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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姑奶奶,咱们还是回吧,前路凶险啊。”落于身后的小虎愁眉苦脸,边走边跺脚。
      花音却脚步清闲,摇曳而行,好像他们只不过是去赏月观花,还似是安慰身后的人道,“又不是让你跃火坑,踏油锅,凶险什么?咱们是带着观赏的心思去的。”
      小虎那两根眉毛都快接成了一条线,两手拧巴着布条惊道,“那江云常是什么人,大盗啊,大盗!”后一个大盗还特地提高了声。
      花音点了点头,拍了拍昂起的胸脯,“小毛贼嘛,又不是杀人犯,我保护你。”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花音不得不回身,腕骨抵腰,歪头看着低眼瞅向地面之人,嘴角一撇,“好,那你待着,我自个儿去。”
      转身正欲提步,小虎似是本能,举起胳膊强行拖住她,惹得花音再次回身而望,欲等他开口,只听“要不,你也别去了罢。”
      花音气恼,“你不去,我自个儿去还不成吗?”
      小虎顿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劝诫花音,要说这祸还是他起的头,这尾极不易收,急中生智道,“我是为你好,万一教老板知晓咱两偷偷闯入客人房内,你我二人免不了被责罚的。”不得已而为之,无奈之下搬出花音爹爹。
      说及此处,掌中的手臂不再挣扎,抬眼偷瞄,见花音神情微动,低眉盘思,估摸着是被说服了,这才得空擦拭脑门冷汗。那江云常连禁军出动都未曾捉拿归案,想必武功造诣极深,得罪他恐怕会成刀下亡魂,保险起见,他可不能让花音送了性命。
      花音似乎真是被小虎劝动,未再执意向二楼行走,反而舒展臂膀,打起哈欠道,“算了,不去了,吃完饭有点困,我先去歇了,你忙吧。”不理会小虎扭头转身往房中走了去。
      小虎未料到花音果真如此害怕她爹,瘪嘴耸了耸肩,布条甩肩,也径直往大堂行去。

      客栈因暴雨临幸大门紧闭,投栈的客人们依旧能在大堂作乐,灯影觥筹,无法上街寻花问柳的男人们此时正规规矩矩地留在座位上,或与雅士饮酒作诗,或与同伴执棋对弈,或与闲人谈笑风生,而女人、小孩、老人们这个时刻大都已上床就寝。那些晚寝之人直至亥时才升起倦意,打道回房。
      卓汉招来店内两名伙计收拾桌椅碗碟,个把时辰后才把大堂清扫整洁,两人已累的睡眼惺忪,握拳捶背。遣走他们之后,卓汉从柜台内取出账本笔砚结算当日收成。

      将至子夜时分,数目终于统筹完毕,揉捏鼻梁,眼中酸涩,把账本置于原处,吹熄蜡烛,才拖着疲惫身子回房。
      隔壁开门关门生出的“吱呀”声把正斜倚在矮榻上打盹儿的花音吵醒,睡眼微睁,朦朦胧胧,烛火已灭。之前,她一直在等待人流散去,可是等了许久大堂之内依旧灯火交织,笑语喧哗。见众人兴致高涨并未有离去之意便找来一本书籍打发,盘腿倚在软榻之上阅读,谁知瞅着瞅着浑身就愈发的沉重,顺势软了下去,本来半翻的眼皮终是上下接合。
      幸好她睡的并不深,不然今夜正事就被耽搁了去。方才假意答应小虎,其实她打的是这个主意,等客栈内全部人以及爹爹和小虎他们都歇下之后再行动,这样就谁也不会发现,她自认为聪明机智。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未马上动身,而是隔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四周鸦雀无声,唯有丛间野猫叫唤呜咽,不自觉的屏声息气。悄然行至爹爹睡房前,附耳于窗,隔着薄薄白布听到爹爹的呼吸均匀平稳这才安心的用手轻轻拍了拍起伏的胸口,舒出一口气来。
      背过门窗,鹅黄丽影向那回廊尽处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黑色中。

      花音小心谨慎缩手缩脚的踏至二楼木板上,静谧中足下造出楼板“嘎吱”的微弱之音,换做白昼如此细小甚微的声音并不明显,而在这深夜却格外刺耳磨人,使得花音的心不经意间已冒到嗓子口。
      东张西望,不敢将跨步扩大,生怕吵醒二楼其他客人,唯有轻移莲步,挪到江云常门前也用了不少时间。手心已然沁出汗水,滑腻腻的有些难受,往身上抹了抹。花音把自己想象成即将拼死一搏的将士,闭眼深深的呼吸了下转而睁开,眼中恢复清明,紧抿的嫣唇到底是泄露了她紧张情绪。缓慢举起臂膀,掌心朝门轻轻触了上去,腕间稍加施力,门已微启。

