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归家》沙寒影

2、（二）旧事

　　“我和他的相遇，其实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我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一天，我刚下火车，就莫名其妙地遭到两股势力的袭击。他们追，我便逃。然后，我见到了阿次。”

　　“我无法形容我见到他的那一刻的震惊。你知道吗？我在英国曾听到过一个传说，在这个世界上，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便是你的死神，当你见到他的那一刻，便是你的死期。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我见到了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我的死神，却是我一生都无法逃脱的劫难……”

　　说到这，阿初忽然沉默了。俞晓江并没有提醒他，因为她知道，此刻的阿初，已经陷入了那段既痛苦又甜蜜的回忆中，叫醒他，只会加深他的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阿初才回过神来，他向俞晓江歉意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诉说。

　　“有了第一次的相遇，之后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因为好奇，所以去关注；因为了解，所以去怜惜；因为关怀，所以去保护。然后，爱，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却总是在他的问题上踯躅。我不想放弃，却又不知该如何坚持。我害怕，他在知道我的感情时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但我更害怕，有一天他说出自己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那段时间，我不断地鼓起勇气，然后放弃，再鼓起勇气，然后再放弃。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是一个那么懦弱的人。”

　　“因为太希望拥有，所以在看到阿次眼底出现相同的情意时，才会那般狂喜与得意。也许是因为纠结了太久，所以心里才会觉得不平，才会突然想让阿次也尝尝自己之前的感受。于是不告诉阿次自己的感情，将它隐藏到任何人都看不出来，然后继续与和雅淑纠缠。每次看到阿次明明吃醋却装作无事的样子，心里除了心疼之外，总还有一丝莫名的满足。等到觉得一切都足够的时候，我告诉了阿次自己的爱。这一次，没有彷徨，没有害怕，而是满怀自信，因为我知道，阿次也爱我。看到阿次从最初的惊疑不定到之后掩不住的喜悦，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当时总是这样想。如果你经历了与我相同的惊疑，无助，嫉妒，失望，踯躅，经历了我爱你时所感受过的一切，是不是就能拥有和我一样深刻的感情。是不是这样，两颗心才会靠得最近，才会彼此之间永不辜负，永不背叛。”

　　“于是，我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我和阿次之间的感情，才会冷眼看着他在那么多个夜里孤单无助，看着他一次次的受伤。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恶劣。一切都是借口，为了满足自己那可笑的虚荣心的借口。如果真的是因为爱，又怎么会忍心看他难过，如果真的是因为爱，又怎么会去计较得与失。这点，我比不上阿次。他的爱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爱了便是爱了，从不关心付出与得到的是不是相等。”

　　“只可惜，当我真正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做错太多，终究会有报应。只是我没想到，它会来得如此早，如此严重，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阿次走了，走在一个战火纷飞的日子。他有自己的信仰，为了他的那个信仰，我和他必须分开一段时间。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阿次，才是我深爱的阿次。”

　　“那一天，他来向我告别，说后会有期，我相信了，相信真的后会有期，却忽略了他的那句‘保重’。我永远也想不到，那一次，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之后的许多个晚上，我都会做一个梦。梦中，阿次站在阳光下，带着浅浅的温暖的笑容。然后，周围的场景忽然又变成了那一天，阿次站在不远处，微笑着对我说保重。再然后，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玩那些把戏。爱就是爱了，为何还要计较那么多。如果我没有故意做那些让他伤心的事，是不是他就不会走，就算走，是不是也会更开心一些。”

　　“俞教官，你说，阿次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