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人生》千夜汐

9、第 8 章

　　二十四扫尘、二十五接玉皇、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洗福禄……忙忙碌碌转眼到了三十夜。

　　郝家木门挂着桃木刻的门神，因为在孝中，则没挂桃符，院中置着天地桌。客厅木桌上摆着屠苏酒、五辛盘、炖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魏娘和吴慈仁有说有笑地吃完年夜饭，待到子时烧过爆竹后两人并没有急着回房休息。

　　“魏娘！”“吴大哥！”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

　　两人异口同声：“你先说。”

　　两人相对一笑，魏娘将视线转到一旁，嘴角上扬说道：“你先说。”

　　“呃…那个…”魏娘让吴慈仁先说，他反倒嘴拙了，好不容易想起自己怀里的物品，说道：“那个，我有东西想送你，我们去客厅吧。”

　　“嗯……”魏娘点点，真巧自己原也想和他说类似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客厅，吴慈仁掏出怀里的东西，转身正想说话，却见身后的魏娘没朝自己走来而是向隔壁睡房走去，嘴里还说道：“吴大哥，你等我一会。”

　　望着魏娘的身影呆呆地“哦”了一声，不知为何原本热情高涨的心情有些低落。自从那次魏娘躲开自己的视线后，他便觉得自己变的疑神疑鬼了，时常不知觉的、偷偷观察魏娘的举动，又或者半夜突然醒来，以检查门没有关、炉火有没灭为借口，到院中转一圈顺便看看魏娘房中有无什么可疑的动静。

　　不过看来一切都是自己多疑了，自从魏娘病好后，对自己一如既往，有好几次甚至看到她暗暗地看着自己然后红了脸。想起魏娘那副娇羞的样子，吴慈仁眼里全是笑意，嘴角的弧度不断地扩大。

　　“吴大哥？”魏娘一进厅门就见吴慈仁一脸傻笑的站在厅中央。

　　“咳咳……”被魏娘的声音惊醒，吴慈仁尴尬地用咳嗽掩饰掉自己脸上的笑容。

　　“吴大哥，你没事吧……”魏娘走近问道。

　　“没事、没事。”吴慈仁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看了眼魏娘手中的棉衣赶紧岔开话题：“这是…送我的？”

　　“嗯！”见吴慈仁没事，魏娘抖开手中棉衣，递前：“来，转身。”

　　“哦”吴慈仁听话的转过身，又说：“前几个月才缝制了新衣服，那需要又添新的，也不怕累着。”

　　魏娘边量身边说：“那是生日的，这是过年的，怎么一样，而且你也说了都几个月了，天气变了你就不用换厚的？几个月做一件能有多累。”量了下长短继续道：“要不穿上试试？”

　　吴慈仁转身拿过衣服，魏娘说：“我屋里去，换好叫我。”

　　“等等……”吴慈仁拉住魏娘“你在等就好了，我去厅后面换。”

　　魏娘轻轻点头，却拉开吴慈仁的手，飞快转过身面向着院子：“还不去。”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魏娘问道：“穿好了么？”谁知吴慈仁竟没回话，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也没了，倒是感觉有人朝自己走来，魏娘又叫了一声：“吴大哥？”语气中多了几分焦急，正想转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一只手压住肩。

　　“别动……”吴慈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靠近魏娘，吴慈仁嗓音低哑、语速缓慢地说道：“先别转过来。”

　　短短地一句话，在魏娘听来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肩上传来的热度，还有身后，吴大哥的胸膛和自己背部若有若无地碰触，魏娘觉得自己像似踩在棉花上一样，脚底浮软。

　　“好了…转过来吧…”炙热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肩，火烫的气息却喷洒在耳窝上，魏娘身子一颤，觉得血气上涌心跳加速、手心全是汗水，握紧拳头僵硬的转过身，却看到一位两颊绯红、神态羞涩的女子样貌。

　　“喜欢吗！”吴慈仁将铜镜举得与魏娘齐高，遮住自己的脸。

　　没有和吴慈仁直接照面倒让魏娘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再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才发现，发髻上多了一根簪子，正是自己当初看中那根。手指滑过簪身顺着旒苏滑下，笑而不语。

