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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柒 ...

  •   玄明十九年,扬州。
      都说江南景美物美人也美,可他为什么一个美人都没看到?
      难道是来的次数太多,看得太多,貂蝉也能变母猪?
      锦衣少年用手撑住快耷拉到胸前的脑袋,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他坐在酒楼进门处的位子上,正对门外熙熙攘攘的大街。
      这个太胖,那个太矮,这个还可以就是不会穿衣,那个从背影上还不错……哎哎哎,千万别回头!啊,果然只是背影美女……
      他挨个给进入自己眼帘的女人评价打分,到最后眼皮终于打起架来。
      这时有两个年轻男女迈进酒楼,四下张望有无空位。
      锦衣少年“突”地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作男子打扮的人——终于让他给找到了,天仙般的人啊。
      男子穿灰衣,系玉带,衣摆不长,在脚踝之上,长发乌黑顺直,用头巾随意地束于脑后。他穿得平常,动作也平常,一张脸却生得精致剔透——明眸皓齿,眉角流光,洛神见了怕也会黯然失色。
      他甫一进门,原本嘈杂的店立刻安静了几分,人们纷纷将目光投过去,并猜测着他和身边那个相貌平平的女子的关系。
      女子已经感觉到气氛的异样,暗暗叫糟——这两年再空不知道为什么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大有赶超夜明阳之势,顶着这样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出来晃,不要惹到什么是非才好。
      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角,“我们快找个地方坐吧。”
      “不选个好位子?连衣,你急什么?”
      死小子,你太惹人注意了你知道吗?夏连衣做了做深呼吸,压低声音,“我饿了。”
      “我让小二快点拿吃的来。我们坐楼上吧。”说罢拉着她就要往楼梯处走,却被一把合拢的折扇挡住去路。
      余再空抬起头,看见个约莫十四、五岁的锦衣小少年正挡在前面,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挑起一边眉毛。
      美人就是美人,挑眉毛也比一般人好看。锦衣少年露出一副垂涎不已的表情。
      夏连衣见状,在心里□□了一声——来了,麻烦来了,没想到这么快,早知道在船上发现他时就该坚持赶他回去。
      “敢问小兄弟有何指教?”余再空问道。
      声音也好听。锦衣少年已陶醉起来。
      见对方一直没反应,夏连衣又拉了拉余再空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搭理这个怪人。
      谁知正要举步绕开,那锦衣少年如梦初醒般地又粘上来,还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小兄弟,”冷静冷静冷静,余再空暗暗捏了下拳头,这里不是奉鹰岛,一定要冷静,“你挡住我了。”
      “我知道啊。”对方张嘴说话,竟是如黄莺般的好听声音,“我想请你们和我同坐一张桌嘛。”
      “你我素不相识,我想还是算了吧。”说完拉着夏连衣,以极快的身形闪过那少年的阻挡。
      咦,好快的动作!石借月心里一惊,等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上了楼梯。
      “等等啊。”喊着叫着追上去,全不顾酒楼里的人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他,撑着楼梯的栏杆一跳,落在余再空前面。
      “我只想跟你们交个朋友,不用这么绝情吧。”石借月摊着手,一脸讨好的笑。
      余再空微仰起头,看着那个站在两步梯子之上也不比自己高多少的人,觉得自己那本来就有限的耐心统统消失了。
      “怎么样?”石借月不怕死地伸出手来想拉住余再空。
      余再空身子一侧,躲开魔爪,就要上前,眼见对方依然不屈不挠,挡着不动,他只好化掌为拳,希望在十招之内逼对方后退。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石借月年纪虽小,身手却不差,一招一势干净利落,反观自己,因为从小贪玩,内力虽深厚,拳脚招式却是数十年来没有一点进步。
      大约斗了半盏茶时间,余再空的招式已用完,正在苦恼是重复使用还是向夏连衣求救,就见夏连衣很自觉地帮他做了选择。
      将余再空拉至身后,夏连衣沉着冷静地以燕飞三十六式应战,招式用完再换鹤舞四十九式,再用完就再换。
      从小,她在习武术上就没有别的优点,除了认真。林阵白所有的招式她都熟记于心,总共加起来有好几百,她想,就算慢慢地耗,只要不出错,总有机会赢。
      而那厢的石借月就有些想哭了——美人的招式不新不奇不怪,内力却深不见底,这个姑娘虽然内力平平,招式却像使不完一般,而且一招比一招奇,一招比一招怪。
      当夏连衣又换了一套招式时,石借月终于吃不消地跃下了楼梯,喘得厉害,“停停停,我认输了!”运了运气,撑着腰直起身来,“你究竟会几套拳法啊?怎么恁的古怪邪门?”
      夏连衣并不理睬他的疑问,拉着余再空就上楼,刚走了两步,耳尖地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对那锦衣少年说:“技不如人,别找借口了,想当年,林阵白林大侠也是借着层出不穷的武功招式名满天下,你敢说他老人家邪门?”
      惊讶地回头一看,正好和那说话之人双目相对。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二十几岁的年纪,一身白衣,宽袍大袖。
      夏连衣端详着他,在心里轻轻“呀”了一声——这个人长得好……妖媚……明明是男子,却玉面凤眼,虽比不上余再空那宜男宜女的精致相貌,却是飘逸中带着深沉,标致中不失妩媚,特别是那勾在嘴角的笑容,有点艳,有点美,又有点邪。
      他见自己留住了夏余二人的脚步,摇着一把比石借月手中更大的白折扇,笑吟吟地跟上楼梯,以只有他们三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说道:“二位想必是林大侠的弟子,我们楼上谈,如何?”

