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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燕鹤镖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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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觉得自己今日里遇到的霉运事儿有点多,一是再过几天桐湖山上有武林大会,江湖各路人都来这里打尖住店,自己本来就是个没福相的烧火丫头,这两天忙里忙外更是把自己瘦了整整一大圈。大大小小的杂事不说,再是今天清早到后院中扫雪,扫着扫着就扫出来个冻成青白颜色的男人。
她那里是见过世面的丫头,吓得扔了扫帚尖叫连天,结果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晕死过去了。
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人,硬是掐着她的人中把她掐醒了过来,睁眼就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这大汉指着雪地里的男人粗声道:“小丫头,这人是你扫出来的?”
她吓得直哆嗦,一把推开大汉站起来想跑,被拉着衣领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不是我杀的!这个男人不是我杀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扫雪的,扫着扫着就扫出来了……”她哭喊起来,拿出吃奶的力气对那个大汉又踹又蹬,大汉对于此等稚气动作也是一时无语。
“姑娘不用担心,人自然不是你杀的。”
丁香循声望去,一俊逸儒雅的人在她面前笑,心中忽然消去了大半的恐惧,讷讷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钦歇墨俯身看雪地里早已死去的男人,用手探了探,对大汉道:“他是被毒死的,死了有好些时辰了,应该是死后被丢入了雪地里。看样子他死前还受过重伤。”
大汉抱拳道:“何以见得?”
他拨开死去男人的乱发,露出鬓角,道:“他的鬓角有蜿蜒的血丝,是太阳穴血脉崩裂所致,据在下所知,只有中了‘六味水’才有这症状。况且……前些月在断石崖丧命的几位内力高手也是如此。”
大汉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从牙缝里低低挤出二字:“魔教……”
钦歇墨道:“这死去的人可是这位兄台的所认识的人?”
大汉闻言眼底更阴郁:“他叫燕遇,是我兄弟。我与他接了命令一路运镖至此,没想到却……”
姓燕?运镖?
容兮混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直到听到这句才对这男人的身份猜了个大概。他应该是燕鹤镖局的哪个人,看样子还是个身份不低的人。只是,为何魔教教主要对他下毒手?
“师兄,”流叶正站在容兮身旁,她扯了扯一旁的师兄,“下毒的人会不会是容——”
“师妹!”男子低喝止住了她的话,“师父再三的提醒你难道忘了吗?”
流叶咬唇道:“没忘。”
“既然如此,往后便不要在外提起她了。”男子见她受委屈的摸样,不由放软了语气。
她低了头:“嗯。”她没有意识到从谈话起,另一旁那位带着斗笠的人身子一直僵硬着。
容兮越听越憋屈,越听越胸闷。
怎么自己被冰封了三年,江湖上的事走到哪儿都要和自己扯上一点儿?这些事那只狐狸一定知道得纤毫无差,而一旦自己去问他这三年间江湖上发生的事,这就等同于自己将自己“这三年一直藏匿在青楼中”的谎言戳穿,到时候他要是知道自己被无缘无故冰封三年还被偷走了《录痕谱》,自己在他眼里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那她往后和他谈条件便毫无底气,那要如何要求他救小络、护着小络的安好?
憋屈,着实憋屈。
容兮强压下胸口的沉闷与愠怒,深深呼吸了几口,等冰冷的冻风令她镇静下来后才缓缓松开了一直捏得紧紧的手,手掌上已有指甲状的红痕。
那边,大汉紧盯着雪地里僵死的男人,叫了身旁几个手下把尸体抬回去,转向钦歇墨时掩不住一丝痛楚之色,他颔首道:“这位兄弟,我还有一些棘手的事要处理,这就告辞了。”
“告辞。”
围观来看热闹的众人见尸体抬走了,那大汉也跟着走了,渐渐议论几句也无趣地散开了。
在江湖上,死伤是常有的事,江湖上混口饭吃的人大多人情凉薄,若是路边见到具饿死的枯骨,也只是叹一声幸好死的人不是自己。在这个无法自保的境地下,还管他人的什么闲事呢?
在多年后,今日围观的人都要庆幸一会儿幸好没有多追究这男人的死因,就连已经冻为僵骨的燕遇也没有想到,由他扯出的事儿竟会牵涉到之后的武林。
以上的当然是后话。
容兮旁边看热闹的流叶见到大汉也走了,人群也散了。钦歇墨站在原地向这边朝这边看了一眼,她注意到时声音立马欢快了:“师兄,钦公子还在那里,我们去叙叙旧怎么样?”
