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梦醒》萌面少女

2、第二章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已过，方才还万里晴空的天这会儿渐渐变暗。冬日的白昼相比夏日来的稍短，按道理说这春天的白昼也是比冬日长些的，不该暗的这样早啊？
　　空气里的温度也跟着骤降初春的暖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寒气袭来惹得花音和阿舞浑身打颤，露出的脚踝直至整个脚都冰凉冰凉的连忙从水中拿出，套上鞋袜，衣裙翻卷。
　　抬头望见白色的云朵何时变成了灰色正在团团聚拢，眉间微皱，低头再看眼前的小溪也泛起层层涟漪早已褪去了暖金色，银鱼如同先前被花音投入湖中的石子引的四处逃窜，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在心头徘徊。
　　花音和阿舞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心里明白想必是有一场大雨将至。

　　她们也不敢多加逗留携手飞奔回镇上，霎时间，咆哮着的冷冽狂风向整个小镇席卷而来，掀起地上的颗颗尘粒，罩起一道天然屏障。
　　进入镇门口，风如拔山怒。
　　“阿，阿舞，咱们就在，在此地，分开，可可好？”细尘随风飘扬落入花音眼睛，酸涩流泪，连话都有点说不完整。
　　阿舞的状况也并未好到哪里去，沙尘盖脸，脑后发簪散落，艰难道，“好，好。”

　　随后才匆匆往各自家中行去，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打在花音因寒冷而皱成一团的小脸上，催的她不得不更加快脚步，这江南的三月天怎还会出现这般怪异的天气着实令人费解。一路上，街边店铺的老板纷纷关门打烊，木质门框经不起这暴风摧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摆在露天包子铺的王二正吃力的扶起倒在地上的推车，一个个白花花的包子此时都狼狈的躺在地上沾了尘土，其他人忙着收拾自家的东西无暇顾及他的惨状，花音赶紧小跑上前去帮着他一块儿扶，两人左右施力终于扶稳推车，头顶轰隆隆的雷声不期而至的响起花音对王二的道谢来不及应声就疾步离去。

　　行到半路，脚下一声雷，顽云拨不开，豆大的雨点犹如刀片子砸在花音僵硬的身子上让她感到生疼生疼，如小虫啃噬，青石板路被瓢泼大雨清洗变得滑溜溜踩在冒头的青苔上一不留心可能就会摔的屁股开花。
　　终于从后门进得院内，花音猫着身穿梭在木漆回廊间，随身影摇晃，滴滴答答水珠顺着几缕松散乌丝滑至肩胛，再又肩胛掉于身下滚落，融入地面淌水中。

　　院间，池水溅花，藤椅浸湿，花音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步入房中，玉掌未触门身，背后传来低醇责备之声，“你这丫头真是胡闹，好生贪玩，被雨淋成这样才晓得回家吗？”
　　收掌为拳滑落，轻咬下唇眼珠回转，眯眼调笑回身，语中尽是撒娇道，“爹爹，这雨颇为古怪好似与我生仇，在我离家还有几步路时偏生下落，您说它厌不厌人？”嘟嘴瞟眼望见卓汉脸色仍未松动，心下生急勾手拽住灰色袖摆左右晃了晃，“是真的，并不是我贪玩儿”哭丧着脸又肯定的点了点头。
　　卓汉低脸俯视面前认真的小脸以及全身好似落汤鸡摸样的女儿，终是不忍，软了态度便不再耽搁她进房换衣，柔声道，“也罢，赶紧用热水把身子捂暖以免寒气入侵。”
　　“是，爹爹！”得到放行，花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推动房门歩了进去。

　　小虎为她送来滚烫热水，灌入木桶，热气升腾，白雾回旋，解衣宽带，莲足踏入水中，娇躯沿桶边顺势滑落坐定。周身似烟雾缠身，冰肌莹彻若隐若现，她舒舒服服的浸泡在桶中，纤细脖颈仰面垂在桶沿，秀发泻地，闭目养神。感受到水温逐渐变温才起身，换上了一件鹅黄丝质刺绣流纱小坎肩，袖口系着挽成蝴蝶宫绦，乳白绣带携下身同色褶皱丝质长裙，轻盈飘逸，把打理整齐的秀发再次挽起，雨后狼狈摸样一扫而光。

　　正值晚饭时间，花音再次来到下午与那乞儿一同吃饭的厅内，圆木桌上饭菜早已准备妥当，香气四溢，荤素搭配。
　　落座，素手抄起碗筷，一只炸的外焦里嫩的鸡大腿瞬间落入瓷碗。
　　“花音妹妹，您这吃相也不怕把我吓跑？”清润调侃之音从厅口直达厅内。
　　斜眼上挑只是一瞬，再无搭理之意。来人正是店内伙计名唤小虎，与花音的关系甚为要好，私下常爱捉弄彼此毫不避讳不分你我。

