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将台卷二 长夜未明》扶小瑶

5、第 5 章

　　却说若水那日被香儿他们带着去市井吃过小吃后就上了瘾，决定要在这阵子吃遍兰庭所有的小吃。
　　因此，这几日他下了朝便带着王安和香儿还有那新来的厨子赵琪四处闲逛，除了光顾小吃之外，还到有名的酒楼喝酒看戏，日子过得颇为舒坦。
　　倒是这几日在街头巷角听到不少百姓都在议论他和太后在御花园密谈的事，他颇觉好奇，想不透这事是怎么传到外头来的。
　　这日，若水带香儿上街买了些零星生活用品后，在一处茶楼坐下休息时，便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喂，你们可曾听说，惜王被太后叫去御花园单独觐见的事？」
　　「听说了，这几日大家茶余饭后不都是在议论此事？据说是因为惜王姐姐的事。」
　　「可不是，好像是先帝负了惜王的姐姐呢，这么说来，惜王脾气也真是好，要换了是我，有那样绝世的武功，铁定要报仇。」
　　「喂，有传言不是就在说，是太后逼死了惜王姐姐，他就是来报仇的吗。」
　　「这肯定是胡说，惜王之前两次救了皇上，应该不是为报仇而来，所以他姐姐被逼死未必是真的。只不过啊，这后宫的事本来就乱，当初大皇子的母妃不也是生了大皇子后就离奇死在宫中，这背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喂喂，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杀头的。」
　　「怕什么，人家敢做，我们就不敢说吗，如果大皇子的母妃没死的话，如今的皇位还讲不定是谁的呢……」
　　听到此处，若水微微扬起了眉梢。
　　先不论宫里的事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这市井传言也实在太过离谱，居然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都出来了。
　　只不过，是哪个宫人如此大胆敢将这种事传出宫呢，这要是被查出来，可绝对是杀头的大罪。
　　另外，民间竟然连大皇子的母妃离奇死亡的事都知道，这就太匪夷所思了。
　　按理说，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少，发生之后，知情人更是大多要被灭口，如此还被传了出来，实在有些奇怪。
　　「王爷，怎么了？」香儿察觉到若水细微的动作，歪着脑袋凑近了小声问。
　　若水轻轻摇了摇头，端起桌上杯子喝了口茶，起身笑着说：「香儿，我们这就回去吧，我想起还有些事。」
　　「是。」香儿答得很快，抱起先前买的东西就站起了身。
　　两人此时坐在茶馆二楼临窗的位子，只要稍一侧目，就能看到楼下街道。
　　就在他们要走时，楼下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粗声粗气的吼声，若水好奇，转眼朝楼下看去。

　　第四章

　　只见两个粗壮的家丁拉着一个姑娘的手臂，正要强行把她带走。
　　那姑娘急得满脸是泪，大声哭喊着求救，可周遭的百姓似是极怕那两个家丁，人人都在往后退，眼看那姑娘就要被拉走了。
　　「王爷，那两人是殷家的人，殷家是六皇子的母妃容太妃的娘家。当朝殷太尉是容太妃的叔叔，殷大人的儿子是刑部尚书，据说他孙子仗着家里势力常常胡作非为，恐怕这次又是想强抢人家美貌的姑娘了。」
　　香儿瞪着眼睛看着底下，一边小声跟若水说了那二人底细，噘着嘴皱着眉的样子看得出非常生气。
　　若水手上拿着的扇子收了起来，又朝底下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纵身从二楼的窗户跃了出去。
　　并拢的纸扇只不过轻轻一点，那抓着姑娘的粗壮家丁就哀嚎着放开了手。
　　若水稳稳落到地上，「哗」地打开扇子，柔和的面色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却是带着讥诮的。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就算有殷府撑腰，你们也太过放肆了吧。」
　　讽刺的言语被他这样轻巧地说出口，顿时叫那两名家丁暴跳如雷。
　　殷府的家丁历来在兰庭街上横行惯了，这还是头一次被人阻扰，当下，其中一人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朝若水道：「哪里来的不识好歹的东西，知道我们是殷府的人还敢口出狂言！」
