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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令狐冲 ...

  •   令狐尖牙利齿,这一口咬在小二的手上,立时就见了血。

      小二哎呦一声,狠劲一搡将令狐推到在地上,一脚踢向他的肚子,骂道:“敢咬我?!不打死你!这没爹没娘的垃圾野种!”

      说着又踢了一脚,疼得令狐弓起身子来,跟着令狐的二牛到六猴见势不好,嗷一嗓子扑向打人的小二,又咬又踢,抓的小二叫骂连连,场面立时混乱起来。

      邻桌一男一女看过来,那女人作新妇打扮,长得十分恬静温婉,只一双眉毛又黑又长斜飞入鬓,平添了分英气。她皱了皱眉,想要站起来说些什么,却被那男人握住手阻止了。那男人样子像是个书生,气质儒雅,身上却佩一长剑,他牢牢握住那女人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女人愣了愣,柳眉倒竖瞪了堂中欺负人的小二一眼,撇撇嘴却终究没说什么,按捺着脾气又坐了下去。

      令狐冲捂着肚子站起来,疼得满眼泪花硬忍着没落下,沾满灰的小脸儿扭曲,挥着拳头扑上去嘶吼道:“你还我钱!还我的钱!”

      酒楼里又有其他人拿了扫帚赶过来助阵,乞儿们人小势弱,立时便被分开来,噼噼啪啪地棍棒加身,一时间鬼哭狼嚎。

      混乱了一阵子,掌柜的终于擦着汗赶来,喝止了伙计。那是个蓄了小胡子的中年人,身材肥胖,跑起来大肚子一颠一颠,他先是向四周望过来的宾客点头哈腰陪了许多笑脸,一转头却换了副脸色,嘴角下拉,向伙计们斥道:“大呼小叫的,有没有半点规矩?惊扰了客人怎么办?”说罢厌恶地瞪了令狐冲等人一眼,正要命人狠狠教训这些小叫花子一顿,转念却觉得有些不值的,还是尽快息事宁人,于是僵着嗓子对乞儿们道:“念你们不懂事,赶快滚!否则别怪把你们打出去!”

      其他的乞儿彼此看了一眼,正犹豫着要退,令狐冲却上前一步,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不依不饶道:“你先还我钱!那是老秀才给我买酒的!我没有偷!”

      那拿钱的小二被咬得正满心邪火儿不得发泄,闻言立时炸了,扬着扫帚就要打过来,怒道:“这小贼就是找打!”

      令狐闭上眼缩着肩准备硬挨这一记,眼看那扫帚就要打到令狐冲头上,他的身体忽然像被操控了一般退了半步、手臂莫名其妙一举一带,竟将那小二拉得失去了平衡,哗一下撞在旁的桌子上。

      那小二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眼睛都给气红了,高高扬起了扫帚又要扑过来,手臂却忽然一僵,被一只手牢牢架住了。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手,手指细而长,指甲晶莹,皮肤雪白的像玉,那样一双手却极稳,稳稳握住了那扫帚,任小二怎样挣扎也无法撼动半分。手的主人正是邻桌那女人,她微笑着开口,声线略有些低,却莫名有种令人镇定的功效,道:“这位小哥,未免太过武断了。”

      她忽然松了手,也没见怎么使力,那小二竟觉得手中的扫帚忽然有了千斤重量,手腕一酸竟然直溜溜从手中掉了下来。那女人却似没有看见,只弯下腰来,一双杏眼忽闪着望向令狐冲,柔声道:“小朋友,你这四文钱是从哪里来的?”

      令狐冲望着那漂亮的女人,因愤怒而不停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声音竟有些哽咽,断断续续如是这般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那女人弯着腰,耐心地听完,一双剑眉挑了挑,摸着令狐冲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柔,道:“你若相信我,就把那四枚铜板交给我,如何?”

      令狐冲点点头,憋了两眼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啪地打在那姑娘手上。

      那姑娘怜惜地擦擦令狐冲的脸,回头瞪了一眼那小二,扬声道: “这位小二哥,这孩子的钱不是偷来的,你把从这孩子身上抢的钱交给我吧!”

