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人生》千夜汐

4、第 3 章

　　院中有人影。

　　转过身想细看时，只从竹篱缝中隐隐看见那男子像是进了魏娘房间，吴慈仁一愣，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他人家中，而且还是直奔女眷房。

　　不做多想，吴慈仁忙冲到门外，在竹篱旁抓起扫帚三步并作两步朝魏娘房走去。快到门口时，吴慈仁放轻步子，慢慢地伸手一推，却发现房门是从内栓着的。吴慈仁楞住了，再将耳朵贴上房门，没有一点声音。

　　“奇怪了，难道是我眼花？！”吴慈仁蹲在魏娘房门前纳闷，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扫帚枝条：“没道理呀，虽然隔着篱笆，但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看错。”一阵寒风吹过，吴慈仁打了颤，拎起扫帚走回自己房。心道：魏娘房内既没灯火又没人声，想必真是自己看错了。

　　第二日一早，因昨晚那一闹走了困，待醒来时，比往常迟了半个时辰。吴慈仁匆忙地梳洗完走到院中，却发现家中一片寂静。往常，魏娘都会早早的准备好早饭等自己起床。可今天，厨房里不见炊火，再走到后院，也不见魏娘身影。吴慈仁皱着眉来的魏娘房前，敲了敲门叫道；“魏娘……”

　　“唔……”吴慈仁好像听见一声微弱的声音，用力的拍着门，大声喊道：“魏娘，你在里面吗？”话音没落就听到房内传出沉闷的落地声，紧接着“哐当”一声，不知道什么掉落。

　　心中一紧，吴慈仁利马撞门，连撞了好几下才把门撞开，最后一下力道没控制好，跌入了房中。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的身上的灰尘，匆匆走到床前将趴在地上的魏娘抱上床。“魏娘，你怎么了？”吴慈仁坐在床边替魏娘盖上被子。

　　魏娘低声说道：“唔…好冷……”

　　吴慈仁见魏娘满脸绯红，嘴里却喊冷，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温度之高让吴慈仁不由地“哎呀”了一声。抽回手离开床边，扶起先前被魏娘扯倒的衣架，捡起脸盆到院中打了盆水。刚端着脸盆走进房就见魏娘一手拉扯着身上的被子，嘴里嚷嚷着：“好热”吴慈仁忙将脸盆放好，将帕子放入已有些刺骨的水中浸湿、拧干，贴在魏娘额头上。

　　冰凉的感觉让魏娘感到舒服，也不再拉扯被子。可是不过一会又整个人颤抖着，哆哆嗦嗦的喊冷，如此这般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吴慈仁想背魏娘去医馆看病，但自己和魏娘始终男女有别，很是不妥，放魏娘一人在家去请大夫又不放心不下。盆中的水换了两次，被子添到了三床，魏娘的温度始终没降下来。吴慈仁觉得拖着不是办法，便在柜中取出外袄，面红耳赤地替魏娘穿戴好，把她驼上背，直奔医馆。

　　“吴大哥，给你添麻烦了。”魏娘倚着床柱对吴慈仁说。

　　“什么话，自家人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吴慈仁坐在床边，侧身端起一旁的药碗轻吹几下，转身递给魏娘，说道：“温度正好，赶紧喝了。”抬头看向魏娘，却发现她满脸通红。

　　吴慈仁忙空出一手，探向魏娘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难道又发热了？”脸上带着焦急，昨日大夫说魏娘是风邪入体，本就体弱，发现的又晚，如果吃了两剂药还是高烧不退的话，想要不留病根而痊愈是难了。

　　“没事……”魏娘拦下吴慈仁的手接过药碗，想到刚才那句自家人，瞳中多了两分水色，在灯火下越发显得水亮，倩眸扫了吴慈仁一眼，垂首浅笑。

　　“快喝吧，凉了就没效了。”木头人吴慈仁完全没察觉到魏娘的心思，不解风情的催促。

　　魏娘一口气将药喝净，又喝了几口水冲淡嘴里的苦涩。吴慈仁扶着魏娘一切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叮嘱到：“好好睡，明早若是醒了也不要下床，炉子上我用小火煨着粥，你只管好好休养等吃等喝。”

　　魏娘扑哧一笑，道：“知道了。”说完闭眼睡觉，嘴角依然上翘着。

　　吴慈仁将药碗拿到厨房，用水冲洗干净放在案桌上，转身去看炉上的粥。前两年因为郝婆病重，魏娘分身乏术，自己偶尔也会帮忙熬粥煎药，谁知竟喜欢上了做菜，可是魏娘说男子远苞厨，所以不让自己多进厨房，待郝婆去世后，更是一步都不准踏进。可自己却觉得会下厨没什么不好，比如说现在。