　　双臂抱胸交叠，右腿略曲倚靠左手门栏，嬉皮笑脸，弯眼盯着花音，见大口与那鸡大腿较劲之人对自个儿视若无睹，收起笑意垂下双臂，挪移两脚来到花音身侧，随手扯过一只椅凳啪的坐了上去。
　　手臂再次交叠摆在桌沿，两手自然垂落胸前，歪着脑袋神秘兮兮的对花音道，“今日有件奇闻，想不想听？”
　　只接到花音咯咯两声便没了下文。
　　小虎纳闷道，“你笑什么？想不想听啊？”说着还拱了拱身旁的人。
　　花音扭头，油汁遍布朱唇四周，撇了撇嘴，“难不成是母猪爬树？还是你会上树？”接着自顾自笑起来。
　　小虎向她投来白眼，佯装生气道，“不想听算了。”偏过头正欲起身离开，衣服袖摆就被白皙油亮的指尖拢住，“等等。”
　　小虎皱眉嫌弃，用手拍落身上的脏手，呲牙道，“喂，脏死了。”扯过右肩布条用力抹着油污的地方，仿佛是要抹出个破洞来。敢用这种口气对花音说话的男子大概也就数小虎一人了，在镇上哪个男子不垂涎花音美色与她说话个个都极近讨好，低声下气的。
　　小虎这副装凶摸样反倒逗的花音咯咯直笑，带着笑意道，“我都快替你那衣服喊疼了，轻点不成吗？”
　　小虎眼都没抬赌气道，“你喊啊。”
　　花音办了个鬼脸凑到小虎眼前，“疼~疼~疼~”
　　终于把小虎紧绷着的脸化开，弯眼用肩膀把花音拱的一抖，撅嘴道“丑死了。”
　　“是是是，我丑，小虎哥哥最俏。”
　　“你才知道啊。”
　　“快，给我说说那奇闻吧，反正你那嘴里的胡话听什么不是一样听啊，对吧。”
　　“切~”小虎斜眼，接着清了清嗓子居然真说起事儿来，还真是没出息。

　　话说三年前，江湖侠盗江云常突然失踪，从此之后，各地达官贵人高枕无忧，心情舒畅。相反之，贫穷百姓家就过得困苦潦倒，度日如年。
　　而关于他的去向瞬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议论，有流传两个不同版本：第一个是说他胆大妄为，偷窃皇家圣物归隐而去。第二个就比较离奇，说他被那江南第一公子关押于云峰崖顶。
　　花音手肘撑于桌面，拖着尖削的下巴，秀眉微聚，“三年前，我还未到中原呢。”
　　小虎眨了眨眼，“是啊，所以我得把背景给你说说，才能说这奇闻。”
　　花音原本缩着的脖子陡然直起，膛目结舌道，“什么？你还没说到那奇闻？那么多废话。”
　　小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这不马上来了嘛。”接着严肃道，“晌午你离开客栈后，我给二楼里间的客栈送水时，你猜怎么着？”
　　花音丢了个白眼，一副我怎会知晓的表情。
　　“是江云常。”
　　听完后，花音只是不停地眨巴双眸，扇动眼睑，片刻之后才问道，“没了？”
　　“没了。”
　　“唉，就知道你能有什么奇闻啊？”花音冲着他无奈摇了摇头，满眼写满：我就知道。
　　小虎急切道，“这还不算奇闻？你看，这江云常失踪三年居然出现在咱们店内。”
　　花音耷拉着眼皮换做两手托腮，“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不就是突然想出现了嘛，或者那圣物…..”话语收住，眼眸微亮，心如电转，激动地望着小虎道，“那圣物会不会在他身上？”
　　小虎张嘴作势要回答，始终声音未出，被花音拦截，“不对，那江南第一公子是何人？”眼中疑惑流连。

　　说起那江南第一公子，有些不实不虚。相传在十年前，一位身患重病告老还乡的知名官员路径云峰崖，昏厥在那崖下，第二日苏醒后神清气爽，病魔离体，返回朝中御医都瞧不出是何原因。接着，就有传言道出，那云峰崖住着一位旷世仙人，能医百病。
　　不过有另一拨人却否定了这个说法，因为那崖四面环谷根本无法住人，前去求医之人都无功而返，失望而归。
　　离官员被治愈后的一年，又一名年轻男子倒于崖下，他倒不是染上疾病只是行路行久昏睡而已。深夜万籁俱寂，在他清醒睁眼之时隐约瞧见一道貌似男子摸样身影向那崖顶飞去，这个谣言才又被拾起。为何要唤他作江南第一公子倒无从论据，一传十十传百的。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花音听得很是认真，连听戏都未曾这么专注过，纠眉思索道，“难道没人去那崖顶证实吗？”
　　小虎一嗤：“怎么没有，不过那崖顶生的怪异，无从攀岩，武林高手运至轻功都只可上得半山更别提普通人了。”

　　两人静默，顷刻间，花音脑中倒是转了无数念头，既然无人证实江南公子是否属实，那江云常被他关押之论从何说起呢？既然此论点没有依据，那是否他盗得皇宫圣物才是他消失的真正原因呢？那圣物究竟是何摸样？这小虎怎么知晓如此多江湖传闻，为何她却从未听闻？
　　转眼若有所思的盯着正瘪嘴眼朝前方“吧嗒吧嗒”一下一下眨着双眼的人，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虎回神，挠了挠耳后，眯眼道，“我是听说书先生讲的。”

　　花音又沉思片刻，心下了然，双掌离腮，敲击桌面“啪”的一声吓的小虎浑身抖了两抖，见是花音捣出的声响立马拍了拍胸脯，咬牙道，“你要吓死谁啊？”
　　只见，花音从座位上霍然直起身来，侧首低眸对小虎道，“走”
　　小虎莫名，“去哪儿？”
　　花音眼角升起一丝狡黠，勾起唇，摇头晃脑道，“自然是去瞧那圣物。”
　　小虎惊的是从椅凳之上弹跳而起的，他的嘴巴能塞下一只大核桃，右手抬起想扯住鹅黄袖摆，谁知却僵在半空，身边鹅黄倩影早已行至厅口。懊悔的垂下脑袋，早知如此何必相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