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八-非关他物》洛叶生

10、第十章

　　伏见和八田打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的状况。八田胜，然后嘲笑他；他胜，然后冷嘲热讽；两败俱伤，互相斗嘴。这三种情况不管哪一种都实属正常，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八田会打到一半的时候中途倒下。这完全是常情之外的事情，以至于伏见还持着剑摆了几秒钟攻击的pose，八田这时候躺在地上，满脸苍白。伏见反应过来，收起西洋剑。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用脚尖踢了踢对方的腰：“喂，快起来，装死我就会手下留情了吗？”

　　没反应。

　　他这才彻底相信八田是真的晕了。之后就是兵荒马乱和手足无措，他架起八田，想用背的，可天杀的这人昏迷的时候软绵绵的站都没站好就要倒下去；用抗的，万一动作过大右臂的伤口撕裂得更厉害了怎么办？思虑过后，他顺理成章——或者说是得偿所愿地抱起了八田，不要怀疑，公主抱。

　　一路急行地去了医院。伏见从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有多丰富，但那不短的路途里他却想了种种种种最坏的结果。查出来是绝症，生命期限只剩几天；离奇死亡被人陷害下毒……可惜全不是。医生说只是低血糖昏迷而已，吃点巧克力注意饮食规律就好了。于是伏见沉默，又带着软绵绵的八田回了自己家……也不是不能把八田送回家，不过，比起他醒来看到自己在他家，还是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在我家比较掌握主动权，伏见想。

　　他动作轻柔地把人放上床，目光一瞥看到八田的袖子已经染红，伤口一定是在刚才打斗的时候又裂开的。他脱了八田的衣服帮他重新包扎，很想就这么扒光了他看他睡在自己的床上。我的床我的人，还有我。……呵，想什么呢。他故作不在意地洒脱一笑，却在看到八田苍白干涸的唇时不自觉地用唾沫湿濡了自己并不干燥的嘴。他去衣柜里找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衫帮八田换上，11cm的身高差，穿上去正好当裙子，他自己莫名觉得很满意。

　　他做完了这一切就有种无事可干的空洞感。八田身上和他是相负的磁极，所以他被吸引过去在床头坐下也是理所当然。

　　说起来，确实是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他了，他想。

　　不碰不是人。他继续想道，思慕的人毫无反抗力，穿着自己的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对他的欲望也一日不曾削减，不吃豆腐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他用手去勾勒八田的轮廓，抚摸的动作又温柔又色/情，因为温柔而显色/情。平时总是吃蔬菜，皮肤触感温暖滑腻，嘴唇本来就色淡，现在更是苍白得没有血色，睫毛长直，正因为这样，他睁眼时别人看不出来他有这么漂亮的眼睫，沉睡时的样子充满稚气，眉毛也放柔，没有咄咄逼人随时要上战场般的紧迫感。伏见越看越喜欢，越摸越觉得疼痛。心中疼，也难耐。

　　他俯下身轻吻八田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心里沸腾着温开水一样，咕嘟咕嘟冒泡，水蒸气游走全身。他又坐直，默默地看着他。心想这像不像沉睡的睡美人？……旋即心中讽刺，那我也不是王子，与其吻醒他，我更想就这么掐死他在我的床上我的怀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不好了，因为他发现这对他极具吸引力。他皱起眉，离开房间的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冷感沿食道蜿蜒，充当了短暂镇静剂的效用。他呼气，然而一种比杀死misaki在自己床上更加有诱惑力的想法浮现脑中——亵渎他。

　　亵渎他。
　　不是侵犯，是亵渎。

　　他不知不觉地又站在床边，慢慢掀开被子，八田的睡姿还算乖巧，手脚都规规矩矩的。伏见伸手，半当中忽的停顿了一下，继而又缓慢靠近，蛇一样蜿蜒游走、无声无息地接近猎物。手先是落到了八田的锁骨，只用指尖轻轻涂抹了一下，野兽用气息标记领地一样。然后向下、向下、向下，碰到了脚。个子矮小的八田连脚也比普通成年男人小很多，伏见单膝跪在床边，膜拜自己的上帝似的捧着它，蜷缩在掌心里，像是个精巧的玩具。

　　常年不晒阳光的白皙，从来只穿运动鞋所以脚型漂亮，指甲圆润泛着粉。

　　就是这个，他想。

　　就是这个东西踩在滑板上、风一样急速流动带来主人的攻击；也是这个带他走离我的身边，越来越远连背影都难得一见；还是因为这个他走进吠舞罗，然后我们的世界被第三者插足。然而，同样也是这双足，它带着阳光灿烂的你走进我阴霾灰暗的世界，跳跃明亮到嚣张的欢欣；你用它陪我走过孤独的中学生活，让我的生命不至于永远落雨……又爱又恨，说的也许就是这种心情。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脚背，双眼隔着镜片紧盯着八田的脸，八田沉睡着，没什么反应。他变本加厉，过分地咬住了大拇指，憎恶地用它磨牙，留下近乎深紫的齿印，暴力对待之后又是过分温存的舔舐——用舌头为小兽清理皮毛的母亲一样的动作。脚背、脚心、脚趾、脚踝，无一幸免、辗转留恋。然后整个脚都脏了、沾上他的气味而脏。