　　若水笑盈盈地看着那人，并不生气，不过，他是觉得眼前这有眼不识泰山又口出粗语的下人是活该要倒霉了。
　　「不如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不识好歹？」轻轻吐出这句话，若水神色未变，长臂一挥，手中的扇子便朝方才说话之人打了过去。
　　那人虽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但是想要躲开却是不能，明明已经往边上闪开，结果还是被扇骨狠狠在右脸颊上抽了一下，雄壮的躯体竟似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他直直砸上后面客栈的柱子再跌落地上，顿时凄厉地哀鸣起来。
　　另一个家丁见此状况，已经滑到嘴边的叫骂硬生生咽下，人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若水转头，打开扇子微微一摇，凤眸眯起，笑道：「你说我是谁？」
　　却见他手中的扇子面上书着一个大大的「君」字，那家丁猛地想到了他身份，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冲过去扶起那脸颊高高肿起、背脊直不起来的同伴，两人狼狈地离开了。
　　「是惜王。」边上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小声惊呼。
　　若水见那两个家丁走远，收起了扇子，无奈地耸了耸肩。
　　「王爷，多谢您。」
　　被救了的姑娘不停向他道谢，若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
　　这姑娘倒确实有几分姿色，虽然谈不上沉鱼落雁，但是小家碧玉，看起来也是有才有德的姑娘。
　　「姑娘没什么事快点回去吧，近日上街，最好不要一个人。」见那姑娘柔弱，若水又提点了一句。
　　但是转念一想，殷府若确实是想抢这女子，日后恐怕还会找她的麻烦，看来今日他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帮到这姑娘。
　　果然，话音刚落，那姑娘就黯然地又落下泪来，周围不少人也都跟着摇头叹气，一个个脸上都有怜悯。
　　「不瞒王爷，民女是晓云绣庄的女儿，名叫苏柔，爹去世得早，民女是娘一手带大的。我们家就靠绣庄维持生计，虽谈不上丰衣足食，可也足够母女二人生活。可自从殷少爷盯上民女，而民女不愿做他小妾后，他便处处破坏绣庄的生意。娘已经被此事累得闹了病，今日，民女便是出来为她买药的。」
　　苏柔说着咬紧了唇，若水这才看到，她手里紧紧抓着两包药，即便是之前被那两个家丁胡乱拉扯，也没有将药包扔下。
　　那药包突然刺入眼中，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姐姐生病那时，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给姐姐抓药，可终究没能挽回姐姐性命。
　　这么说起来，这闲事他还真是要管定了，就凭着苏柔这份孝心，他也不能让她被那殷府的人抓了去。
　　要解决此事，只能叫那殷少爷罢手，只是……此事若由他贸然出手干预，还真不知道会起什么效果。
　　「看来，惜王是被难倒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而带着调侃的嗓音，若水转头，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笑着朝他走过来。
　　俊俏的容貌，修长的身段，华贵的锦服，一双深邃有神的眸子带着笑，和轩辕竟是十分相似。
　　只不过，少年没有轩辕那样的深沉和霸气，反倒是活泼洒脱，一看便是好相处的主儿。
　　走得近了，若水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人。
　　那人个子颀长，却有些单薄，容貌清秀，却隐约带着病态，穿着与少年同样华贵的锦服，也正看着若水。
　　那人本身并不算特别，静静站在人群中根本就不突出，但是一双眼睛却叫若水一眼望去便印象深刻。
　　那是一双收敛一切心神的眼睛，淡淡的，黯黯的，眼波平静，瞳孔却幽深得叫人望不到尽头。
　　看着那双眼睛，会觉得那眼睛的主人是个淡泊到对人世间的一切都没有追求，心中没有半点欲望的人。
　　心中惊讶，若水微微挑起眉，在兰庭这样的集大权大贵于一身的城市里，这样空明的眼眸，当真罕见。
　　那人也直直看着他，好半晌后，微微笑了笑，谦和有礼的笑容，尽显高贵教养。
