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5、纪季,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正文结局) ...

  •   到了午夜二点半,就在她以为聚会会安然结束的时候,有人提议让他和她唱一首歌,似乎只有他们合作了,才能证明他们对比彼此的过往真的放下了。

      “该让他们唱什么呢?”李碧婷问。

      “这还不简单,下一首是什么,就唱什么。”

      “好主意。”

      他们隔着人群,互相望着彼此。她以为他会不屑于她合唱,他以为她会因为他的嘲弄而拒绝。

      然而没有,出乎意料地各自接过麦克风。

      此刻屏幕上的歌是周杰伦的《七里香》,是大家对零五年高考期间,陪伴的歌曲的怀念。还有二十多秒就落幕了。

      陈翔元转过身在墙壁上的小屏幕上按下切歌,跳出来的却是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在大家唏嘘中,薇薇立刻转身在自己身后的屏幕上切了歌。

      下一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又一次唏嘘中,薇薇眼疾手快地又切了,就在屏幕上出现《白月光》时,温煦已经拉住薇薇的手,她摇摇头,若是老天爷真是要看她难过,她唱的是什么歌又有什么关系?

      薇薇看了一眼她,满眼难过。除了看她难过,她什么也没办法为她做,薇薇在内心里责怪自己太没用。

      温煦莞尔地笑了,“怎么轮到我就这么悲伤的曲子啊?”带着小小的打趣。

      坐在附近的李思彤,旅游杂志的责任编辑,她尴尬地笑了笑,“这几首歌都是我点的,只是忽然想听,没有想扫大家的兴,真对不起。”

      她笑着摇摇头,而后认真地看着屏幕,看着上面的MV。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说不出口的疼如藤蔓一样在他们彼此心中蔓延。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在生长……”

      放下麦克风的那一刻,任是她再坚强,也无法忍受泪流满面的冲动,她掩着嘴,含糊不清地跟大家道歉,“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一步。”

      她是跌跌撞撞逃离人群的。

      而迟森则是拦住了要起身追的薇薇和关节筒,拿上大衣,夺门而出去追她的。

      他对她的恨在听闻她会来参加这个聚会的时候,看到她平安地回来的时候,在他们一起唱歌的时候,瞬间都转化为日日夜夜积累起来的思念。

      她所有难以安抚的情绪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她忘乎所以,她不知道她去往他们曾去过的海滩的路上,他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走你走过的步子,我以为时光还像从前。可是什么都有截止日期。她的心在呐喊,沉痛地呐喊。

      当年从一中附近,她租的房子外,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道海边,用了快一个小时。而今,没有带任何钱包上路的她,徒步走了一个小时多才到的。

      刚拂晓的天空,海边的人影稀少的可怜。有的都是零零散散如胶似漆的情侣,想来应该是为了等冬天的海上日出。曾经他们也是这样的一对,甜甜蜜蜜难以割舍。

      海风吹得她脸颊生疼,有些则从脖子灌了进去,彻头彻底的冰凉。她屈膝坐在沙子上,抱着双腿,脸上干了的眼泪,又一次流满了。

      感受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她抬着下颚,迷茫地往来人看去。分来的三年多,其实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即使她的泪模糊了她的眼,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

      他的衣服里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阳光般的气息,是包厢内的酒味掩盖不住的味道。

      可是他并不看她。他看着海平面,似乎再等待海的那一头即将冲破海面升起来的太阳。

      “不用了。”温煦正准备把衣服脱下,就听得他似乎能穿透人心的刺骨寒的声音。

      “不要就扔了。”

      以前的迟森,会霸道地要求她穿着。她的迟森见不得她生病,见不得她受伤。

      如今呢?

      因为他的霸道,她幸福过;
      因为他的霸道,他们大吵过,最终走向分手;
      因为他的霸道,她给过他一次机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可如今他的霸道已经不存在了,是都给了尔尔,他的妻子了吗?

      他们是真的覆水难收了么?

