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武林大会 ...
-
桐湖山在青州也算得上是个风景秀丽、四时花常开的好地方,特别是今日,雪霁天晴,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容兮与牧策文齐排走在通向山顶的小道上,明明寒冷冬至还未过,却已感受到了自前向后迎面扑来的无限春意。
流叶与钦歇墨并排走着,前者一身明媚的素蓝色衣裙在容兮看来,就差没有与身旁的人贴在一起去。流叶声声笑语传入容兮的耳朵,她不免要叹口气,暗暗腹诽声这只狐狸的好运气。
“钦公子,今日真是个好天气,大雪连下了三日总算是停了,秦盟主看来挑了个好日子来举行比武大会呢。”
隔了两三步的距离,容兮听着钦歇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温润:“牧姑娘可曾来过武林大会?”
“两年前跟着师父来看过一回,刀剑相交的场景着实震撼,嗯,十分震撼。”流叶笑了两声,总不能告诉钦公子当时她光顾着看他在擂台旁品茶了,至于比武她不过匆匆看了两眼吧?
流叶稍稍偏过头看了眼钦歇墨的侧脸,道:“等会儿钦公子去比武,头冠一定是钦公子的了。”
后者闻言侧过脸,眼尾瞥见后方的容兮揉搓着手臂,笑意温温浅浅地蔓延至眼角,眼神继而转向身边的流叶:“此次的头赏丰厚至此,一定有着不少蠢蠢欲动的侠客们,在下怎么好有夺冠的把握。”
于是流叶抬眼一笑,也没再说些什么。
此时容兮全身一抖,好不容易不刮风的天气,却似乎比鹅毛大雪下了半月多余还要冷上几分。以前怎么不见流叶对自己这么上心过,即使是身边的男子各个殷勤万分,流叶也总是摆出冷脸来应对,现在是……
她又搓了搓手臂,不由得注意了下身旁的牧策文,在见到他仍旧是淡然的模样,暗叹了声真是好定力。
当然牧策文此刻内心是十分翻腾的,他这个师妹,从小一起混到大,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脾性。师父常说“流叶你好好跟别人家姑娘学学,看看别人家姑娘多矜持文雅”,可想而知这流叶师妹平日里的行径了,而师妹不仅仅是粗鲁这么简单就可以概括得了的……
想起师妹从小“一旦认定了什么打死都不放,穷追猛打也要抢到手的”恶劣行径,牧策文便只能盼着如谪仙般的钦兄自求多福了。
接着,几人各自怀揣着心思继续走着山道。
走了良久,不远前有着个不大不小的土坡挡住了去路,这本来是可以一跃而过的,就连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也不例外。
前面三人都轻松跃上了土坡,只是到了容兮时,她正要提气跳上的一刻,一声音慢悠悠响起:“我差点忘了表弟你不会轻功,是否要我来拉一把?”他的提醒在容兮听来戏谑异常。
她抬眸,对上站于土坡上低眸看她的人的目光,快要咬牙切齿的表情在斗笠里被隐去。
容兮忽略钦歇墨伸出的手,扒拉着土坡上的石块踩着雪往上爬,看到如此情景,流叶刚过喉咙那句“要不要帮忙”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桐湖山的山路并不好走,路上的大雪没有化完,蓬松的雪一脚踩下去就结住成了冰。为着赶赴武林大会上山的人当然是多的,于是山路走过几乎全都结了冰,走上去一个不留神就会滑倒。
所以,嗯,容兮脚滑了。
幸而一双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自手腕处蔓延的劲气止住了她往下滑倒的身影。这双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只是在容兮看来,这伸出的爪子带足了调侃嘲笑的意味。
钦歇墨俯身看她,眸光深深浅浅:“上来。”
她咬牙了会儿,忍了,就着他的手踩着石块慢慢爬上来。
只是刚爬上土坡,还没站稳之际,手腕上的劲道突然大了些,上身不受任何控制地向前栽去,以一种向前扑的姿态扑到了钦歇墨身上,短暂慌乱下她扯住后者的衣襟。