      压抑住微弱的喘息,紧锁眉头,努力撑大双目,可是漆黑一片任是她把眼珠掏出来也无法看清周围景象。屋内太过安静,如置身于乱葬岗中嗅不到活人的气息,脚尖仿佛随时都会碰触交叠尸首,花音被突然冒出的可怖想法感到心惊。人家都说子夜时刻乃是鬼门打开之时,各路牛鬼蛇神都将降临凡间,花音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抖动,不敢再胡乱猜想自己吓自己。
      凭着对客房内大概摆设的记忆,摸索至左上方的床榻边上,倾身侧听,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无鼻息如雷,无均匀平顺。未多加深思,此行目的乃是观赏圣物才不是来研究这男人睡觉的。
      思及此处,花音又背过身去,继续摸索,“嘶~”不小心被矮榻木栏斜出的弯钩撞上膝盖,疼的不敢叫出声来,只用柔荑轻抚。
      透过窗户缝隙,借到屋外梁上悬挂着的灯笼孱弱光线,瞥眼瞧见矮榻之上赫然躺着一个包袱,心中暗自窃喜,撞的好撞的秒撞的呱呱叫,想必那圣物定是在这包袱之中。
      不顾膝盖疼痛踮脚靠近那只包袱,没有犹豫,弯腰伸手。电闪雷鸣之时,未待纤纤玉指触及布料,皓腕被擒,旋即被一股力道拉起身站定。不消片刻,腕间撕裂般疼痛灌入全身,可见来人臂力之重,心中怒火燃起。
      唇启微动之际,颈间一阵凉意侵入,刀锋乍现,原来是那人从身后圈住了花音瘦小的身体,用匕首抵至肩颈。
      “你是何人派来的?深更半夜到我房中有何居心?”嗓音低沉,犹如投在幽闭空谷。唇齿间喷洒而出的热气扑在花音耳畔直至脸颊,面上生热,恼羞成怒。
      花音轻咬唇瓣,恼道“你先松开,我再与你说。”
      江云常冷笑,“你把我当做傻子吗?松开之后你不逃脱了去。”
      花音觉得这人甚为可笑,利齿道“你有匕首,有武功,还是个大男人。而我两手空空,且是个不懂武功的弱智女流,若能在你眼前逃脱,那我可真得叩谢神灵赋予我如此好运气。”
      闻声之后,紧贴着花音背部的厚实胸膛怔了怔,才又开口,“我怎知你会不会武功。”
      花音朝天叹息,手上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心下绯腹,若是她会武功定把这江云常大卸八块再剁成肉酱,喂食野狗。
      脑中千回百转,如何才能诱的身后之人放开她,对策有二:要么用垂落身侧的另一只手抢夺匕首反身要挟对方,要么就是以情动人装无辜扮可怜。第一种着实有点冒险,这小小匕首岂是江云常能怕得了的。为今之计只有第二种能勉强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
      打定主意,便楚楚可怜道,“公子,我老实向你招了吧,一月前我与娘来投靠亲戚,谁知还未寻到亲人娘亲就一病不起,身上的银两根本不够请大夫。于是今儿个趁着暴雨骤乱我才混进这间客栈等待时机偷取钱财给娘亲治病却被公子逮住,唉,我自认倒霉。”说着说着面颊生冷,原来是经泪花滴落,这倒并不是装出来的,还得感谢她的手腕,他到底是不是男人,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意,花音想。

      泪眼婆娑,鼻中齉声,滑落的泪水沾湿腕间修长手指,流入指缝温润轻柔,指尖似是无法施力自然脱离,连带着架在女子颈间的匕首也跟着挪开。猝不及防的被身前女子一推,脚下踉跄而后退了两步。余温残留至怀间,清香回旋。小小身影夹带着门启“哐当”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一片静默长夜,那银铃般嗓音似乎仍在心头徘徊。若是疾步追赶,她定是无处可逃,可是江云常感到他的双脚犹如枯被盘根缠绕无法动弹,随即愣在当下,黑眸泻出异样神思,心中千翻巨浪涌过。

      脚下回廊上遗留的积水碰触脚尖,沾湿了绣花鞋。放缓双足,顺抚呼吸,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让太阳穴涨的有些不适,牵起臂膀,指尖按压,忘记了受伤的手腕这时一用力疼的竟不自觉唤出了声“啊。”花音又立马捂嘴生怕惊动了熟睡的爹爹。
      关了房门,她连衣衫鞋袜都未脱就倒上了床榻,面朝下埋进枕头里面,趴了一会儿双脚的潮湿令寒意萌生。直起身把鞋子和袜子一并脱下随手甩在了角落里,又重重一倒拉起床侧的被子把自己裹住。
      闭起眼睛忆起方才情景,男人身上散出的陌生气味似乎还盘旋在鼻尖,下意识地抬手皱鼻嗅了嗅,以为能嗅到些什么,却是衣物清洗的淡淡幽香。从小到大与她所接触过的男子都未有像今晚与江云常这般的亲近,被擒于那人胸前时,心跳撼动肩背,衣物摩挲间感应对方体温,就连阿爸也不曾这般。亲近?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想起那位高大乞儿来。
      转动思绪,若不是她机警趁着江云常发愣赶忙撒腿而逃,指不定他会不会拆穿那个即兴而编的荒唐故事,不过那江云常倒也奇怪,没事发什么愣,难道真被她的眼泪唬住不成?轻轻揉着手腕处殷红的地方直至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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