      如今,她才醒悟,或者说是悔悟,两次的失去,让她懂得了迟森的霸道是因为爱。因为爱一个人,就不自觉的以霸道的形式侵入她的世界。因为她是个习惯接受,被动的人啊。

      可惜明白得太晚了,老天爷都不给她机会了。

      “迟森,对不起。”她嘴唇干涩,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迟森偏头,看着她,又似乎透过她看过去、那些存在过的,却抓不住的过往。那里有他们整个青春年少的寂静欢喜。

      “我说过,你要是再敢消失一次,我不会再等你另一个三年。”迟森说,不带一丝感情。

      “我……”温煦想开口解释,可是从何说起呢,说了又能改变他已经娶了其他人的事实吗?

      “在我心里的季温煦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迟森的声音听在温煦耳里,显得那么不真实。

      “温煦死了?”温煦下意识的反问。

      “迟森的温煦死了。”迟森收回停留在她脸庞的目光。说这话时,他的心似乎被人撕碎了。他用了整个青春年少去呵护的女人,唯一一个让他想一起白首到天荒地老的女人啊。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她又一次的消失在他视野范围内。

      三年他等了,又三年他也等了。他跟自己说,订婚吧,看到他订婚,她会不会回来呢?他大肆张扬他订婚的消息,消息在国内的杂志上处处刊登,却换来结婚都不见她的人影。

      他看着自己身边如花似玉,五分神似温煦的尔尔,跟自己说——纪迟森,忘记季温煦吧。

      “我明白了,祝福你和尔尔。”她把衣服挂在他在手臂上,似乎用尽所有力气看了一眼他,这一眼很久很久,是她用心去铭记,想要将这奢侈的一眼支撑她的后半生里他的记忆。

      迟森,你知道吗,你的温煦回来了,她从鬼门关里回来了。你说你的温煦死了,可是你不问问她,她这三年去了哪?迟森的温煦死了,可是温煦的迟森还活着,那么,温煦怎么办呢?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终于不再等候她了,温煦感到她的一片天瞬间坍塌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的灵魂被人狠狠的鞭笞过,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一息尚存。

      “我走了。迟森,再见。”温煦艰难地往前走去,她心中爱情树的叶子在一片片凋零。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这一切都是她造的孽。怨也好,恨也罢,又能如何?

      迟森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这一次他没有勇气再跟上,他在原地等待。他想,如果温煦有一丝挽留他的意思,他不会计较她三年去了哪,甚至可以立刻抛弃尔尔,只求与她一起。

      可是他怎么会忘记,眼前的女人是季温煦,是个狠心的女人。这个时代并不是个从一而终的时代,可是他曾经是那么渴望他们之间的爱情,一生开一次花,一生结一次果,然后落叶归根。

      十年后。

      叶子开始泛黄,又过了一个夏季。温煦无心于悲秋,却在重回故乡的路上想起自己已经走过半生。

      二十多年前她正少艾,在寻常的日子里瞥见一只偶做停留的黑色蝴蝶。

      十多年前,黑色蝴蝶里的太阳之子已经成长,可她还不会开车。

      今天,她已经成了黑色蝴蝶里的女人,可是他早已展开赤红的羽翼离她而去。

      虽然年轻时总听人说年纪大了就会喜欢回忆,这些年她并没有让自己一直生活在回忆里。因为她领养了一个孩子,全心全意地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这个孩子身上了。然而也许是触景,而感怀吧。这次回来,是因为他们以前念过的初中百年庆,她很怀念,于是就回来了。

      车子离开高速公路进了国道,温煦看着两旁快速向后倒退的树木,忽然想起初中时生物老师问过“冬天,有的树依然是绿的,有些树却光秃了,哪一种代谢地更快?”那个时候的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后者。可答案确是出乎意料的——一样的。

      树好比爱情,每一个爱情的男女主角都不同,所经历的也不尽相同,但能称之为爱情便是殊途同归。人也是如此。

      纪季,她收养的孩子,才下了车就迫不及待地四处乱撞,活脱脱的小麋鹿一只。她笑着去拉他,“小季,你再乱跑,丢了妈妈可不管了啊?”