      江南好,江南妙,江南美人呱呱叫。
      天高云淡,旭日当空,石借月十分满足地半眯着眼睛偷瞄对面坐着的美人,觉得是怎么看怎么好,虽然他并非江南人士,可又有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他在江南见到这么漂亮的人,那就是江南这块风水宝地的功劳。
      发现余再空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石借月连忙摆出大大的笑容。
      诶?不理他?算了,美人嘛,能看看就不错了。
      再斜了眼旁边的白衣男子,他已经为夏余二人倒上了茶,正积极地做自我介绍。
      “在下姓石名期,这是在下的义子,”拉着石借月赔笑,“石借月。在下教子无方,有冒犯之处,还请两位少侠见谅。”
      “你认识我师父?”并不理会石期那不知道是否真心的寒暄,余再空比较关心这个看上去并不像好人的人和自己师父的关系。
      啊,美人又说话了,石借月感动得就差没有叹息出声。
      “不瞒这位少侠,林大侠曾有恩于石家。”
      “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余再空显然不信。
      “林大侠侠肝义胆,助人不图报,可石家上下永志不忘。”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难道就因为他是第一次离岛上岸,就以为奉鹰教少教主很好骗吗?
      “哎,难道在下长了一张不值得人信任的脸?”石期长叹出声。
      这下不止余再空和夏连衣,就连石借月都狠狠地点了点头。
      用折扇敲了义子一下,石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扭曲,“石家保留着林大侠当年仗义相助的证据,如果两位少侠不相信,可前往寒舍察看。”
      “你家住哪?”
      “长安城。”
      余再空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下断掉了,“长安?你竟敢戏弄未……戏弄我!”作势就要拍案而起。
      啊啊,美人发怒也别有一番风味,石借月双眼里已容不下其他。
      “少侠息怒少侠息怒,”石期缩着脖子努力安抚道,“在下的家确实在长安城,此次和义子下江南办事,马上还要赶回去考取功名,少侠若是不信……我,我,我……”想来是真的怕了,我了三声还没我个名堂来。
      悄悄拉着余再空的衣角,夏连衣用眼神让他冷静下来。
      怎么了?余再空也以眼神询问。
      夏连衣咬了咬下嘴唇,低声道:“再空,你忘了师傅交与的任务?而且,如果他也要参加科举,那个……你……明白吗?”
      一句话听得余再空云里雾里,“师父的任务我当然记得……不过……我应该明白些什么吗?”
      白眼一翻,夏连衣决定不再跟这头猪说话,转向石期,“请问石公子何时动身回长安?”
      “就打算这两天动身。”还是小姑娘好商量,不像那脾气暴躁的小子,真枉费他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
      “石公子可会武功?”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在下这个义子却懂点拳脚功夫。”
      “石小公子的功夫足以自保,若遇上强敌,怕是不能照顾石公子周全。”夏连衣实事求是地说。
      “姑娘说得极是。”忽略石借月不满的目光,石期依然乐呵呵地。
      “石公子回长安,可是走官道?”
      “这个自然,官道安全。”
      “如果抄近路,时间上……”
      “可节省六至十日。”
      “其实……我们有要事在身,必须尽快赶去长安城……”终于说到正题,前面绕那么大的圈子,夏连衣自己都觉得累,“如果石公子不介意的话,可否结伴抄近路,人多比较安全,互相也有个照应。”意思是你带路,我们做保镖。
      “啊,那真是……真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石期激动地站起来,将折扇打开,不停地摇啊摇,一张妖媚的脸笑得快滴出蜜来。
      “连衣,你怎么能……他们若是坏人……”这次换余再空拉着夏连衣的衣角低声说。
      “是坏人就打,你我联手还怕打不赢?”这小子,在岛上可没这么胆小啊。
      “可是……”
      “别可是了。”
      “但是……”
      “……如果不结伴,你……找得到上长安的路吗?”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
      “……”
      呵呵,还是她比较聪明。

      然而觉得计谋得逞的却不止夏连衣一人。
      是夜,扬州某客栈三楼某房间里,两个黑影嘀嘀咕咕地,似乎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想到这么容易,长年住在岛上的人会不会都这么单纯啊?”其中一个人说。
      “那是因为你义父我聪明,哪像你,差点没留住人。”
      “什么义父啊,明明是表……哎哟你打我干什么……我没料到那两个人的武功那样古怪嘛。”声音很委屈。
      “林阵白的徒弟,你以为是吃白饭的?”
      “那就是我没料到她长得那样漂亮,一时间失了神嘛。”想起美人心情就好。
      “你料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这句颇有点自言自语的味道。
      “表……哎哟都说了别打我的脑袋……你说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谁女扮男装了?”不是一男一女吗?
      “就是那个自称叫夜明阳的人啊……哎哟你你你,你怎么还打我啊?”
      “打你是因为你笨!他是男的,货真价实,而且他不叫夜明阳……”
      “不是吧……哎哟我心口痛,好痛好痛,他居然是男的……心快痛死了……那他叫什么?”
      “余再空。”
      “他姓余!难道他……”
      “没错,”嘿嘿一笑,“余霸的独子,奉鹰教下一任教主。”没想到他也下了岛,此次收获出乎意料地大。
      “哎……为什么偏偏是男子?真是可惜了那样美的一张脸。比起来,他旁边的姑娘就逊色太多了。”
      “你觉得夏连衣难看?”
      “总之不算好看。”绝对比不上余美人……可他是男的……捶胸顿足啊捶胸顿足……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大白扇摇摇摇。
      “诶?她?谁的熊掌?”
      “……夜深了,小孩子快上床睡觉。”呃,他承认转得有点硬。
      “是你跑到我房间里来的……你你你,你还打我?!信不信我告诉相忘姐去……”
      恩,第二天就要上路,而今日夜已深,自己也该上床了。
      扇子一收,贼贼一笑,做美梦会佳人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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