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随字葑蓅

33、心醉了

　　顾祎今天明显不在状态，或者说，她不在状态好久。
　　任嘉看她发呆的时间远比看设计图多。趁着吃饭时间，去叫她，想和她聊聊。可顾祎早不在房间了。
　　她只是闷了，想一个人到外头去透透气。十一月的傍晚，街头有些清冷。顾祎在街上一直走，一直走，居然走到了学校。想着这几年，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特别是欧漾走了之后，她把自己冰封了。这里曾经是自己想浴血奋战的地方，可惜，阴差阳错的被尹氏拒绝了。如果在那时候能进了尹氏，是否和书好就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呢？一颗寂静的心，似乎不再寂静了。找了个路边的椅子坐下，顾祎静静的想着一些事。刚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到处玩，还拐着黎可语。没办法，谁让这丫头骨子里藏匿着一些不安分子，喜欢到处疯癫。想到可语，顾祎记起来她要自己打电话给她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可语的电话。“女人，干嘛在呢？”
　　“带孩子呗，你呢？”可语的儿子叫聪聪，虎头虎脑的，挺可爱的。
　　“出来吧，一起聊聊。我在学校。”顾祎嚷嚷着带什么孩子呀。
　　黎可语效率不是一般的高，不到二十分钟，人就风风火火的到了。车子往顾祎面前一停，甩着大波浪的头发下车来，七公分的高跟鞋一踩，风骚的很。
　　“怎么，情绪不高呀。”可语一看，这老同学有点不对劲。“怎么了呀？”
　　顾祎笑着说，“等你等太久了呗，还能有什么事。”她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好吧，我们去哪？”可语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上车。”
　　“酒吧。”顾祎有点想喝酒，也许喝点酒就会好点，可以忘掉一些事，可以开心一些？
　　“你不是最不喜欢喝酒的么，今天真是破天荒呀，”可语倒是有点诧异的，以前怎么说都不肯去酒吧，今天还主动要求。
　　婚后，她就没怎么玩过，毕竟尹家还是个大家族，规矩什么的，也少不了。还好自己的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否则肯定给她那势利婆婆说死。即便是现在，她也不说自己一句好。私下里，她还听到过她对老公埋怨过，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要，非娶一个平头百姓的女儿。对自己的事业一点帮助都没有。以前书澈也不觉得，说得多了，难免会心烦。这就像种下的一个因，只是这果什么时候出现？
　　可语不想去酒吧，两人在学校里转悠着。这让顾祎更加的伤感，一别经年，蓦然回首，似乎只有自己还没有一个归宿？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俗气了？笑着摇起头来。
　　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提着，两个人踱步到图书馆后面的草坪上。以前顾祎最喜欢在这里躺着晒太阳，再突发奇想的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美其名曰设计。她还经常在外面接文案做做，外快收入还是不错的，小日子过得是非常的滋润。黎可语跟着顾祎，没少得好处，混吃混喝的，好不惬意。
　　“你说说你吧，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男的女的，一个都没捞着？”可语一罐啤酒喝下，话匣子就打开了。“那个欧漾，人家在天堂说不定都成双成对了。你在这人间还继续孤家寡人呢，你怎么这么混不开呀？”在顾祎肩膀上重重一拍，“姐们儿，加油呀。你看，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不过，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一个人爱咋咋的。没有牵绊，多好。来，为了自由干一个。”可语一个劲的在那里说着。
　　顾祎只是静静的听她说，好像今天闷的人是自己吧？反而成了她的垃圾桶，听她唠叨来了。
　　“看样子你也诸多不满呐，”顾祎又开了一罐，习惯性的看着夜空，哪一颗星是你？欧漾？你真的在天堂成双成对了吗？可语的话惊醒了自己，是呀，依着欧漾的性子怎么耐得住寂寞？？
　　“不满的太多，无法口述了。”可语靠在顾祎肩膀上，“真怀念一起上学的时候，只知道玩，别的什么都不管，多好。”
　　“这样的日子似乎太短暂。”顾祎的大学时代还是十分光辉的，只是工作后，加上欧漾的事情，性子更加的稳实，已经瞧不出当年的意气风发了。任嘉也觉得师傅的创意都非常不错，总能抓住人家看不到的细微。但是本人比较古板，以前肯定是死读书的好学生，绝对不会认为逃课会有她的份儿。偶尔听顾祎说几句愤世嫉俗的话，觉得新鲜极了。
　　“哭什么，”顾祎看着可语喝着喝着竟然哭了起来，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叫她出来，可真是错了呀，“不哭不哭，你再哭我可没纸巾给你抹眼泪。”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的衣服上把眼泪鼻涕一抹。好吧，我欠你的。“尹书澈对你还好吗？”
