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番外》桑菊饮

4、红叶舞秋风（中）

　　从肢体触感中感觉到身边还有别人，侧头一看，想了想才记起昨晚的事来。

　　吴…吴乐是吧，应该是叫这个名。正面向自己而还未醒来，呼吸均匀平稳。模样不错，眉宇间有几分英气，但因为还年轻着，所以并不刺眼。

　　他不喜欢MAN的，也不钟意于伪娘，可以漂亮点，但一定要看起来是个男人。卖的也无所谓，或者是说正好，省得麻烦。不过他看上的人，不会一事未经，但也不会过于业务娴熟，因为虽说顺其自然，但他还是不想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家这一代虽然养了两个儿子，但在为父母解忧释怀这方面，却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女儿。即便是老爷子都病危通知了，也死令都不许告诉季升云，不许人回来。虽然季升云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但十年之期却是一天也没有减少。而他自己，这辈子连季升云的现象圆满也不会有，不会有。

　　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是一句名句。

　　整数，似乎总是意味着改变。他呢，十岁之前是懵懂之年，十至二十岁，前一段寻常无异，后一段地覆天翻，现在又过去了快七年，除了让他求不得而外，可以预见的、足以让他发生改变的变化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身边的人小有动作，季淳风将目光放到近处，共枕之人有将醒之态，在奋斗了一两分钟之后，终于睁开了尚还惺忪的眼睛，看到他时明显也愕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翻了个身平躺着，过程中却是闷哼了一声。

　　“哪里不舒服？”季淳风伸手过去给揉了揉腰身。也有可能是腿？他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推测着这人有哪些地方可能会出现‘隔夜愁’。

　　吴乐转过头看看他，虽然极力平复，但脸上还是泛起了几分赧色，“大早上的，你不要乱摸。”

　　“既然是乱摸，分什么早晚。”季淳风敛了敛目光，带起了几分笑意，索性放轻了手劲，真改按摩成乱摸了。

　　世界大局和平，有钱，有地位，有酒，有美人。这样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

　　吴乐是个性格不错的人，或者是说比较敬业，虽然季淳风对之多有关怀之态，但他还是将‘被聘跑腿、带路’这一点认知体现得相当完整。只要是出去，那相关的一切琐事一概未由季淳风操过心。当然季淳风也不会毫无表示，他与陈原有一个很相似之处，那便是从来不会亏待与自己处过的人，无论是朋友之间的相处，还是床笫之间的相处，或者是上下级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交易，物资与经济上的给予他并不相吝。

　　转眼间一周过去，作为一个刚刚坐稳的老板，失踪时间的长度已经达到极限。坐到一边沙发上，季淳风看着正给自己收拾行李的人。吴乐的模样本来就比较出色，再经过这一周从头到尾的包装改变，说像个小富之家的公子哥那是很难有人会置疑的。

　　看了一会，季淳风用跷着的脚尖点了一下旁边的沙发，“不要忙了，很多东西拿不拿也无所谓，过来坐坐。”

　　吴乐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顺从的放下物件，走到他边上坐下，还顺带给他倒了杯热茶。“扔掉的话很多好可惜。”

　　“就算丢垃圾堆，也会有人翻捡，谁用不是用。”季淳风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心情舒悦的近语道：“你再这么贤慧下去，我会舍不得的。”

　　吴乐面色微红，但也并不太过尴尬，这人的面皮之厚他这几天也算是有所见识了。“那就再留几天呗。”

　　“没办法，不努力挣钱的话，就只能被别人养了。但你看我这德性，估计得无人问津到饿死。”

　　吴乐笑了一下之后便不再言语。他是真心想留这人的，毕竟如此年青、颜正、多金、慷慨而且还不怎么心理变态的人有点不好找。但再怎么，也不能求着卖。

　　“你是以这种方式来适应群体，还是只因为经济不宽裕？”

　　吴乐默了一下，低声道：“都有吧。单说前者，好像去好好相处一个或者419比较好，单说后者又觉得其实也没有多么的过不下去。”

　　季淳风猜想，“或者是想存点钱养老？”

　　“大概也有这个心理因素。”吴乐点头，“我就一中学文凭，也没什么特长，再过些年估计服务生也不能做了，只有去打扫清洁，要不就只能去苦力或回家种田，是得提前打算。”

　　季淳风侧过头细着看了他一下，“真觉得你不像才21的人，虽然动不动就脸红，但想法很成熟、很实在。”

　　吴乐有被夸的感觉，应景的又脸红了一下，“我虽然做…做陪酒的时间不长，但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看得也蛮多的。”

　　“记得你说过还没去过S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哎……！？”

　　季淳风松开放在他腰间的手，端过前一时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红叶里有股东是我朋友，任何时候若你要回来工作，会与没离开过是一样的。”

　　吴乐看着他，一点点的笑开，“管吃管住吗？我听说那边的物价很吓人的。”

　　“嗯，还管暖床、管按摩、管运动。”

　　吴乐跳起，撇过脸向门口跑去，“我…我去收拾行李。”

　　季淳风噙着笑意对已经在关门的身影嘱咐道：“只带紧要的就行。”

