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番外》桑菊饮

3、红叶舞秋风（上）

　　周裕的生活很充实，父母身体康健，与未婚妻情投意合，工作虽然只是作为一个老板的专职驾驶员，但除了长途的时间比较多之外，那就真的算是一个很好的工作了。工资待遇颇高，外出时的食宿与老板的消费一起报，从不考虑会不会超额这个问题。而且老板性格很不错，重话都不怎么说一句。

　　他在宏毅工作已经五年，以前在运输部门，两年前现任老板就职时，他才被选来担任老板的专职司机。

　　老板姓季，叫季淳风，与他几乎可算是年龄相当。说起来，他也算是老板的半个心腹，公事知道一半，私事多数明白，就算是心事，也能揣摩一二。

　　虽然他的本职工作只是将车开好就行，但想法难免还是会有。对这么一个‘小老板’能不能将那么庞大的一个集团公司管理下来，开始他一直都是存疑的。但是没办法，宏毅是个家族式企业，董事长的大儿子据说很有能力，但在他来工作前就出国深造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来过。董事长的身体一垮，就只有‘廖化作先锋’了。

　　因为是专职司机，接触的时间非常多，所以周裕很清楚的看着小季老板从焦头烂额一步步走到了能有余力发挥原本散淡的性子。各部门、各分公司项目、人事，公司发展大向，乃至于与各股东的关系，一一理顺、取得认可并稳步发展，只用了不到两年，这算是一个神速。神速到现在都可以在出差回程的途中，悠悠哉哉的绕个小弯儿去会朋友了。

　　“周裕，转道去本城一个叫红叶的□□。”

　　“好。”周裕找地方靠边停车，重新设定目的地。暗里咦了一声，心道不是要去一个住宅区会一个朋友么，这怎么又转道去□□了呢！不过没一分钟，疑惑就解开了。在车子重新启动之后，季老板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不过来了。”
　　……
　　“你家连杯热水估计都没有，我过去一会吃饭住宿都要出来，麻烦。”
　　……
　　“红叶，你不是在那有股份么，帮订一个最好的房间，我很快就过去。”
　　……
　　“好，等会见。”

　　周裕看了下后视镜，见老板神态很悠闲，便开口道：“老板以前的朋友？这两年都没见有往来。”虽然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开口过问与谈起，但不是什么都不能。经常两个人跑长途，不说话得闷死人，所以只要不关公事机密与不愿谈及的个人隐私，那基本是什么都能聊上一聊。

　　“以前玩的时候认识的，忙的时候当然就没时间往来了。”季淳风微微闭了闭眼，虽然坐车不怎么操心，但时间长了，还是疲倦。这次是决定到这来休息几天，不打算与这里的分公司有联系。过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事，睁开眼道：“记得你有提过，你的婚期是在今年冬天吧。”

　　“嗯。”周裕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后有点闷道：“打算在这次回去之后与你讲的，我可能会辞职。”

　　季淳风挑了挑眉，“原因？”

　　“我丈母娘身体不怎么好，小卉不想离得太远，所以我就只有回家乡去了。”

　　季淳风沉默了一会后点点头，“也好，你这样陪着我东奔西走，没个固定假期，也不适合于家庭生活。走之前要告诉我，我好提前送一份新婚贺礼。”

　　“嗯……”周裕情绪轻微有点低落，“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很顺手顺心。”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换个地方也一样可以为宏毅发光发热。”一个熟悉的助手要离开虽然有点小遗憾，但倒也不是放不开，季淳风道：“你家乡那边也有宏毅的生意，结婚后考虑一下，选一个各方面合适的岗位。”

　　“谢谢老板！”周裕闻言，那是既惊又喜，作为他这么个文凭只是高中、技术就是开车的人，在这个人浮于世的时代，能有选择合适岗位的机会，那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

　　对于他的即惊且喜，季淳风不很在意。周裕做事的态度很好，这很重要。其它的事情，只要不是专业性很强的，都可以边做边学。个人找一个好工作很难，但公司要找一个很不错的员工也不容易。

　　红叶是A市数一数二的餐饮□□，城，一个城，一个几乎将城内、室内所能用的餐饮娱乐项目概括完全的地方。这也算是一个暴利行业，而且整日里人来人往，是非摩擦相当的多，没有背景是绝对做不到这么大的。

　　在知道这个地方之后，季淳风有向此地的分公司负责人了解，得知完全是由一群富二代与官二代联手搞起来的，关系网铺满的整个A市并且周边、上下都有辐射。这也间接的证明他的那个玩时认识的朋友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

　　想想，那还是在与黎沐分开后又没去上班，一时间无所事事，宅在家里上网玩游戏时认识的，一转眼就四年左右了，离开游戏也已两年，交情还依旧不错，但这却是第一次见面。

　　看着已经先到而靠在车边抽烟的人，季淳风下车从其侧面随意的走近前去。他见过这人被别人爆出的照片，但这人却没见过他。几年过去了，人似乎依旧倜傥潇洒，又少了几分外放轻狂。

　　“朋友，借个火。”季淳风靠了一下这人的肩头，示意了一下指间未点的香烟。

　　陈原侧头看了他一眼，拿过火机递给他，见这人点了烟后并未离开，疑问道：“等人？”

　　“是啊，堵车了吧。”季淳风看向马路，继续作路人状。

　　陈原收回火机，心有所疑的打量了他一下。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当季淳风的来电铃声应机响起时，两人相视一望，季淳风一笑。陈原抬手给了他一拳，“你小子居然装不认识！”

　　“第一次见面好不好。”

