压迫感？自己的封地被人调查了个透喔。”
　　“既来之，则安之，反倒是你的这个国家又是外忧又是内患，你才要担心呢。”
　　“既来之则安之？嗯，这句话似乎挺有趣的。……放心，我自然会找人安排下去查看那人的踪迹，而且近来还是楚肜的问题比较大，你就先担带着吧。”
　　“那也是……对了，我想问很久了，”楚淮突然说，“你们没有用纸么？怎么用这么奢侈又不耐用的绢？在王宫里用绢我以为是因为王族在标榜富贵，但民间也没见到用纸，而是用竹简的……这太古怪了吧？”他终于想起刚才见到竹简时为什么会有别扭感了。
　　“纸？”宣珑挑眉，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并未听说过。”
　　“就是一种……纤维结片，”楚淮苦思着解释的词语，“是用植物做出来的，很方便书写，成本也远比绢要低，它也比竹简轻便。”
　　“虽然有很多人想改变书写的材料，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过的呢，能详细说说这……纸吗？包括制作方法什么的。”
　　“就是……”纸虽然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品，但真要让楚淮完整地说个清楚，却有一定的难度。而且很多专业的术语如漂白啊、干燥啊什么的宣珑都完全不懂，需要一一地解释。说到最后，几乎连楚淮也糊涂了，因为宣珑这个好奇的学生不断地问长问短。
　　“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教……夫子多职业病了，”最后楚淮终于投降。
　　“你说得不清不楚嘛。”宣珑也很无辜。如果真的能用那种被称为“纸”的物品取代丝绢与竹简，那可是万民之福。事关重大，所以他并不敢怠慢。
　　楚淮眼睛转了转，忽然有了主意。“别问了，我让你看实物！”
　　“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宣珑惊奇。
　　“先去刚才那家布铺吧，那里面我记得是一个纺织坊对不？你来带路。”刚才楚淮也是到了那家店铺把衣服换回来的。只是方才从云来楼走出来后，为免重蹈今天出来时的覆辙，宣珑早就带着他拐入了小巷，所以现在他才不认得路。
　　“好。”

　　那家店铺的老板当然是认识宣珑的，所以两人很容易就来到纺织坊。
　　楚淮左看右看，终于在一个类似筛子的板上发现了一点点类似纸的纤维结片，他小心地把那块板拿出，送到宣珑面前。“就是这种。”
　　跟在一旁的老板有点恍然大悟，“公子是找这种小玩意吗？内人十分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收集了很多呢，要不要小人带来给公子看？”
　　“好啊，你拿来我看看。”宣珑吩咐。
　　然后那老板就跑入屋里，好一会才拿来一堆用粗糙的纸制作而成的工艺品。
　　宣珑一件件地拿起来看，楚淮则在旁边解释，有了实物，果然很多事情就容易讲解了。“这个是让原料蒸煮，漂白，打成纸浆，抄纸，脱水干燥……”
　　那老板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说公子，这玩意除了装饰，还能有其他用途么？”
　　“你试过在上面写字画画吗？”楚淮问。
　　“那倒是试过。”
　　“是不是比竹简丝绢什么的好用很多？”
　　“小的，倒从来没想过……不过经公子这么一提，的确、的确是……”
　　“而且丝绢之类的只要三五年一过，就容易烂成几片，这纸只要可以说是百……很多年都能保存下来呢……”本来楚淮要说几百年也能保存下来，只不过要真说出来，就有点骇人听闻了，也让人难以相信，是以改了口。
　　“只是这东西要洗很多衣服才能结一片，这么一来……”
　　“刚才我已经把大量生产的方法说了啊，洗很多衣服会结出这纸，是因为衣服里被洗掉的纤维日积月累成了纸片，而我们只要故意把纤维打成纸浆就好了。原料可以用树木叶子、破鱼网什么的，成本非常低廉。”想想这可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若造出来的纸不是又便宜又实用，怎么会流传至今，以至于风靡全世界？
　　还好这是不知名的时空，不然今天他流传出这么重要的技术，怕不把历史给改写得乱七八糟了。
　　“这纸实在神奇。”宣珑双眼几乎都放光了。“楚淮，我们马上回宫，你再仔细把制造方法说一次、最好是写给我……老板，今天我们在这里讨论的事情……”
　　那老板马上躬腰，“小人今天只是陪二位看过纺织坊，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很好，还有不要让你的家仆乱说话。”说着，宣珑拿了几件纸制品，又停顿了一会，向那老板哼了一句不明所以的“另外帮我通知一下其他人，看紧点，天气不太好了。”，才拉着楚淮离开。

　　————————
　　阔别已久的小淮学堂又来了~这次讲解的是纸
　　（众：滚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