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鞋匠》圆木

21、病起无痕

　　好在对面的门头一天就装好了，黑乎乎的三个字——刺青馆。
　　二哥看到，笑着说，“有意思，有意思……”一脸温油样。
　　春生在心里说了句：店主更有意思。
　　要是让二哥知道他中午跑出去见了这家店主，不定又要说什么了。
　　相比苏小的自由，春生觉得自己实实在在的一只笼中鸟。也不知道养来干嘛，既不会学舌取悦主人又不会清啼报喜，无用至极。
　　“春生！电话！”小伍的声音一向比较洪亮。
　　春生麻溜的跑去接电话。
　　能给春生打电话的人少之又少。却没想到竟是——
　　“师母？”春生不确定的问。
　　一阵抽泣声，师母抖着声音说：“你师父晕在家里了。这可怎么办啊！”
　　春生只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了一下脑门，捂着电话对外面喊：“小伍快去找辆出租车！”
　　又对着电话轻声说道：“师母别急，我现在马上过去。”
　　这就挂了电话。
　　“小伍！小伍！”连忙叫小伍。
　　“怎么了春生？”小伍悠闲的从厨房探出来头。
　　春生看着来气，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哎呦！你发什么疯。”小伍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
　　“赶快走！我去师父家，你去找辆出租车，师父晕家里了。”哪里还有时间跟他算账，急冲冲的就准备出门。
　　小伍知道出事了，哪里还敢玩笑，脱了围裙就往外跑。
　　“春生，我跟你一起去。”二哥也从门店里跑了过来。
　　一通乱炖。
　　先是春生和二哥到了师父家，师父就倒在客厅里，师母一个人也搬不动他，好在并没有磕着。二哥会些简单的急救，三两下就将师父弄醒了，没想到师父只说了一句：“我……我不看西医……”
　　师母气的嗷嗷大叫：“你个老东西！要气死我啊！”师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难听的话，做了几乎一辈子的淑女，临了还是被自己的丈夫气的跳脚。
　　再说小伍。
　　找的竟是履堂对门刺青馆的苏小！
　　“广安街一路上都没有车，我正好看到他开车过来……”小伍也知道不合适，但是大早上的确实车少。
　　苏小也不含糊，拍拍胸口说：“都是哥们，有事就说，能帮的上忙，咱一定尽力而为。”
　　春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一大早的都什么事……
　　苏小的夏利车坐不了几个人，只能将师父安置在后座，师母坐在副驾驶。春生几个另想办法。去的依旧是中医老店——国珍馆。
　　最后还是决定小伍先回店里，二哥和春生去国珍馆。
　　“孙师傅到底是年纪大了，气血不通畅也是正常的事，饮食方面需特别注意，我再开些通气血的药物……”老大夫白发苍苍，看起来比师父年纪还大。
　　“师母我看要不还是找个保姆吧，师父这身体……我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春生原想搬回去照顾，但无奈履堂也是一堆事情，实在是应顾不暇。
　　“没事……我身体还硬朗，”师母眼眶微红，显然也是哭了好一阵，但是看气色还算不错，并无倦怠之感，“你师父一向不喜欢外人，你也是知道的。”
　　春生在心里叹了口气。难不成找个保姆还要请示三爷？看来只能搬回去了。
　　师父被安置在国珍馆一间向阳的病房里，等着老大夫施针，还要在此住一两日。
　　因走的匆忙，东西都没有收拾，只得再麻烦一次苏小，带师母回去收拾东西。
　　苏小好脾气的直说：“没事没事……”
　　春生很不好意思，一个劲的说：“谢谢谢谢……”
　　将二哥也赶回了店里。
　　春生一个人守着熟睡的师父。心里乱糟糟的不安生。春生从未见过年轻的师父，但印象中师父一直就是一副干瘦小老头的摸样，却不是现在饱经风雨，银丝如霜。
　　好在国珍馆的条件还不错，单人间的病房还有一张陪睡的小床，床头柜、小沙发，独立的卫生间，费用是全免的。毕竟都是一家的生意，师父怎么说也是个老掌柜。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春生？”突然被人叫住了。
　　一扭头，就见宋颂掀了一角帘子，探着头看着他。白衬衣，灰色西裤，头发梳的整齐，右手还拿着一卷类似档案的文件。
　　“你怎么在这儿？”春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他。
　　“我过来取东西。”宋颂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春生点点头，不知道该应对什么。
　　“出来抽支烟吧。”宋颂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不了……”春生摇摇头，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坐回到椅子上，继续直勾勾的盯着师父看。
　　宋颂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将春生从椅子上拽起来，“你真该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春生没想到宋颂会过来拉他，瞬间楞神了。
　　“我师父一个人在这里……”春生低声说道，生怕吵醒了不省人事的师父。
　　“会有人照顾他的。”宋颂将春生拉出门外，正遇到要来施针的老大夫。
　　“半小时后再进来。”老大夫撂下了话。
　　春生就像傻了一样被宋颂塞到了国珍馆门外的车上。
　　这样的情形并不算好。
　　宋颂也不知道哪里被春生勾动了善心，或是单纯的不想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摸样。
　　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噙在口中一起点燃，抽出其中一支，递给春生，“喏。”
　　春生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宋颂碰了碰他也没有反应。
　　“接着。”宋颂一直是个没耐心的人。拿着烟的那只手又碰了碰春生的肩膀。
　　春生这才反应过来，接过烟说句：“谢谢。”
　　宋颂挑着好看的眉，轻蔑的抿了抿嘴。
　　气味甘醇的苏烟，浓郁又甜美，绵长的口感和细腻的触感。春生把头支到窗外，安静的抽完了一支。
　　宋颂倚在车门上，翘着腿看着春生，眉眼如画，烟气如丝，好看的让人心动，却看不出有什么感情。
　　一烟终了。
　　春生这才觉得心中隐隐有些空的地方被填满了。
　　“谢谢。”这句说的十分真诚。
　　宋颂也不说话，将烟递给春生，扭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