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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罗曼(二) ...


  •   林跃侧身问一边的尤美,“你朋友?”
      尤美微微点头,“小鹿,”又冲我说道,“市文化局的林跃。”
      我没有拘谨,大方地打招呼,“你好。”
      林跃转身坐到沙发椅上,嘴角上扬,姿态睥睨不羁,系了红线绳的手轻拍旁边的空位,“来坐我身边。”
      我心里一惊,尤美明明说过这个人她来陪酒,可她没有流露半丝不愉快,嫣然一笑,“小鹿新来的,林少多多担待。我先过去燕姐那边。”
      “别啊,小美过来陪我么。”杜威憨笑道。
      本想今晚寸步不离的跟着主心骨,谁想她竟不待在同一包厢了,略带歉意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她轻拍我肩膀几下,没理会杜威,径直推门而出。

      不多会儿,又有几个人推门而入,身后无一例外跟着腰段窈窕的靓丽女郎,短裙镶着的白银亮片在灯光照耀下波动闪烁,跟那眉目娇媚的流转正相和。相形之下,我只觉得我天蓝色长裙像民国女学生的蓝布裙一般单调素净。
      林跃见我毫不掩饰地瞅着来人,好心地凑到我耳边介绍,“穿黑衬衣的是许绍先,恒远置业的老总。”那人身材颀长,脸庞轮廓硬朗,五官算得上英俊,眉眼里却全是冰冷的气息。
      “穿深蓝条纹的是周城,星光传媒的大少爷。”这人长得倒是风流倜傥,左右各有一美女在怀,说笑的眉目里总带着纨绔子弟的不正经,我不屑地微微撇嘴。
      “周城右边的帅哥是鑫艺商贸的陈柏西,双城在建的北辰购物中心就是他的。”我心生敬畏地点点头,广被宣传备受期待的可跟新天地媲美的北辰竟然是这个人运营。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七八,温煦的举止谈吐中流露出一股成熟庄重,怪不得事业早成,真不可小觑。
      “最后进来的那个是远望投资的李剑瑜。”这个人长相白净,五官精致,温文尔雅的样子倒像是戏里的小生,四肢舒展地倚在沙发靠背上,不像陈柏西如暖阳般和煦,不似许绍先如寒霜般冰冷,也不像那周城一身脱不尽的大少爷气。人声寒暄中,他很安静,不受打扰,好像不是刻意掩饰神情,而好似是在四周画了条界线,镇定自持。

      真是满座的青年才俊。我正想说这李剑瑜像哪个韩国男星,林跃站起身来跟刚来的几位一一打招呼。
      “老三呢?”许绍先微微抬头。
      杜威插话,“三哥行事,您又不是不知,”他察言观色的眉角微露出点恐惧的神色。
      “杜威,你这可就错了。我说三哥会来。咱们赌一把,我赢了要你宝贝的那块怀表,你赢了要我这条红绳,”林跃摇摇手腕示意。
      大概他手上的红绳有特殊意义,杜威踌躇一番到底是答应了。林跃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大哥,点餐吧。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林跃冲着许绍先说。
      “一个小时?我看你跟小姑娘聊得很尽兴么,”周城两只胳膊双双从佳人肩上拿下来,眯着眼睛看了我几秒钟,“呦,还以为我眼花了,真不是小美。哪来的新人,看起来很不错啊。”
      林跃并不介绍我,笑着打趣周城,“你每天大明星见多了,这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我心里正感谢林跃为我开脱,周城兀自站了起来,踱了几步俯下身来凑近,我颈项暗暗往后靠了几寸,直到倚在沙发靠背上再无退路。他猛地捏起我下颌抬高,毫不避讳地打量我的额头、眉毛、眼睛、脸颊,另一只手食指轻按在我眉骨上。那种想看透到人骨子里去的目光,就像是齐刷刷地卸掉我的着装,浪#荡地看着一具一丝#不挂的□□。

      我垂下的胳膊想扯林跃求助,拉到那衬衫边角时才意识到林跃已经走去许绍先那边了,用余光一瞥,那是谈笑自若的陈柏西。
      他晓得我的意思,善解人意地顺手推舟,“周城,别调戏人家小姑娘了,去看看三哥什么时候过来。他一准儿不知道在哪个包厢。”我松了口气,按自庆幸幸亏今晚摊上的大部分是正经人。

      估计周城是把我脸上多少个毛孔数完了,正待放手,包厢门正开了,气氛变得安静又肃重。
      林跃欣喜地站起身来,“三哥,不是说在江苑,过来得倒挺快的,”他眉目里有几分奸计得逞的意味,旁人并未察觉。
      杜威摸了摸攥着的怀表,面色凝重,强作欢笑,“三哥,您来了。”
      周城听林跃和杜威叫来人,也松了手转过身去,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三哥”。
      陈柏西微笑点头示意,李剑瑜无谓的脸色一敛,目光也望了过去,而许绍先则轻而定地说,“老三到了就点菜吧。”