　　“还行吧。可惜了，我个平头百姓，在工作上帮不了他，只会花他的钱。”可语想到了婆婆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娶媳妇不是为了给她幸福，难不成是为了帮自己减轻负担呀？你让他去做小白脸好了，切。”顾祎还真看不出来尹书澈会是这种人。怪不得他在尹氏混的不怎么好。
　　“好了，不说这些了。”可语一抹眼泪，“说你吧，说说你的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我过我的小日子呗。继续混着，等混不下去。”说着又开了一罐。
　　“为什么你要这么浪费自己的才华？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的。”可语一直替顾祎觉得可惜，不过当事人不觉得。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是不是变得容易满足了？”想想也是，当时是雄心壮志，非要怎样，现在只求安稳，才多久的时间？人怎么可以这么善变呢？怪不得霍筠一直说她活的不像自己，更像是替别人在活着。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你太沉闷了。你有想过往后的日子吗？一如既往的沉闷下去，就这么屈居人下？”可语认真的看着书好，“当年，你去尹氏投过简历吧，是书澈眼睛长在脑门上了。”
　　“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别提了。”要是进了尹氏，她和书好就更加没有可能性了。自己的脾气自己清楚，骄傲的要死，怎么能接受落差如此大的两人？当时对书好萌发的一丝心动，也是不知道她背景的情况下。再说了，就谈个恋爱，哪管那么多。后来，就是过日子了，怎么能不好好想清楚呢？
　　“只要你想，哪都能让你发光的。顾祎，你别再埋没自己了，好吗？”可语有些摇晃的站起来，“我们应该再想想毕业前说过的那些话，要让这个城市记住我们，一定不要悄悄的来，偷偷的走。如果，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给你发挥，你愿意接受吗？”
　　顾祎还坐在草坪上呢，听她说着当时自己说的话，确实有种遗憾的感觉。“好了，酒都喝完了，我们回去吧。”顾祎捏扁最后一个啤酒罐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不行，真的，顾祎，不要再这么颓废下去了。难不成你真要跟我似的，找不到自我了才着急？”
　　“我今天酒量不错吧？哈哈。”捏扁了一个罐子，顾祎答非所问，她最讨厌别人喝醉酒。她想到了上次书好喝醉了，让自己拖回家。嘴角有一丝上扬，那些曾经还是很温馨美好的。
　　“你？狗屁吧。”可语搭着她的肩膀站起来，对着空气大喊，“顾祎，你这个胆小鬼。爱一个人都不敢告诉她！你是笨蛋！你是蠢货！”可语也是借酒装疯，抒一下心口的闷气，可怜了顾祎成了攻击的炮灰。她一个转身，居高临下的指着顾祎，“顾祎，你到底喜不喜欢尹书好？”
　　姑奶奶不知道是真的装疯，还是故意套话，顾祎盯着她看好久，想确认一下，好一阵沉默。只听到她说，“你知道，我有时候很羡慕欧漾，有你爱她。什么样的人，值得你爱？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以前，不觉得尹书好多好，有钱人家的小姐而已，不就是多几个臭钱？后来，我才发现她其实挺好的，也不拿架子，待人也不错，比尹书晨好多了。再后来，我居然看见你拉着她的手在逛街。我就在想，你怎么不爱欧漾了？又觉得你不好，为什么不从一而终呢？搞笑吧，你俩好不好，和我什么关系？这真爱，到底在哪呢？”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坐在地上好好的哭了一场，好一会没声音。
　　顾祎叫了她一声，把她扶起来，翻出车钥匙，把她塞进车里，送她回去。
　　正巧，看见尹书澈的车也回来了。顾祎把人交给她，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可语的酒量应该比自己好，也许是情绪不好吧，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是尹书澈第四次见顾祎，第一次是在公司面试。第二次是在自己的婚礼上，这伴娘可没把自己整死，估计是报上次不录用之仇吧。第三次就是前几天在公司。尹书澈看着自家老婆，把她搂在怀里扶着走，一边还说着：少喝点，书好都进医院了，你再不让我省省心。
　　顾祎刚转身，就这么僵住了，觉得血有点往脑子里冲。住院了？又联想到尹书晨接的电话。努力克制住想问尹书澈到底怎么回事的冲动。
　　顾祎没有回酒店，她去了江边的绿道，找了地方坐下。在风里垂着，享受此刻的孤独。好久以前，她最喜欢拉着书好在这里漫步，拉她躺在草坪上，静静的享受这一刻宁静。很想告诉她，嗨，你知道，那天你躺在这个位置，给我的感觉吗？就像个睡着了的小天使。这个小天使呀，可能太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在我臂弯里睡了好久好久，都不肯醒。手都给你枕麻了。不过，这些温馨的话，她从没说过，太矫情了，不适合她。
　　看着手机的通讯录，这号码已经烂熟于心。摇摇头，抬头望着满天繁星，顾祎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忧伤与希冀。最后还是拨通了号码。电话迅速的被接起，但不是书好，她已经睡下了。原来休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顾祎也继续坐着，呆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