　　前一刻他的想法还依旧是今天便是相处的最后一天了，然后各归各所。但是就在刚刚，想法变了。这么一个实在的人，看着还是挺舒服的，不妨再看一阵。

　　吴乐务工在外，个人物件很多都是生活用品，确实也没什么好带的，衣服之类的，也就这几天买的值得一带，所以整个儿一个小箱子就搞定了。

　　送行宴上，陈原对这位友人拍肩感慨道：“说实在的，就算是前些年，我也没你这么凶残。吃了玩了住了，现在还要直接把人带走了，简直就像是土匪过境一样。”

　　季淳风笑道：“所以你就不要总是邀请我过来了，不然若每次都这样，服务生都得长期招聘。”

　　陈原看了眼一旁的吴乐。他与人合伙的这个餐饮□□，项目很多，虽然其中存在一些非常规内容，但不存在组织性，只不过并不加以清除，而是持一种默认态度。但是不允许太过张扬，毕竟这里常规的、全龄段的消费项目还有很多，不能让社会风评过偏。这些人员在城内也有一个普通的工作岗位，管理方也并不对某些服务收取类似场地费用的东西。盈利的途径有很多，不需要去抽这几个钱，只是因为普通的工作时间经常浮动，所以正岗工资是按天计算。

　　但是说实在的，这里还有可以跟男人走的男人，他还是在季淳风来那天问过于越才知道的。这些年他虽然对有些事情很是放不下去，但却也从没有多么实际的了解过，可能真的是一直徘徊在那个铁门槛上。

　　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吴乐，季淳风与于越虽说都是此道中人，但可以说是太过熟悉了，没想法很正常，但是这一个外貌挺不错也并不扭捏的人，看着也好像没什么想法，这说明他还是一个异性恋？

　　“看什么看？”季淳风手指在桌面上叩击了一下，“现在是我的，再看要收费。”

　　陈原回过神，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回转到刚才的话题，“你整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要请过来比一线明星都费力。”

　　季淳风点头坦然道：“嗯，实情如此。不过你一个闲散的官富二代，比我更难挪窝为哪般？”

　　“我不太喜欢出行。”

　　“切！纯粹是看你心情而已。若不是本人总算是能有时间休息下，考虑到这边比较新鲜又有人接待，凭你那态度就决计不会跑来见你。”季淳风说完看了下时间，回头吩咐一直本分的坐在一旁的吴乐，“你去看看行李等东西司机有没有弄好，一会就要走了。”

　　吴乐闻言立马起身去了。

　　陈原笑道：“真的，我从出生到现在，离开这城的时候很少，平常最远也就走到郊区。”

　　“那你三番两次去C市干什么？”季淳风放下水杯，抽了根烟点上，微眯着眼道：“论当初在游戏中吧，我对你的雄图霸业出力不是第一也第二，明知道本人一年到头坐车坐到不晕也吐，你都不肯挪步到S城去遛遛。结果为一个彻底甩了你的人，反反复复的跑，这人之初性本贱还是怎么的？”

　　陈原嘿嘿一笑：“换个话题，我们不谈这个。”

　　“必须得谈。”季淳风不容反驳道：“见面不谈，然后等着你三更半夜把我电话起来谈？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忍了你两年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小心黑名单你。”

　　“我也不想三更半夜找你，奈何你白天也不空啊。”

　　“晚上同样不空，除了休息还要做有氧运动！”季淳风说完自己先行笑起，缓了一下后道：“都几次有人问你是不是我老婆了，不然怎么专门夜半查房。”

　　陈原哈哈一笑，“那多正常！有时给你打电话，别的人接了，还被当作竞争者放两句狠话后给挂了呢。你私人卡号上是不是没几个正常关系的同性朋友啊？”

　　季淳风对这个完全不以为耻的人无奈得很，“不要岔开话题。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建议你还是找个合适的女人成个家，过三十了吧你，反正也不一定真能接受男人，不如顺当一些生活。”

　　陈原沉默了一下，道：“我会考虑。不过说实话，以前我觉得合适的挺多，现在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这辈子都没做过勉强自己的事情，在十几年前还小的时候，就算什么手续都办好了，都差点被上家法了，还是说不出国就没出去。现在这时候，又有什么能迫使我不甘愿的做什么呢。”

　　季淳风吐了口气，沉吟了一下后道：“当初你们那么长时间都关系很好，就真没听过他现实中有点特征的事物？”

　　“从来没问，也没记，那时潜意识里不想牵扯太深吧。”

　　“……自作孽。”

　　“其实呢…”陈原顿了一下，继续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或者是说还有一些很可能有用的非常规方法，只是一直没有用而已。但是你知道的，他又不是带着误会走的，硬要他这样来接受我，也太过于为难他了。希望见到他是我的一种追求，但就这么顺运安命，很可能是最好的。”

　　季淳风认真的听着，垂目未语。过了一会起身走到窗户前，看了一下天色，因为季节，难得的有点万里无云的景象。

　　抬手拢了下被一阵带着凉意的金风吹动的头发，笑叹道：“说来也是，考虑未来什么的多烦人！顺其自然便好。”

　　本以为这人多年来常居一隅又沉陷于此事而心性渐转狭促、不复当年气概，原来三十而立什么的，不单单是圣人的经历，确实也投射于往古来今的诸多人众身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