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鞋匠》圆木

18、说是无事便无事

　　后来春生问过二哥，张颖被送走了没有。二哥只笑着说：“不可说，不可说。”
　　心立刻冷了三分。即使二哥笑的再无害。春生心里也有底，那姑娘八成是送了命。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说出来都是错。
　　不敢想，不能问。春生迫使自己忘掉这件事情，即使自己目睹的事情的经过，甚至预测到了结局。但他就是这一盘棋局中的那个卒子，位置绝妙，毫不起眼。
　　春生只知三爷这一关，他是过了。
　　“不如做四套银灰色的，我看春生穿这个显的精神……”三爷坐在“衣治”的贵宾间，给春生定夏天穿的衣服。
　　“好的好的……衬衣您看定几件？”“衣治”的老掌柜弯着腰，一个劲的点头。
　　相比他们的热乎劲，春生就显得像个呆子。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翻国外的时尚杂志。
　　也不知道这三爷又抽了什么风，一大清早的就将他接了出来，直奔“衣治”。他早饭都还没有吃，饿的饥肠辘辘。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穿什么，他只想尽早饱餐一顿。无奈三爷兴致十分高，他只能喝点咖啡涮涮肠子。一连喝了几杯，只觉得味道怪，不如喝茶舒服。
　　“春生来试试这个。”三爷坐在一排排的衣架子旁边，指使着小伙计将衣服一件件的拿给他看。
　　春生不敢含糊，放下杂志就起身过去。
　　是一件浅色细白条的衬衣。十分板正，是春生不曾穿过的款式。
　　一连试了几件。每一件三爷都说好。
　　“我穿不了这么多。”春生试衣服试的烦了，语气控制不住的有点硬。
　　三爷只是一笑，溺宠的摸了摸春生的头发，“傻孩子，你以后只会嫌衣服不够穿。”
　　好的有些过分了。
　　春生皱了眉头。
　　“我看严先生是不是饿了？”“衣治”的老掌柜最会察言观色。
　　“可是饿了？”三爷问。
　　春生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饿了也不说。”三爷板着脸说了句。
　　春生被这一句说的，又不敢说话了。恹恹的回去继续坐着翻杂志。
　　半刻功夫，就有活计送来了七八样点心。有春生常吃的凤凰卷、芙蓉糕，也有春生没有吃过的西点。只看了一眼，也不去动。
　　春生不想吃这些，喝点小粥什么的才是早饭，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早上向来不吃。
　　“给他弄些粥来，不要放糖。”三爷吩咐道。
　　“是、是。”老掌柜连忙应了。又拉着收拾衣服的小伙计一起退了出去。
　　“春生有什么喜欢的吗？”三爷转坐在春生身边。离的极近，蒸腾着一股热气。
　　“只是不太喜欢这些打扮的玩意。”春生并不像前些天那样木讷，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我是在想，”三爷顿了一顿，“你很适合做我的助理。”
　　春生一惊，握着杂志的手，不自觉的一紧。
　　“怎么……你可愿意？”三爷询问。
　　春生回不上话，只能说：“我想和师父商量一下。”
　　三爷点点头，说道：“春生一向孝顺。”
　　春生只觉得脑袋一阵抽痛。三爷对他了如指掌。他不认为自己能逃出生天。这就是命。
　　这一次选衣足足选了一上午。

　　如坐针毡。芒刺在背。许多不好的词都能形容春生的感受。春生就像一个初入职场的小菜鸟，也不知道哪点合了大佬的心思，既不能太近亦不能太远，走错一步，不是被开除，而是要送命。再一次的提醒自己。
　　却不得不承认，相处久了，很多本性是遮掩不住的。本就不是曲意承和的人，做不来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玩意。
　　即使三爷像一个和蔼的长辈，像一个愿意担当的男人。
　　后来，后来三爷将春生送到了师父家里。车是停在了临近的一条大路上，三爷亲自将春生送到了门口。
　　“三爷要去看师父？”春生好奇的问。
　　三爷“哈哈”大笑，又揉了揉春生的头发。
　　那时阳光正好，晴空万里，连时常作怪的春风都不见了踪影，身边的这个人像是一棵□□的松树。春生从没有这样清晰的看过三爷，稳重大气，皆是爽朗之态。尤其是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直看到人心里去。
　　“我等你回话。”这句话是笑着说的，再没有这么可靠的笑容了。
　　春生只能点点头。
　　静静的看他转身，上车。

　　事情自然是要向师父请示的。
　　师父听完倒是没有惊讶，只是故作高深的耷拉着一张老脸，说：“三爷给你脸面不是让你打他脸面的。”
　　弯弯绕绕的让春生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看师父。悠悠的说：“那就是不能拒绝？”
　　师父斜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有很多事春生是想不明白的，比如三爷既然都问他了，他为什么不能拒绝？再比如很多话都可以明说，师父为什么要绕圈？就像一个孩子永远不会明白成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