钦歇墨扶住她的肩膀,容兮觉得自己又向前凑了下。
这只狐狸接着附到她耳畔,嗓音低沉、吐气温热:“绊到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不小心你娘亲啊死狐狸。
容兮忍着怒气一把推开钦歇墨,要不是当着还有两人的面……咳,她也不敢一爪子挥上那只狐狸的脸。
她看似淡定地转身向前走去,身后的流叶暗自疑惑着——难不成是钦公子在他表弟滑倒之时将他拉上来了伤到了他的自尊?这么想着,流叶心中的悲悯更重了,她调整了下,柔柔地开口。
“你……走错路了,应该是另一条。”
“……”
容兮听茶楼里的说书人捻着一把胡子拍着惊堂木说过,桐湖山这个名字,似乎是有来历的。桐湖山顶有一湖泊,说是湖泊,却也占地廖广,无论春夏何时,总是寒气瘆人。而在这么冰寒的湖旁,也会长出不大不小的一片桐木林来,桐湖山因此得名。
此次武林盟主秦天就将武林大会开于桐湖山顶的湖畔,搭起一个偌大的比武场,引来各路英雄豪杰挑擂台夺冠。武林大会的召开不为别的,只是秦盟主招贤纳才的方式罢了。
素来冷清的桐湖山今日很是热闹。
容兮坐于流叶身旁,看着下方的比武场,早就被乌压压的人群围住,也只有有些派头的门派中人被请上座。也算是托了那只狐狸的福,容兮以表弟的身份占了个座。
在流叶心里,容兮应当对此次武林大会十分好奇,于是好心地凑过来:“钦析公子。”
容兮正襟危坐。
“钦析公子?”
容兮目不斜视。
“钦析公子!”
被叫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容兮偏头望向目光慈祥的流叶,殊不知就在方才自己被打上了“原来耳朵也不好使”的小木牌。
流叶指着下前方的比武场正中的人:“钦析公子看见那个穿青白衣袍的人了吧,他是当今武林盟主秦天,钦析公子可认识?”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容兮眯着眼眸看了会儿,三年来秦天还是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也不知当年是谁打着为江湖除祸患的牌子追杀她,就为着《录痕谱》将她逼到万丈山崖。
流叶还在继续:“秦盟主真是担得起儒雅二字,历来的盟主中,就数秦盟主最有翩翩君子的风骨,只是——”流叶瞄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钦歇墨,惦记着身旁还有自家师兄和钦公子的表弟,面皮一薄,没敢把下一句说下去。
容兮实则没仔细听流叶在喃喃些什么,兀自颦眉在想些什么。忽然周围热闹起来,流叶欣喜的声音响起:“钦析公子快看,开始了!”
比武场的两侧有着一排大鼓,打鼓的武人穿着再惹眼不过的红衣,一排红鼓杵按点重重敲下。
北来大风,鼓声喧天。
四周人声混杂,流叶在容兮耳边扯起嗓子大声道:“比武场上只要将对手逼出比武界限胜出,打落对手武器胜出,生死天定!”末了又加一句:“这是比武规矩,钦析公子可知道?”
容兮看着流叶期待的眼神,顺着她的意摇了摇头,于是后者满意地转头看比武去了。
第一回合,是逍遥谷的得意门生李迫对上青止派的慕容秋。
那李迫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却不巧对上了个看似文弱的女子,于是他本着体现逍遥谷首席弟子的优良素质的心持剑抱拳道:“慕容姑娘,刀剑无眼,正巧你我都是使剑之人,念在慕容姑娘你为女子,在下便先让慕——”
“啰嗦。”
慕容秋不给李迫半分体现逍遥谷优良素质的机会,眸光一寒便不打半声招呼地拔剑而刺,惊得李迫只能用剑鞘堪堪抵住慕容秋的剑尖,力道之大让他连连退了几步。
李迫这时再也不敢念在慕容秋是个女子的份上再婆婆妈妈了,掌力一出剑就在刹那间出鞘,剑鞘被猛力冲到一边,眨眼间两人的剑已相交了数个回合。
流叶这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看比武,看了个开头就已面露惊奇,偏头对牧策文笑:“大师兄,那慕容秋姑娘好侠气!”
