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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择木 ...

  •   杨虚敛走了,剩下楚淮和宣珑两人。
      楚淮此时没有心情说话,而太子殿下不知怎的,也默然了。
      两人就僵持在那。
      一只紫黑的蝴碟扑闪着翅膀,飞进亭子里。它先是试探性地在亭内两人身旁围绕,见两人皆没欲伤害它的举动,便大胆地靠近。
      最后只围绕在楚淮身旁,竟不愿离开。
      宣珑有点惊奇,“在宫中这么些年,我还没见过这种珍贵的紫蝶肯主动接近人。”他忽又一笑,“莫非它也知道你今晚心情不好,所以特来安慰?”
      楚淮抬眼瞧了那蝴蝶一会,“世间之事如此复杂,紫蝶又哪里晓得这人间的愁?”他伸手自怀里掏出一样事物,居然是个香囊。
      花垣殿久不住人,虽有宫人常常打扫,但那里还是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气味——那正正是楚淮讨厌的味道。为了辟味,他便专门请莹柳收集几种香料做了这香囊。“怕它只是贪恋这香味吧……”说着随手把那香囊扔向远处。
      那紫蝶并没追过去,见此情形,宣珑正要发话,却见那紫黑的翅膀扑闪着向香囊飞去了。
      有点目瞪口呆,宣珑说道:“那是什么香?而且,我没闻到你身上有什么香味啊。”
      那香囊里的香料是楚淮按照之前自己用惯的古龙水的成分配制的,虽然有好些材料在这里做不出来,但那股味道也已有了七八分。“是我自己配的,那香囊用了好些天了,味道已经散了,只想不到那蝴蝶居然还闻味而至。”
      “如果让父王知道你有这种引蝶的本事,怕不开心死了。”
      “太子殿下是否认为我的作用就在于取悦别人呢?”楚淮冷不防这么问。
      宣珑摊手,“我并没有这意思。”
      楚淮轻轻地哼了一声,没回话。思索片刻后,他反而含笑地看向宣珑,“宣珑你这太子殿下的位子,似乎坐得不是很稳?”
      本来楚淮以为太子就竣王一个对手而已,待今天见过骆王,才知道原来在都华也有一匹狼。
      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根本想不到从楚淮口中会说出这种话,宣珑沉下了脸,“放肆!”
      楚淮此时却不理他了,“太子殿下少时即被送出宫外,想来是因你母亲身份的关系,宫里众人,包括你父亲,都不愿意让你有争位的机会。只不过天有不测之风云,你的王兄们居然在狩猎时双双发生意外……”
      不知怎地,宣珑本来已经沉下的脸现在更为吓人。
      不等楚淮说下去,宣珑一拍石桌,“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都是竣王说的吗?”
      “呃……”楚淮心里十分惊讶。他说的这些,应该是众所周知的了不是吗?他只不过打算从头开始分析宣珑太子之位之所以不稳的原因,这太子干嘛了?居然这么激动?
      只不过说到他哥哥发生意外……意外?呃,莫非……
      楚淮的心眼是异常敏锐的,此时他似乎已经把握住什么。
      “你的王兄们不是意外死……”楚淮尽量把这句话说得肯定些——但他毕竟只是猜测,所以听上去语气还是跟问句一样。
      说此话时他尽量睁大眼睛注视着宣珑,而当看到宣珑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他便知道自己蒙对了。
      天!这可真是爆炸性的新闻!