      那小二正诧异地看着落在地上的扫帚,闻言大怒,涨红了脸伸出手指着那女人刚想骂人,却一眼看清了那女人的容貌。他眼中忽然泛起一丝恐惧之色,喉咙里似被堵住了什么话不出口。那女人将手伸出来,停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小二,那眼中的坚定和坦荡让那小二心虚气短不敢直视。

      二人僵持在原地,那小二软下来,一句话不敢多说,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四文钱,交给女人。

      女人笑起来,脸上竟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她颠了颠手中的铜板,转头看了令狐冲一眼,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向掌柜,道:“拿一罐最好的酒给那位小兄弟,再给他包些点心。”她长眉一挑,目中露出丝威胁之色,冷冷道:“这些银子总该够了吧?”

      掌柜的一愣,双手接过银两,陪笑道:“是,是,宁小姐稍等,这就来。”说罢招呼着小二们散了去,留下大堂里令狐和一干孩子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那女人冲令狐笑了笑,将四文钱放在令狐手心,安抚了几句,便施施然回到座位上。

      那同桌的男人摇头笑道:“师妹又心软了。”

      原来那姑娘乃是华山派现任掌门千金宁中则,而那书生打扮的青年却是华山派掌门首徒、未来的新掌门人岳不群,乃是华山脚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对金童玉女。此二人半年前在华山之巅办完婚礼,此番刚刚拜完亲友从山下归来。两人是自小一起从华山长大的青梅竹马,因此虽已成婚,彼此之间却仍以师兄妹相称。

      宁中则哼道:“只是看不惯这些人欺弱奉强罢了。这些的孩子身世本就可怜,世人仍对他们如此,实在令人寒心。”她拿起茶碗一仰头将半碗微凉的茶汤一饮而尽,举止间洒脱不逊须眉。
      岳不群体贴地为宁中则斟上一壶茶水,微笑道:“师妹一向心软,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又怎知那孩子不是在骗人?”

      宁中则挑眉,一双美目看过去,神色认真道:“我当然知道那孩子不会说谎。说谎的人,只消看他眼睛便立时能分辨出来。”

      岳不群闻言戏道:“若我说了谎,师妹也能看出来?”

      宁中则大笑,道:“师兄何曾对我说过谎?又怎会对我说谎?”

      岳不群望着宁中则,望了一会儿,目中饱含着深情,慢慢道:“是了,师妹尽可放心。我岳不群此生此世,绝不会对师妹有一句谎言。”

      宁中则一愣,脸忽然红得醺然,目光与岳不群织在一起,一时脉脉无语。两人正沉醉着,只听桌边很煞风景地啪一响,四个铜板被扣在桌面上,惊得宁中则几乎是狼狈地转开了视线,满面绯红,不敢再看岳不群一眼。

      令狐冲抱着酒罐,小指拎着着油纸包的点心,站在桌边歪着头地看了看垂目饮茶的岳不群,又转头望着宁中则,神色认真道:“这是老秀才拿给我买酒的钱,你给我了酒,这钱就是你的了……你放心,我令狐冲不是小偷!”

      宁中则惊讶地看着他。

      令狐冲说罢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又犹犹豫豫地回过身来,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一张沾满灰的小脸儿像是有些红,还没等看清,他已经撒开丫子迅速地跑没了影儿。

      宁中则扑哧一声笑起来,刚刚的羞涩被抛之脑后,无比得意地望了一眼岳不群,道:“看,我没看错吧?”

      岳不群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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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不群与宁中则两人此番下山,名为拜见亲友,实为新婚蜜月的一段休假。他们一路游山玩水,你侬我侬,无比的快活自在。华山派门规森严,掌门为人古板,在山上两人从没有如此亲近过,

      新婚燕尔的一对小夫妇,自是格外珍惜这单独相处的时光。

      半年时光一晃而逝,两人越近华山越是不舍,彼此虽不明说,心意却是相通的,因此在山脚酒家耽搁了许久也不肯启程,拖拖拉拉已近黄昏,两人便长舒了口气,安心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宵禁尚早,宁中则便拖了岳不群来街上逛街,两人于男女之事方面都是腼腆多礼的性子,彼此也不亲近,只是安安静静地并肩走。只见入夜的城市长街漫漫,行人寂寥,唯有宁岳二人漫步在街头,像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般。夜间宁静,偶闻犬吠,脚底甚至升起了薄薄的雾气,宁中则隔着肩头的布料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不由自主地低头微笑,只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是天大的幸福。

      正想着,忽听角落里传来些打斗声,岳不群道:“师妹,这不是中午那孩子?”