男子被扯着衣角,实在不好意思说句“师妹你这样扯着我想去也走不开身啊”,只好咳了一声道:“好。”
话音刚落,衣角的力度在极短时间内松开,流叶已经是在三步开外,留了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钦公子怎么也在这里,好巧。”
钦歇墨瞥了眼站在原地的容兮,回道:“牧姑娘和策文也在这里,想必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
流叶笑道:“我怎么会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也只是跟着师兄来凑个热闹,师兄才是来干正事的呢。”
他看向牧策文:“怎么不见牧前辈,他近来可好?”
牧策文正要应答,就被流叶抢过话头:“师父好得很,只是最近在闭关修炼,抽不开身,就连大师兄的比武他都没来,还说什么这回就让大师兄来替他了。”
牧策文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是被打断:“钦公子你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
被打断的人淡定地看了眼正在兴头上的流叶,师妹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吗,还怕别人看不出来师妹你是倾心于钦兄么。
钦歇墨笑:“是。”
于是流叶顺着话头继续:“如果是钦公子去挑战擂台,那恐怕就没人敢上擂台了。”
一旁的牧策文继续淡定,师妹啊,虽然说我是不打算去挡着钦兄救人,但是师妹你说这些话让我一同样是习剑之人情何以堪啊。
钦歇墨从容不变,他知道容兮此时定是一脸轻蔑,眸中有了笑意:“江湖人才辈出,牧姑娘如此抬举我也是难见。”
流叶看在眼里,只觉眼前的人笑意清雅,一时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啊?”
容兮不忍地撇开眼。
这狐狸平日里祸害良家少女也就罢了,这回还祸害到了流叶身上。流叶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一旦认定的东西打死都不放,当年还是因为一个青果子的原因她与流叶不打不相识……
狐狸,到时候我可不帮你收拾烂摊子。
容兮正幸灾乐祸着,弯起的嘴角却在中途僵住了。
周围的人群散的都散了,留下两三个也在慢慢地往客栈前厅走去,她的眼定在了散开的人群中一抹红色中。一袭绛红的长袍比起昨夜看到的裸露衣裳来说已经好了许多,她精致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娇嗔,是昨夜看到的在魔教教主旁的妖娆女子。
她感到容兮的目光,停下脚步微侧过脸,抬起手时殷红的系带广袖顺着臂弯滑下,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她竖起食指比在朱红的唇间,笑得神秘莫测。
容兮布纱下的脸愣了会儿,她认出自己了?可是昨夜分明只有那个黑袍女子察觉自己的行踪,怎么现在——
她看着妖娆女子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转向不远处正在谈笑的钦歇墨。他也一定看到了人群中的女子,只是一直不动声色到现在。
容兮皱起眉,这只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此刻流叶道:“钦公子,我们在外头聊还不如去大厅中找个位置畅谈一番,如何?”
牧策文亦道:“师妹说的是。”
钦歇墨颔首道:“若要找个位置坐下,恐怕还要再多一人。”语罢转向容兮,道了声:“表弟。”
流叶与牧策文顺着钦歇墨的目光望去,看见一带着斗笠的清瘦男子站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流叶睁着一双期待的眸子看着这男子,想着若是他摘下斗笠会是什么模样。
容兮站着不为所动,一点都没有要打招呼与挪动脚步的意愿。
我就是不过来,不然狐狸你过来。
熟料钦歇墨没有接收到容兮的意念,对其他二人道:“我表弟怕生,平日里都不与陌生人接触。”
容兮错觉般感知到流叶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慈爱了,她走到容兮面前,柔着嗓子道:“我叫牧流叶,敢问这位公子名姓?”
名姓?
容兮愣了,自己要叫什么?一时间二狗子狗剩春花翠花桃红小绿什么的都爬出来了,就是没爬出来个称心如意的。
见她呆在那儿不言语,八成是郁结着,钦歇墨慢悠悠道:“我表弟他不能言语,故而很是自卑,以致于从小不和外人打交道。”
流叶的目光从慈爱转成了怜爱。
他又道:“表弟生得……不是很好,所以出门在外一直带着斗笠。他从小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就没有了习武的资质,但表弟一直羡慕着武功高强者,此番跟着我前来就是为了看看武林大会。”
这下就连牧策文也有些动容,看向容兮的眼神中多出来几分同情意味。
容兮淡定地望向钦歇墨,后者感知到她的怨念,一脸从容坦然地给她望着。
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