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鞋匠》圆木

20、刺青

　　天逐渐热了起来，一到街道上都是火辣辣的，基本上整条广安街都看不到人，柏油马路都晒的发烫。
　　和二哥商量了一下，中午十二点半到下午三点关门休息，店里的伙计自然都十分愿意。
　　这日，春生照旧在房间里午睡。近城的夏天一直是大火炉般热情，不得已春生将房间换到了临街向北的那面。刚搬过来没两天，这就食了恶果。
　　对街有一户门面每日的装修，“隆隆轰轰”响个不停。其实声音倒是不大，但是耐不住春生浅眠，有点声响就睡不着了。
　　本就天热，又睡眠不足，春生一下子就爆发了。乱糟糟的揉了揉头发，套上上衣，准备去和对面的人家理论一番。
　　刚出门就恨不得晒退一层皮，太阳耀的人都睁不开，春生一手遮在眼睛上方，让自己能看清楚些。
　　对面是个不大的门脸，两个工人正在装门头。春生三两步迈过去。
　　一张嘴，半分犀利都没有，依旧是往常和气的腔调，“请问店主在吗？”
　　上面的工人也是顶着大太阳劳作的，自然不可能有好气，理都不理他，“叮叮咚咚”的继续干活。
　　一连问了几句，都没有人回答，春生也不是泥做的，大喊一声：“店主在吗！”
　　一声过后，顶上的两个人自然是停下了，连着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
　　“我是店主，有什么事？”出言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头发乱糟糟的泛着蓝光，上身穿着破破烂烂的黑T恤，下身穿着红黑格子裤，右边下唇角还钉着一颗小钻。
　　春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顿时惊的合不拢嘴。
　　“啊……”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单看五官这小伙长的很是清秀，像是水乡来的。
　　这小伙看春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眯了眯眼睛撇了撇嘴，“热死了，进来说吧。”转身进了屋里。
　　这一转身立刻显了真身，这小伙背后竟是一个大大的骷髅标志。
　　春生本不想进，但又做不出转身逃跑的脓包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进去了。
　　狭长的房间，这样的规格春生见过，像是一个长方的盒子，四米来宽，七八米长，整个屋子是黑色、蓝色为主基调。入门处放着鞋柜，往里面放着沙发，小桌子，书架，桌子上摆着一个透明的玻璃鱼缸，只是里面放的不是金鱼，而是莲花。再往后就被黑色的帘子隔离开来了。墙上到处都是各种字母，杂乱的图形。
　　“您好……”春生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
　　从帘子后面探出一个人来。正是刚刚的那个小伙，手里拎着两瓶冰过的啤酒。
　　“别站着啊，坐。”
　　春生不好意思的坐在沙发上。
　　“我叫严春生，是对面履堂的。”先介绍自己也是种礼貌。
　　“我叫苏小。苏州的苏，大小的小。”这个青年明显比春生要活泼。
　　苏小将手里的啤酒递给春生，“别客气，我是刚搬来的，以后咱就是哥们了。”
　　春生接着啤酒哭笑不得，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本身是来找麻烦这也说不出来了，一肚子的委屈都只能发泄在啤酒上。
　　“您是打哪来的？”春生还知道先打听下底细。
　　“我是刚从米国回来，家就是近城的，原本家里人送我出去读书，但我不争气，什么都没学好，不过好歹学了门手艺，就回来开店了。”苏小说话爽朗，不用问就倒了底细。
　　“您开的是什么店？”春生其实更想问米国在哪里……但又不好意思，只能挑不主要的寒暄。
　　“纹身，也叫刺青。”
　　这个玩意春生知道，也是老祖宗弄出来的，往早了岳飞背上的“精忠报国”。往现在说，大周胳膊上的大鹏展翅，虽然他一直觉得像是“公鸡下蛋”。当然他不能说出来。
　　“你看看……”苏小说起来十分热情，掀开衣服露出肚皮就让春生看。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蓝黑色。而是朱红、翠绿、深棕色交织在一起的，看形状像是一只鸟。羽毛、喙、爪皆栩栩如生。
　　“这……这是你自己刺的吗？”春生惊奇的问。
　　“恩。”
　　“啊！那你怎么弄的？”春生没有办法想象低着头在自己肚皮上纹这玩意是什么样的场景。
　　“哈哈。”苏小被春生逗乐了。
　　“神仙也不能在自己肚皮上纹身，”说完，苏小高深莫测的转了语调，“就像没有办法给自己KOU交一样。”
　　KOU交？春生连这个词都没有听过，更不要说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只能故作了解点点头。
　　苏小觉得春生淡定到一定境界了，听到这么重口味的言论都面不改色，要知道当今国内，民风保守的和一百年前没什么区别。
　　“你要是想做纪念，我可以免费帮你纹。”用自己的拿手好戏招待朋友是最贴心的。
　　“呃……”春生可不想做这些离经叛道的事，赶紧说：“不必了不必了。”
　　“嗡……”外面装修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震的人头皮发麻，这离的太近了。
　　“我还没有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苏小大声喊着说。
　　春生被噪音弄的头大，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原因，只说：“我就是来认识一下你。”
　　多敷衍的话啊……
　　苏小睁大眼睛张大嘴“哦哦”的表示自己明白了。
　　春生实在是呆不住了，告了辞。
　　呆子。
　　苏小看着春生落荒而逃的身影，在心里下了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