　　只是这个意象就让人无可抑制的兴奋起来，捕猎者收获成果之时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快感，简直如同在心脏上插了电极。然而兴奋过后就是止不住的空虚，吸毒过后药效散去一样。他轻轻顺抚沉睡之人的脚背，像给猫儿顺毛一样。不过八田不是猫呢……他嘴里弥漫着苦涩，明明是一只忠犬嘛。犬类都是有主人的，自己养得再熟，周防尊一招手他就立刻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去了。怎么样才能把一心向主的忠犬变成自己的？这是个难题，但说来却也很简单。被旧主抛弃，而自己成为其新主就可以了，可这那里是那么容易说成就能成的事情。

　　他越想越憋闷，求而不得的苦日夜折磨他，他的身体还尚且算能克制，但灵魂的申诉却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失控边缘，爱恨之间。他咬着八田的脚，一路舔咬过去，沿着漂亮流畅的脚踝和小腿而上，重重地吮吸。他觉得自己悲哀极了，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变态——哈，以为他不知道吗，他自己最清楚自己是变态了，根本不肖旁人提点。更变态的是，我现在做的这些猥亵之举，姑且算是能污浊你的身好了，可你的灵魂如此清澈，落入泥沼不染纤尘，践踏依然高贵如旧。他讨厌这种干净的灵魂，他想，因为那里面没有我。我的上帝心里没有我，而我渴望将他拉下神坛。

　　我对你顶礼膜拜，却用污浊将你亵渎至此。

　　他缓慢爬行一样慢慢向上，向上、向上、向上，和八田面对面，两手撑在八田身体两侧，看起来就像是把他给囚禁在了只有自己的世界一样。虽然八田现在闭着眼，他无法看到是否自己已成那人眼中的唯一仅有，但是这种完全拥有，完全属于的感觉，却依旧让他幸福地几乎虚幻。他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舐八田干燥的唇，润泽的方法很多，他却偏偏只用这种香艳至极也色气十足的方法，八田的唇慢慢被还原成原来的淡粉，然后他收取自己的战利品，更加深入地亵渎，更加深入地侵犯。

　　然后，四目相对。

　　八田不知什么时候清醒的，刚醒来有点低血糖，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被对待算是怎么一回事儿。伏见已经扣住他的下巴，伸了舌头进去宣告主权。有些话不说，是否就真的不能交流？我用嘴说是希望你能听到心里去，我不发声地用嘴说，如此这般亲吻你，是不是也算交流？

　　呼吸模糊了镜片，隔着白雾相望的感觉很朦胧，又莫名地煽情。八田不算清醒，这样接近的距离让他呼吸到的全是缺氧的空气，于是更加窒息般地浑噩。这样对视互望的默契，能不能走到永恒？

　　我听过这样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换个理解方式的话，也可以认为眼睛能通往心灵吧。那，Misaki……你看着我的时候，有好好的把我看到心里去吗？
　　我啊，可是一直都把你整个放在心里的啊。

　　直到舌尖传来被吮吸和啃咬的刺痛，八田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开始挣扎，剧烈挣扎，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伏见跳下床，脚上还光着，有湿感，但这时候他反而没在意这件小事了。他衬衫的扣子被开了两个，露出清晰的锁骨和圆润的肩线条，衣服穿在身上完全不合身，太大太长，显得他更加娇小。

　　八田用力擦着嘴大吼：“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伏见维持着被推开的姿势笑出了声，然，与八田直视的时候就又是一副懒散又轻佻的样子了：“Kiss啊，misaki该不会童真到了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地步吧~”

　　“我、我我我我当然知道啦！”八田不知是羞是气，红晕已经蔓延到耳后，“我们之间不是要做这种事的关系吧？！你这家伙太奇怪了！还有，说了几遍不要叫我的名字！”最后一句就是完全的愤怒了。

　　伏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桌上有巧克力，放心，是黑巧克力，没有牛奶，离开之前记得带走。你低血糖昏倒了，我把你带回来还帮你包扎伤口，你这是对恩人的口气和态度吗？”

　　“谁让你带我回来了？！”八田咆哮回去。

　　“你不走吗？”伏见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不走我们就继续，反正我是要收点利息的，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接着要做什么吧，继续吗？”他说着就站了起来，怀着满满恶意和一脸的居心叵测靠近八田。

　　八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为自己这种称得上服软的动作大为光火。都是这个脑子又不正常的人的错，他怒气冲冲地说：“不用你提醒，我现在就走！”

　　伏见看着他的背影，八田还穿着自己的白衬衫呢。于是他笑，笑着笑着，一直笑，笑得捂住眼：“走，快走吧。”

　　反正你迟早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