　　“我有照片上过论坛。”

　　季淳风悠然的吐了一个烟圈，不屑道：“你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居然妄想别人过目不忘。”

　　“……”对于这个经常用话噎死他的人，陈原再次完败。

　　在他们认识的那个游戏中，陈原一直是老大，但他这个老大却从来也没有将季某这个‘治下之臣’管妥帖过，却也一直没有过尖锐的冲突，最终反倒是气性相投，发展成了网下的交情。

　　季淳风是来A城休闲的，个性又闲散。在红叶内挑了最好的一套房间住下，预定接下来的日程就是吃喝玩乐，而且这四件红叶内一应俱全。陈原知道他的性向，也基本了解他的生活状态，所以也就主应客需的找来了两个陪酒的青年。红叶的具体管理者于越也带着伴侣前来同餐，一顿接风宴吃得那是相当的热闹。

　　于越有些深意的看向陈原，“没想到陈哥你还有这样的朋友，怎么不早点介绍认识一下？”

　　“他比较忙，这次过来也是顺个道而已。”陈原扫了一眼满桌的同性，心有悲催焉，他明明以前是个异性恋，但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体质怪异，交情好的竟然全属另一类。

　　季淳风端起斟满的酒浅尝了一口，冲带酒过来的于越笑道:“真是好酒，多谢盛情。”

　　于越慷慨道：“招待陈哥的朋友，再好的酒也有点嫌拿不出手。”

　　季淳风朝陈原举了下杯，“面子挺重的。”

　　陈原哈哈一声，“难得你摆驾前来，金鞍玉辇，哪能轻得了。”

　　一堂笑起，宾主尽欢。

　　于越中途有事，带着伴侣先行离席。知道季淳风要住些日子，定约改日再聚。季淳风赏了两位陪酒小费，也让退了。在那二人离开之际，又叫住了其中一人问道，“你叫什么？”

　　“吴乐。”小青年恭顺的站住，轻微有点紧张，但也并不失措。

　　“是本地人吗？或者对本城熟不熟？”

　　“不是本地人。还算熟悉。”

　　“我要在这留几天，偶尔会出去转转，愿不愿陪游？我会付费。”

　　“我…愿意。”吴乐点头带垂头，短碎发边的耳朵轻微有点发红，没有再抬头看桌前的两人。

　　季淳风扬眉一笑，递了张个人名片给他，“今天不打算出去了，晚上联系，考虑明天的安排。”

　　“好。”吴乐接了名片，迅速的退出了房间去。

　　陈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这么大一个本地人在这，你选择性失明了吗？”

　　季淳风扫了他一眼，“你长得不符合我的审美，一起出游会影响心情。”

　　陈原白眼望屋顶，“你这套名片甩遍大江南北了吧？小心头文字A。”

　　“顺其自然。”季淳风端起先前那个吴乐帮盛的一碗汤喝了几口，放下后抽出支烟点上。

　　烟这个东西在他身上的命运是几起几伏，原本因为徐恒而会了的，黎沐不喜欢，所以又放了下，前两年接手公司伤神费心，便常伴在身了。

　　于轻烟缭绕之中注视了一下陈原，最后还是开口道：“看你今天这样子，是真的要清心寡欲了？”这人在认识之初，本质上那是与己无异的生活状态，现在这既不近男色、也不招女色的情况真是令人放心不下。

　　“你是顺其自然的话，那我就是听天由命。”陈原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后靠着椅子道：“也不是想要什么清心寡欲，是心里有点坎翻不过吧，缓缓再说。”

　　“已经两年多了，小心铁门槛翻成土馒头。”季淳风有点唏嘘，心想即便是徐恒，也在与季升云分手两年之后开始尝试新的生活，你这因个面都没见过的人挖沟造坎为哪般啊！

　　说起陈原这事，旁观者可能都会哭笑不得，至少季淳风是这样。明明他陈大公子一端端正正大好青年，因为玩个游戏遇上一个同志，七歪八扭夹杂一堆子的心态去隐讳的勾引别人，结果别人上钩了，他却不敢接招了，别人弃他而去了，他开始纠结难解了。

　　这算什么事啊！

　　吃过饭又坐了会，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既然被说成长得‘有碍观瞻’，陈原便不再勉强别人一定要一次性长时间面对自己，丢了个‘随叫随到’的东道主留言就回家去了。

　　季淳风席间被两个陪酒的满了不少杯，好酒有后劲，不动不觉得，一起身便头轻微有点昏，便也就直接坐电梯回房去了。还未到订好的房间，便见到有人已经等在门前，季淳风不禁一笑。走上前看着见到自己后立刻站直了的人，温和道：“等多久了？”

　　“就一会……”吴乐看他有点晕的样子，连忙伸手扶住，“你、你醉得厉害吗？”

　　“没事，问题不大。”季淳风揽住他腰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贴身近语道：“知道你在等我，我怎么会辜负美意。”

　　陈原说他的私人名片洒遍了大江南北，那还是有点过了。

　　前好些年，他只是在R城混，后一些年更是被黎沐看得死紧，就算是在S城其实也没怎么混。接下来两年的闲时间，又大多都耗在与陈原认识的那个游戏中了，与三朋四友出去吃顿饭都是掐着时间的。再接下来被突然拽进公司当所谓日理万机的高层，虽然天分不错，但毕竟是万事从头。有一段时间严重失眠，差点与老爷子一起蹲医院玩儿去。虽然并非就清教徒了，但也就这半年，他才算是相对比较自在了。

　　终于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了，真幸福。

　　季淳风睁开眼睛，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