      宁中则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两个半大孩子正围攻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一手死死护住胸前的油纸包,一手却摆了个奇怪的招式挡在头顶,小小的身子被打的转来转去,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但只要迎头打过来的拳头竟都被他避开了来,仔细一看,那孩子动作不伦不类,但竟有些华山派的步法的意思。

      原来是令狐冲。

      宁中则禁不住惊道:“那孩子竟学会了中午我带他躲让的那招后步!”

      岳不群颔首,望了一会儿,眼里射出些赞许之意,心想:“这招简单的后步竟能让这小子使出这么些花样,有点意思。”而宁中则已经几步要走过去。

      岳不群忽然拦住宁中则,扬声道:“打他左肩。”

      令狐冲其实已经被揍得晕头转向,闻言完全没曾过脑子,只是凭直觉按照指示做起来,向后闪过一拳趁势迎面打向侧面一人的左肩,那人一个踉跄,竟没站稳倒在了地上。只听那声音有道:
      “左腿踢他右膝。”令狐顺势踢向另一人,那人连忙躲避,一晃之间左腿绊住了右腿,竟又跌倒了。

      两个小混混爬起来,面露惊恐地看了一眼岳不群,撒开腿跑远了。

      令狐冲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喘粗气,良久才缓过来,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不远处携手而立的两人,很上道地拱了拱手,粗声道:“多谢大侠相救!”

      宁中则扑哧一声笑出来,放开岳不群的手走近,掏出手绢擦了擦令狐冲的脸,柔声道:“又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被打?”

      令狐冲从酒楼全胜归来,拿着点心和酒给秀才,将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无比快意。秀才却摇头叹息,只收了酒,让令狐冲将那包点心拿回去,不曾想这却引出了麻烦。那包点心被街上两个小混混望见了,说是没吃过平安镇最好的酒楼里出来的东西,硬要从令狐冲手中抢回来尝尝鲜。令狐自是不从,花言巧语将点心从两人眼皮子底下骗出去,之后便开始了好一顿围追阻截。一小包点心从二牛传到六猴又传回令狐冲手里,从东城躲到西城,传来传去,却还是在傍晚的时候被那混混堵在了墙角。

      令狐冲说得绘声绘色,极富市井特色的街骂不断。

      宁中则只得苦笑,岳不群听着听着,却忽然抓过令狐冲的手将他拽了过来,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脖子捋上他的肩膀四肢。

      令狐住了口,被弄得莫名其妙,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岳不群,心想这人无缘无故摸我作甚。岳不群完毕便放开了手,沉思不语,宁中则却眼睛一亮,也学着岳不群的模样开始摸令狐的肩膀四肢。

      令狐被岳不群摸来摸去时还没能反应过来,虽然别扭奇怪却来不及反抗,如今又被宁中则捏住,更是不爽,偏偏一身脾气却没办法对着这对自己有恩的姑娘发,于是只能面色便秘地任她摸。

      宁中则抬起头来望着岳不群,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两眼放光,兴奋道:“师兄!这孩子这么短时间就能将我华山派的步法掌握,根骨清奇,是练武的好坯子啊!”

      岳不群点了点头,想着撞上这么个孩子也算有缘分,这乞儿又讨自己师妹欢心,便微笑着对令狐冲道:“愿不愿意随我去华山,当华山派弟子?”

      令狐冲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明白,重复道:“去华山?”

      宁中则笑道:“是呀,拜入华山派门下,我们教会你功夫,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如何?”

      令狐冲犹犹豫豫。

      岳不群似乎看出了令狐冲的心思,道:“以你现在的能力,你的小弟跟着你也是忍饥挨饿受委屈,你学好了本事,就能行侠仗义,保护更多的人,你觉得呢?”

      令狐冲眼睛亮了亮。他低头看了看胸口被压扁了的油纸包,胸口一热,用力地点点头。

      岳不群洒然长笑,儒雅的书生竟凭空生出几分旷达侠气,他笑罢弯腰用力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赞道:“好孩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令狐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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