牧策文正定神看比武,压根连半句话也没回,流叶撇撇嘴,又兴致盎然地转向容兮:“钦析公子你觉得慕容秋姑娘和李迫,哪个胜算较大些?”
容兮的头转过来了些,流叶觉得她似乎笑了笑,于是眨巴着一双眸子等着回答。
静默。
还是静默。
容兮终于忍不住了,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流叶呆愣了半晌,突然猛然觉悟:“啊,咳。”她忽然忘了这位钦析公子是不会说话的。
流叶于是窘然道:“咳,可是慕容秋姑娘多一些胜算?”
容兮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李迫?”
又摇头。
流叶愈发窘然,钦析公子难不成你表达也成了问题?我刚刚居然还问了你这么艰难的抉择……
看着容兮若无其事地转头回去看比武,流叶带着“我有罪”的忏悔情绪望向比武场,那里正打得水深火热。
就在这么一小段的时间里,两个衣袂纷飞的身影渐渐分出了高下。
李迫为逍遥谷的得意门生,武功底子与招式变化可见一斑,深厚的内力使得他出招时气力非凡。而比起李迫来,慕容秋似乎更让在场的各个门派中人吃惊,身为女子,她招招出手快狠准,招式看起来平凡无奇,却是最难找出钻空子的弱点的,于是慕容秋狠厉的出招与轻巧的身姿频频让李迫头疼。
慕容秋也总会有不如李迫的地方,便是内力。李迫也深知只要将时间拖延下去,胜负决计是分的明白的,此时渐渐的,李迫已占了上风。
慕容秋横剑斜刺,李迫剑尖朝下以剑背抵住破空而来的剑尖,剑与剑相交的声音格外刺耳,不料此时慕容秋突然收了剑势,提身而起,脚尖在李迫剑背上一顶,接着力滑开十步的距离。
李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早在她滑开时就已翻转剑柄直刺而去,待到慕容秋快停下时对方的剑尖只离自己有三五寸的距离,刹那间她身子下意识一扭躲闪开去,反手又是一剑。
李迫早知她会如此,躲开了那剑横锁慕容秋的去路,看准了一处空子直刺而去。
此时慕容秋无处可走,手上的剑也不得施展,这一剑刺下去必败无疑。
容兮身旁的流叶低低叹了声,有着十足遗憾,她本还期盼着慕容秋姑娘能赢的来着。
只是李迫的那一剑并没有刺下去,停在了慕容秋肩膀前。不是因为他觉得胜负已定就收手而回,而是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前一寸,有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而手持匕首的慕容秋正容色淡然地看着他。
“原来慕容秋姑娘的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实在是太——”流叶感叹了一半住了嘴,“阴险”两个字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看在对方是姑娘的份上憋了回去。
此时坐于主座的秦天站起来笑道:“这一局是逍遥谷的李迫对上青止派的慕容秋,实力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李迫最先直起身,拾起不远处的剑鞘,将剑插回去,朝着慕容秋道了声:“慕容姑娘好武功!”声带七分笑意三分钦佩。
慕容秋理了理袖子,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迫,直到后者有些尴尬想要退回自己座位上时,她开口了。
“嗯。”
忽略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慕容秋展颜一笑、眼眸弯弯,笑起来,嗯,还是个十足的美人。
容兮的座位离着慕容秋的所在不远,看着她笑就不免有种扶额的冲动,一双眼移过去再移过去,停在了比武场另一边的秦天身上。
秦天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除了每天显摆那骚包气质,还有着一身媒婆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