　　炉子里添上石炭，将炉门掩好只留一条小缝，吴慈仁站起身甩了甩手，不想撞到案桌上的空碗。吴慈仁忙伸手去接，“幸好没摔了，不然明天就得去买新碗了。”其实魏娘不让吴慈仁进厨房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总是摔坏碗碟，为了不打击他，魏娘才用男子远苞厨这话来支开他。吴慈仁心知魏娘之意，却不拆穿。

　　庆幸及时抓住了碗，起身想将它放好，可伸长的手忘了缩回，大拇指险险与桌角贴身而过，可指下的碗却和桌角做了亲密接触，“砰”地一声脆响，碗口崩了。“啧，倒霉。”吴慈仁气哼哼地一撂，碗骨碌骨碌的在案桌上转了几圈落地，碎了。

　　眯着眼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碗，吴慈仁恨不得多踩上几脚，狠狠地盯了几眼又认命地蹲下身子捡碎片。将破碗收拾好，吴慈仁回到魏娘房中，见魏娘已熟睡，便拿着油灯拉上房门，快步回到自己房中。

　　房中的吴慈仁正准备洗漱休息，双手刚放入盆中，右手食指就传来一丝刺痛。举起手发现指心有道小口子，想必是刚才捡拾碎片时不小心割伤的。之前没有感觉，现在，伤口经水一刺激，只觉得又疼又痒地十分难受。等待痛痒的感觉减弱，吴慈仁竖着食指不沾水的慢慢的洗漱，折腾了半天终于上床休息。

　　午夜时分，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院中，朝魏娘房中走去，月光下，那身影竟有几分透明感。

　　黑影穿过魏娘睡房门，一小点暗红光自木门中忽然闪现，射向黑影迅速扩大至将其全身笼罩又随即散去，速度之快像不曾发生过一般。那人影懵然不知刚才瞬间的事情，直径来到床头前，看着熟睡中的魏娘，脸上露出骇人的笑容，五官扭曲着，若魏娘此时睁眼看到必定吓的晕厥过去。

　　“魏娘…魏娘……”那人用破锯子拉木的声音唤着。随着他的呼唤，魏娘原本气息平稳的的脸容慢慢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双手攥紧被子，力道之大连指尖都泛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隐入发丝里。

　　阳光明媚的下午，魏娘坐在院中逗了回怀中的婴儿，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大儿子摇摇晃晃的朝郝婆走去，谁知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正要咧嘴哭，郝婆已将他抱起连声哄着。转头看向房内，吴慈仁临窗而坐低头忙碌着。像是感应到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朝自己这边望来，两人目光相对，他浅浅一笑，再看看天空便冲自己喊道：“娘子，天色要变了，赶紧和娘进屋，别吹着风。”

　　“知道了。”魏娘娇笑地应道，站起身想叫郝婆带儿子回房，谁知“婆婆”两字一字出口一字硬生生的卡在喉间。原本还在竹篱前的婆孙二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雾，而且雾气越来越浓。再转身，不但相公和房子看不见了，连怀中的婴孩也不知所踪。

　　眼前白茫茫一片，魏娘伸手探索着一步步向前走，嘴里喊道：“相公、婆婆……你们在哪？”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又喊了几声，魏娘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魏娘……魏娘……”魏娘觉得这声音甚是耳熟，却想不起声音主人样貌。

　　“你是谁……？”魏娘喊道，为什么这声音熟悉到让自己想哭。那人没有回应自己话，不管魏娘问了多少次，不管她如何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但那声音始终只是飘飘渺渺地在四周飘荡着，悲悲戚戚的叫着自己。

　　终于，受不了自己一直置身在无知空间的恐惧以及莫名的悲伤，魏娘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凄声哭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望着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魏娘，站在床头边的人嘿嘿一笑，不禁伸出手轻抚魏娘的脸，原以为仍会以前那样穿体而过，哪知这次竟然真真切切的触摸到了。黑影讶异的望着自己的手贴着魏娘的脸，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仰头大笑。

　　“他没骗我，哈哈哈哈…不过第四次而已……”黑影低下头，缓缓地说道：“魏娘，我们很快就能相聚了。”接着又恶狠狠地骂道：“贱人，为什么你心里会有别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会回来……”双手放到了魏娘的脖子上。

　　一直在哭泣的魏娘突然低声叫了句：“生哥。”

　　面容扭曲的人因这句话收回双手，喃喃道：“不是你的错，是那奸夫，是他故意勾引你，我知道，是他、是他……我要让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