      我还想看看这老三是谁,可周城魁梧的身材把我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他走动时,混杂着的女性香水和古龙水的味道阵风般袭来,浓郁的香气熏得我结实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众人话音一顿,皆往这边看了一眼。林跃走了过来,弯腰拍拍我肩膀,我摇摇头示意没事。他在我旁边原来的地方坐下,诡异地微笑着看着前方,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希孟站在我眼前,身穿浅赭色条纹衬衫,双手微微插^进西裤口袋,英气逼人的眉眼神清气闲地打量我,清亮的眸子里闪过白晃晃一团似剑芒的光亮,凛冽地逼仄而来。我见惯了他言谈间含笑的样子,这副冷峻的面容让我半分陌生半分心寒。

      “我就说这丫头长得不错,三哥也看上了?”周城嬉皮笑脸地说。
      沈希孟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去了许绍先一边。
      林跃得意地朝一旁的杜威伸手,“拿来吧,杜威。”
      杜威一边递过古铜色的怀表,一边暗自嘟囔着,“三哥什么时候爱凑热闹了……”

      三哥三哥,哪成想竟然是沈希孟。世界太小,兜兜转转,总能遇上。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这一幕来得太快,心脏还余留着方才突突突的频率。可既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到愧怍和羞耻,又何必在乎他的鄙夷和轻视呢。我是化妆,又不是易容,他既然不想认,我也装作彼此不相识好了。思及此,我又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跟着林跃进了包厢隔间。

      我照旧坐在林跃旁边,对面是沈希孟和跟随他走进来的绿衣女郎。一行人推杯换盏之际,檀木窗那边传来古琴的吟哦,古雅通脱的乐曲像是一炷香的袅袅烟气在空中舞蹈,且实且虚,余音绕梁,别有一番象外之致。
      我正听得出神,林跃喊了一声,“小鹿,”他指了指酒杯,我领会马上为他斟满大吟酿,又端起自己的青梅子酒喝了一口,自顾自地剥烤银杏。盐烤的银杏微微发烫,搁在手里散发着阵阵清香,搭配着色调温润、酸甜可口的青梅子酒,这陪酒来得悠然自得。
      林跃看我聚精会神地剥银杏,“你倒是挺惬意。”
      我耸耸肩,看着几位女郎晏晏而笑,不时插两句话,坦诚道,“我想搭话的,可我刚来的么,怕说错话。”
      旁边堆起来一层厚厚的银杏壳,林跃惊道,“你吃了多少啊!”
      我手里的动作放缓,无辜地看着他,“……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吃几颗银杏填填肚子也不许么……”
      林跃失笑,“倒不是这意思。这玩意吃多了伤身。”

      “柏西自己来的双城?天茵呢?”周城问道。
      “她倒是很想来盐城湖玩,可惜工作比较忙。”陈柏西说这话时,眉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得,原来不仅事业有成,佳人也在伴了。
      许绍先听了这话题微微蹙眉,随即跟沈希孟轻声交谈。看来许绍先、陈柏西和这个天茵之间是有段故事了,怪不得两个人在一起总有点不对盘。
      沈希孟似乎察觉我在看他们,抬头看这边,我若无其事地转移目光,看向别处。
      “好了。丫头,”林跃又喊我了,我转过头来看到他笑眯眯地说,“去把小美叫来。”
      能离开声色犬马的场所一会儿,简直让我如获大释。

      我并没有原路返回去找尤美,而是给她打了电话,然后坐在包厢外面的石凳上等着。
      “清风珏”外面是潺潺流淌的温泉,炫白的水流在斑驳的卵石间流淌着,湿热的雾气氤氲开来,池边睡莲温暖的色调连同不远处藤萝架的翠绿,一同笼罩在雾霭里。小轩窗里偶尔飘出来几个古琴的音符,跟这水流流淌的咕咕声相映成趣。
      我低着头,无聊地玩手机里的小游戏,直到一双赭色的鞋子映入眼帘。

      “你是傻子吗?”他声音里带了点愤懑。
      我站起身来,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笑道,“我还以为沈先生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呢。”
      “小鹿?”他嘴角透出轻蔑的微笑。
      我被他轻视的表情弄得心烦意乱,憋着气没有发作,换上历过风尘的笑脸,“听小美说要是瞅上个合适的主儿,以后日子会好过得多。要是陪沈先生喝酒。”
      话还没说完,他攥住我的手腕,轻轻往怀里一带,“你很需要钱是不是?”他的气息掠过我脸庞,带点清酒的清香,身上还沾染有麝香,让我强打的精神霎时间有些涣散。
      我两手推开他,稍稍站稳后,拽了拽他扯着的手腕。他遂了我的意,放开我的手,一脸严肃道,“有多需要?”
      我搓揉着通红的手腕,懊恼地说,“不牢您费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罗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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