      楚淮为这事实而震惊,王家猎场应该有人把守吧?怎么会如此轻易……哦!不,记得那个元肃也是误入猎场被太子射伤的,如此看来那里的确没有太周全的守卫。想来王子们一年到头都在王宫中受尽保护,反而只有在他们离开王宫的时候才有机会对其下手。
      为了尽兴,贵族们的狩猎场大而难以管治,其中也可能存在着任何凶猛的动物,因此狩猎的人“意外”地死于它们手中并不奇怪。
      而且这么一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这毕竟是“意外”。
      眼前这太子的脸虽然不够威严,但心肠看来竟比任何人都硬、手段也竟比任何人都狠。
      糟了!自己不知情下揭穿了这层秘密,会不会……
      “竣王也知道?”太子的口气已经非常危险,但他依然执着于这个问题。
      因为这更关键。
      楚淮表面上看去依然非常镇定,“他不知道。”
      “你骗谁?你难道不是他的人?”太子薄唇扬起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
      如此紧急关头,楚淮表现出他非凡的冷静,条条有序地分析道:“如果竣王知道这件事,恐怕宣珑你早就从太子的位置上滚下来了,何必让我在此时此地拆穿?这种毫无利益可言的事情相信竣王是不会做的。老实地告诉你,这件事是我自己猜测、并经过刚才太子殿下的举动才确定的。就算我有心告密吧,但如此短短的一瞬间我又怎么可能把消息传给他呢?所以竣王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末了楚淮再次宣告事实,就怕这太子一发狠什么都不顾就把他给先灭了。
      宣珑听了楚淮的话,果然不再步步进逼,他哼了一声:“想不到本太子竟被你逼出破绽……唉,看来我还是太心软了……”说着他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楚淮摸摸鼻子,心想如果你心软那么天下只怕再没有心硬的人了。
      这宣珑只是被应该毫不知情的楚淮突如其来的话语打乱了心神,如果换作是他有防备的人,想必不会如此容易露出破产。
      宣歧太子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吊着眼睛看楚淮,“无论如何,你总算知道了这件事——即使你没有证据,本太子也不能轻易放过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事情居然变成这样子,倒颇有点□□谈判的江湖味。
      楚淮眼珠转了两下,马上就做了决定,“在我看来,太子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班子。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加入其中?”他本就在打这主意,而在现在的情势下只会更顺利。
      “本太子凭什么相信你?”对于楚淮的推测,宣珑没任何表示,只问了这么个问题。
      “这个我也没办法答你。”楚淮无奈地耸肩。
      难道要学日本武士剖腹以表忠诚?他可没那股傻气,也没必要。
      “那么先告诉本太子你不投向竣王那边的原因吧。”
      楚淮忽然觉得自己像在应征某公司的一个高级职位,而宣珑就是那面试考官,这感觉真是有点滑稽。
      不过幸好这个他已有经验,自信绝对不会搞砸。
      “我跟他相处不过几个月,基本上没什么情份可言。”
      “你不是说他救了你?”
      “他救我只为了有个人能入宫,我做了,这份情也就还了。”
      “……你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实呢。”沉默了好一会,楚淮没想到宣珑还是这么说。
      “你……”
      楚淮正打算说不合作拉倒,说到底现在有筹码可是他。宣珑却抬起右手阻止他说下去,左手伸入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小瓷瓶。
      “这是‘水柔’,如同它的名字,这种药非常温柔,喝了下去,非但不会感到有半丝不妥,还会觉得非常受用舒服。只不过喝下‘水柔’九十天后它的药性便会转换,没有本太子亲自调制的药延缓转换时期,‘水柔’便会化成锥心的毒药,它会让你的五脏六腑完全腐烂,使你最后衰竭而死。其中的过程痛苦得没人能够忍受……你喝了它,本太子就相信你。”
      “意思就是说,如果以后我不能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我就会衰竭而死?”楚淮皱眉,“这玩意有解药么?”
      “如果你真的忠于本太子,有没解药不是问题吧?”宣珑凉凉地说,“如何,吃还是不吃?要知道,杨虚敛说得没错,你虽然算有靠山,但要动你还不是什么难事。你不吃说不定本太子还省事……”
      宣珑的话没说完,他也没机会说了。只因楚淮已一把拿起那小瓷瓶,打开瓶盖,“咕”的一声全喝了下去。
      爽快得连宣珑也意想不到。
      那瓶中的液体酸甜酸甜,居然非常好喝。楚淮放下小瓷瓶,“如何?这样一来,太子殿下总该满意了吧?”
      “……你可知道你一喝下去,就等于终身受我控制了?”
      “我知道。”楚淮点头。“说真的,谁愿意受人控制?只是我已受够气了,投靠你总比在众势力中漂浮好。良禽择木而栖,只希望太子殿下真是一块好木才行。”
      反正左右都是受人利用,而在宣歧局势稳定之前,他恐怕也是找不到机会为安珂报仇的了,倒不如找个比较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投靠辅助算了。就算宣珑这太子之位也来得有点不正,但怎么说他已坐上了;他的手段也只会更让人放心而已——他讨厌“仁主”,要跟也只跟“明君”。
      虽然这太子是否真的“明”暂时还不清楚。
      但无妨,愚忠从来只有古人才遵守得到。他根本没有那种精神束缚,若是哪天看这太子不爽了,只要找着时机,一样能恢复自由。
      而且这口“水柔”,与竣王当初的毒酒不同,那个阴阳怪气的王爷暂时无孔可入,但这宣歧国太子,却是已有把柄在他手上。
      良禽择木而栖,怎么说他也算警告过这宣歧的太子了。
      宣珑直直地瞪了眼前这根本不像平民的“平民”好一会,忽然笑着叹了口气:“我欣赏你这种爽快,还有那种落叶知秋的敏锐……竣王这次真是捡了块宝,可惜又丢了,他根本不该把你如此浪费的。”他的脸上扯开笑容,真心的那种,“要是我,宁愿抗那么一回旨,也定要把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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