　　吴慈仁侧出身看着一脸甜笑的魏娘，觉得簪上的雪青旒苏不及上次那银红旒苏使人娇媚，但和魏娘身上的素服，素白的银簪放在一起又显得魏娘清秀恬淡。

　　魏娘突然拉着吴慈仁坐下：“吴大哥，今晚我们多喝几杯。”也不理会吴慈仁的反应，就到厨房拿酒端菜。

　　吴慈仁对魏娘突然的提议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虽是元旦，但两人都没了其他亲人，而且孝中也不可能去别人家里，就算今晚喝多了明早起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杯接着一杯，在魏娘不断殷勤劝酒下，不胜酒力的吴慈仁很快有了醉意，先是拉着魏娘傻呵呵的一直笑，最后看着三、四个同时在眼前晃动着给自己斟酒的魏娘，抬手摇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吴大哥……”魏娘放下酒瓶推推吴慈仁的手臂，见他毫无反应只好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搂着他的腰吃力的将他扶起。酩酊大醉的吴慈仁如一团软泥般，魏娘不够力气将他扶回房，就把他扶到客厅旁自己的卧室里。

　　让吴慈仁躺在早已铺好在地的棉被上，魏娘又从床上拿来一枕头替他垫在脑下。“吴大哥……”魏娘又叫了两声，确定吴慈仁还在沉睡便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准备一会要用的东西。

　　魏娘先在离吴慈仁头脚约三寸距离的地上各放一盏点着的油灯，再打开放在一旁的包裹。从包裹里拿出蝉形玉琀用红绳穿过，纤细的手指颤抖着轻轻启开吴慈仁的唇齿，把绑好红绳的玉琀放在他嘴里，只留小半截玉和红绳在外。

　　接着又拿出两个用稻草扎的小人，稻草人身上各自用红绳绑着一块生辰八字牌。解开吴慈仁的衣带，将稻草人放在他裸露在外的胸口上，最后从包裹里拿出一把小刀。

　　没拿刀的手贴着吴慈仁的脸，然后用手指一遍一遍地画着他的轮廓，魏娘喃喃说道：“吴大哥你忍耐下，很快结束的。”说完，一脚跨过吴慈仁的腰，骑马式压坐在吴慈仁身上。

　　左手搁在吴慈仁右边肩膀侧身俯下，张嘴咬住绑着玉琀的红绳，两人嘴唇相贴，吴慈仁的鼻息缓慢有序的洒在魏娘脸上，强压着心中的羞耻和其他的情绪，魏娘哆哆嗦嗦的右手拿刀，放在两个稻草人中间，刀尖向下对着吴慈仁的心脏竖立着。

　　紧张的喉咙一动“咯”一声吞了口水，魏娘闭上眼几番犹豫，终于深吸一口气，手腕用力把刀尖刺入吴慈仁胸膛。

　　疼痛感会因为醉酒而有所延迟，却不代表不存在，逐渐强烈痛楚的令吴慈仁开始挣扎，但魏娘跨坐在他腰上，上身紧压着他不让他做太大的动作。魏娘撑起身子，左手压着稻草人，右手用力将一拔,随着刀尖的离开，一股鲜血从吴慈仁胸前的伤口喷出。大部分血被稻草人挡住，但仍有一部分从空隙中喷出，血珠飞溅到地上，魏娘的脸和身上。“啊……”吴慈仁低吼一声又晕了过去。

　　手忙脚乱地打开一个木匣，把小刀，被血浸得半湿的稻草人和玉琀放进去。再从包裹里取出刀尖药，将药粉大量撒在吴慈仁仍在流血的伤口上，用布缠上一道，顺手替他盖上棉被，魏娘顾不得清洗整理自己，将木匣与其他要用的东西用布包包好，匆匆出门。

　　虽然已是丑初，但魏娘还是担心会遇到没睡的孩童，于是选了一条颇为偏僻黑暗的路朝郝生说的树林走去。一路跌跌撞撞地狂奔，终于来到约定的地方，靠着身旁的树大口大口的喘气，嗓子因冷气入侵，又干又痒。魏娘走到小溪边蹲下，从未完全冻结的溪中掬了一捧水放到嘴边。冰寒刺骨的溪水顺着咽喉一路向下，冷的魏娘全身打抖，脑仁和五脏六腑都发疼。

　　魏娘站起身左右张望，好一会才看到郝生从另一边林子出来。“生哥……”焦急的想要靠近郝生却被小溪拦住了脚步。

　　郝生飘到魏娘面前问道：“都弄好了？”双眼因愿望即将达成而发亮，看见魏娘脸上、素衣上满是血点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生哥…我们在等什么？”魏娘问道，心里默默祈求一切尽快结束。

　　看着面带忧色的魏娘，郝生双目睁圆：“吵什么…老子比你还心急！！！”见魏娘眼中含泪，又道：“哭哭哭……你哭丧啊，老子现在是还魂，你哭什么……晦气！”

　　“对不起……”扭过头擦去快要滑落的泪水，魏娘哽咽了一句。

　　郝生还想开口骂，就听有人哧地冷笑一声，声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魏娘吓了一跳，这人何时出现的？！自己一直面向生哥，这人从生哥身后而来自己怎么没看到。

　　郝生听了倒是一喜，忙转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