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佟樱

17、贡品

　　“你的爪子倒挺利的。”来人依旧圈着楚淮。
　　“杨虚敛！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来者背光，但那双能把平凡清秀的脸映照得不平凡的眼睛在灰暗中却十分醒目，是以楚淮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偷袭自己的究竟是谁。
　　不甚习惯被桎梏，楚淮稍挣扎了下。发现自己虽然因失了先机，而受制于眼前之人，但并非没力量挣脱。“我不喜欢被愚弄。”说着两手猛地向上一伸，杨虚敛双手便不自觉地松开，楚淮再一个低头、脚同时退了两步，轻易地便离开杨虚敛的怀抱。
　　“你怎么如此称呼你的王兄呢？……其实王兄也没什么意思，”被楚淮如此轻易逃离，杨虚敛似乎丝毫不在乎，没事做的双手直接抱于胸前，头微微抬起，那双眼睛却从头到脚把楚淮扫了个遍，“只是来仔细看看……还有尝尝竣王的‘贡品’而已。”言罢，他举起左手，用食指抚了抚从口中伸出的舌，“还好王兄我反应够快，否则别人还以为我要咬舌自尽了呢，呵呵。”
　　“‘贡品’？”楚淮眯起眼睛。
　　杨虚敛此时索性坐在楚淮刚才的位子上，他没回答楚淮的疑问，“奇怪啊，听说王叔的二儿子自少得病，本以为是个斯文的小少爷呢，谁想到居然是只野猫。你这么个直率野蛮的脾性，那老谋深算的楚肜居然敢让你到王宫来？”
　　野蛮？莫非被占便宜了还不敢出声，只会隐忍那便叫斯文了吗？这人的逻辑有问题啊？“我不懂你说什么。”涉及桦的事情一概不回答，是楚淮之前便决定好的事。
　　不过骆王却没留意这点，“不懂？难道不是太子喜欢王弟，楚肜才让王弟进宫的么？你进宫之前那家伙没跟你说此行的真实情况？不可能吧。明人不说暗话，那家伙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送你进宫，便等于送个人质给宣歧王，若无一定的保险他怎么敢这么做？”说着他又起身，走到楚淮面前，伸手托起楚淮的下巴。
　　“啪”的一声，楚淮一巴掌打下杨虚敛的手。“虽然你是我王兄，但不代表你可以对我放肆。”本来楚淮并不打算跟宫中任何人结怨，但此时他已经动气了。
　　杨虚敛笑笑，依旧对楚淮的反应没什么表示，只是继续像鉴定一件待售商品一样看着楚淮，“嗯嗯，也对，有点反弹，才更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这么看来那家伙也没做错事。更难得的是你居然能指出‘彩凤’与‘百鸟’争鸣过于喧闹，君子贵和而静，这么看来你的才情可能比我还高。如此一个玲珑剔透的人，莫说太子，连初次见面的我也有点想得到你呢。……呵呵，只可惜，楚肜跟你都没想过太子身边居然有元肃这一号人物吧？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还专门来我那为他请曲，为的大概就是让大王对那元肃有个好印象，顺利的话希望大王送他个官职玩玩，否则也至少不要阻碍他们发展。刚才在席上太子对他的态度可见一斑，你又有什么胜算呢？”
　　“我并不需要胜算，我对那没兴趣。”楚淮申明自己的立场。虽然看见那两人在一起的确不舒服，但细想下他似乎只是为桦不值而已。因为如果如今入宫的不是代替的自己，而是他本人呢？如果桦对太子没有那种心思倒好，如果有，那他看到那两人那样又会有什么想法？
　　两相权衡之下，总觉得太子实在是太滥情了些。
　　骆王误解了楚淮的话，“这么有自信？哼，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不过本王我还是挺欣赏你的……做我情人怎么样？”说着左手又想捏住楚淮的下巴。
　　楚淮没回答，久积的愤怒已经让他的行动先于言语。他左手一扬，一拳就想往杨虚敛的肚子打去。
　　但杨虚敛的行动并不比楚淮慢，在他的拳头到达目的地前，杨虚敛的右掌已经顶住那一拳，身子再向后退一步，恰恰便化解了楚淮的拳势。由于杨虚敛退后的这一步，加上楚淮手臂已伸尽，因此除非楚淮前进，否则拳便再不能打到杨虚敛身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动作，僵持着。
　　杨虚敛此时已卸下脸上的笑意，“千万别忘了本王身份，除了骆王的封号，本王还是你王兄，长幼有序，你若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还是有权处置你的。更别以为你是楚肜的王弟、又可能有太子的宠爱我便会敬你三分，他们在本王我还可能留几分情面，现在四处无人，你又能靠着谁？说穿了，你只是个空有贵族头衔又无官职的人，在宣歧里这种废物多着呢，你又算什么？‘贡品’就该有个‘贡品’的样，别太张狂，否则什么时候呜呼哀哉那可难说了。”说罢拨开楚淮的拳。
　　楚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番话连贬带损，而且句句击中要害，实在让他反驳不得。
　　虽然从来只有竣王当面跟他提过让他进宫是为了太子，但想必……想必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吧……
　　“贡品”？呵，这就是他的价值了么？！
　　一种疲惫的无力感汹涌地向楚淮袭来，前所未有地凶猛。自从被竣王救起，自己就一直身不由已，即使现在脱离了竣王，难道还是扯不断身后的那根线么？
　　无权无势？的确，他的现状就是如此，像个华丽的装饰品，哪天主人不喜欢了，随便往哪扔了他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如果不发奋的话，大概很快他就会被王宫里的各个势力吞噬了吧？
　　杨虚敛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话对楚淮所造成的影响，冷不防——
　　“四处无人？杨王叔，此言差矣。王叔大概是过于专心观赏春沂园的百花了吧？”一把声音适时插入两人间，立刻让骆王变了脸色。
　　“太子殿下？”
　　“今天父王也太过分了，虽说宣歧的‘媚月’酒芳香纯厚，但也不能逼着我们喝那么多啊。看，我们三人居然都跑出来醒酒了呢。”月光下一人信步而来，凤眼亮丽，神采逼人，不是太子又是谁？“怎地两位王叔的脸色都这么差？莫不是风吹多了着了凉？”
　　“嗯……啊，这风的确比想象中阴寒多了，本王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待我回席救驾吧，呵呵。”见宣珑没有提及自己说的话，杨虚敛显然松了一口气。
　　“那也好，父王如果见到没人替他喝酒，定会散席的，这样便败了众大臣的兴了。”太子笑道，在杨虚敛走过他身旁时，忽然又加了一句，“酒后失言是常事，只是王叔以后要小心，别再如此才好啊。”
　　骆王一愣，然后沉着脸、不发一言地消失在两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