　　若水看着他与那少年，略一沉吟，便想到了两人的身份，当下朗声笑道：「原来是苍王和静王，看来如何处理此事，静王已经有头绪了。」
　　来的两人，正是轩辕的兄弟，大皇子轩辕杰，以及八皇子轩辕明，在轩辕已经写好的封王诏书中，两人分别被封为苍王、静王。
　　先帝的八个儿子中，除去早夭的七皇子，只有轩辕明的年纪与他的皇兄们差了几岁，其他七位皇子的年纪都相差无几。
　　大皇子轩辕杰今年十九岁，从二皇子轩辕夜开始一直到六皇子轩辕峰，年纪都是十八岁，只不过是月份上有些区别。
　　轩辕明笑嘻嘻地走过来，围着苏柔转了一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笑着开了口：「不错不错，不愧是那二愣子看上的女人，你这就回去吧，二愣子那边，我帮你摆平。」
　　他一句话说得太过随意轻松，以至于苏柔和若水都有些怔住了，而且，他竟然叫那张扬跋扈的殷家小少爷为……二愣子？
　　察觉到他们的疑惑，轩辕明扬了扬眉，笑嘻嘻地继续说：「那殷昊小时候也进宫和我们一起上课，常被先生责备。他总是愣头愣脑地挨训，所以后来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二愣子。」
　　这番说法，让若水和苏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轩辕明却很得意，昂着脑袋，半晌后又说：「放心吧，他虽然小时候常被我欺负，不过和我关系还不错。若他实在不肯放手，我就说苏姑娘已经被我大哥看上了，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和苍王抢女人。」
　　这番话突然把轩辕杰扯了进来，让后者颇为无奈地皱起了眉，「八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哈哈，可刚才，我看大哥你分明是想出手救人的，若不是惜王抢先一步，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家伙拖走苏小姐吧？」
　　轩辕明说着，朝轩辕杰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不用再言明的话让轩辕杰有些窘迫地别开了视线。
　　若水注意到苏柔脸上也飞起了淡淡的红晕，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什么。
　　看来轩辕杰之前出宫时，就已经认识苏柔了。
　　这么说来，轩辕明刚才说的话倒真有可能是真的了，只不过，轩辕杰虽然在宫中没什么势力，但是好歹也是皇子，这苏柔的身世背景，恐怕会是他二人之间的障碍。
　　「那，民女谢过诸位王爷，先告退了。」朝着三人道了谢，苏柔欠了欠身，提着药包转身走了。
　　轩辕明狡黠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才转头对着轩辕杰挤眉弄眼道：「大哥，我可还是头一回看到你关心什么人喔。」
　　「闭上你的嘴。」瞪了他一眼，轩辕杰转身就走。
　　轩辕明冲着他的背影笑笑，又转向若水道：「惜王，皇兄让我和大哥来看看王府，明日封王大典后我们就要从宫里搬出来了。」
　　「那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若水咧嘴笑了笑，看来对这件事颇为期待。
　　他本也曾好奇大皇子和八皇子会是怎么样的人，今日一见，相信日后他们会相处得很愉快。
　　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得到两个好相处的邻居更愉快的事呢？
　　轩辕明也是笑得开心，又道：「那我先走了，等正式搬进王府，再请惜王来玩。」
　　「嗯。」
　　目送轩辕明一路小跑着去追他大哥，若水却微微皱起了眉。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总觉得之前轩辕杰转身走开之前似是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颇快，他没能正好抓住，但是余光却有些感觉。
　　「王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香儿此时从边上走了过来，看着两位皇子消失的方向，小声问了一句。
　　若水想了想答道：「回府吧，小吃都吃遍了，今日在府上用晚膳。」
　　「嗯，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