      纪季笑嘻嘻地回头,“这个学校我听你描述好多次了,就是没来我也对一花一木记得清清楚楚。”才十岁的孩子,就是个激灵的小滑头。

      “可是母校变化很大呢。”

      “要不我们打赌,你站在那棵树下,我要是到处转一圈还能回到这儿,你要请给我买好多好吃的,还要带我去埃及玩。”

      这个孩子成天抱着世界未解之谜系列的书看,然后疯狂的被法老与金字塔吸引。

      她还来不及摇头说不的时候,小滑头已经一溜烟从岔路溜不见了,留她一人站在行政楼旁的白桦树下。

      她在等待纪季,带着几分焦虑,却无可奈何。这是一个做母亲的心,想去找他,却怕一个转身他若回来找不到妈妈怎么是好?

      眼前的行政楼是新的,显然是推翻了旧有的建筑物重新建构的,她忽而就想起自己曾经在这儿,她大概站的方位上和一只狗对峙,而他宛若天神般降临。下意识地回头……

      是他。

      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人。她笑了,从心底里感到橘色的温暖。

      显然他也看见她了,他惊喜,迈开步伐,大步却不失稳重地朝她走来。

      “是你!”他们异口同声。

      “你过得好么?”她莞尔,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边,问他。

      他看着眼前的她,一头的长发不知何时剪了,如今是一头刚好到肩头的短发,三七分的刘海,只有一边挽到耳后,露出温润如玉、晶莹剔透的珍珠耳环。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发自内心的笑颜如同她而上的珍珠一样,温润亮泽,又不灼目。

      他微微一笑,只道一个字,“好。”

      “听说后来你们移民加拿大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关注他的去向,然而出了国的他与很多朋友断了干系。除非她去问陆曲和姬倾,否者她说能看到的就是他与他公司的新闻。

      “外婆她说想看孙子,尔尔也希望孩子能接受海外教育。”他说,有过一丝犹豫。

      “你外婆身体还好么?”她始终没有见到西蒙奶奶,心头是无限遗憾的。

      “前几年去世了。”

      “……”也是,人老了,生老病死都是难免的,她有一瞬间想流泪的冲动,却还是抑制住了,带了点雾气的眼眸重新看向迟森。

      “对不起。”

      “没事,她一直很想你。以后若是有机会来加拿大,我带你去她的别墅看看,她给你留了房间。”

      “我们不聊这个了,才见面就这么伤感。”温煦吸了吸鼻子,有些难受。随即一朵百合花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她又问,“只知道你孩子有八岁了,名字呢?”

      “纪季。”迟森看了一眼温煦,压制住内心去触摸她脸颊,拂去她泪珠的冲动,望着她的眼,淡淡地突出两个字。

      他说的平淡,却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在温煦心中,稀里哗啦地下了起来,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伤。他们曾经约定过以后他们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都叫纪季。

      见温煦蹙起的眉,他大概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半是感慨地问她,“那你过得好么?”

      “好。”

      “他呢?”

      “谁?”温煦一时间楞住了,脑袋不能运转。

      “你丈夫,他对你好吗?”事到如今,他的内心还是不能平静,他还是在乎那个男人的存在。

      那次聚会以后,他对她的恨在两年多的日子里抵不住思念。在加拿大定居后,他尝试过去了解她的生活,然而她早已经换了号码,能联系到的薇薇却对他只字不提,只说“现在的她很好,你何必再给她希望,让她失望。”为了家庭和睦,他对她所有的念念不忘都只能放在心底。

      温煦眼眶微微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他,她的内心还是有涟漪,她不能告诉他她并没有结婚。她的爱情早就随着那天他的一句“迟森的温煦死了”一同去了。

      迟森以为温煦不愿意谈他,心中一丝怅惘。时间非但没有淡化他对她的爱,反而成全了他对她坦然的爱。他有自己的家庭,她也有自己的家庭,他对她已经没有年少时冲动的爱。这些爱随着岁月沉淀下来,剩下的都是坦坦白白、干干净净的关心。他想不具有爱的资格,至少可以关心她。

      “你的孩子呢?”他又问。

      “纪季,男孩。”她收养的他,不仅仅因为她需要一个精神的寄托,更因为这个男孩的眉眼与迟森有三分相似。

      “你先生也姓JI,哪个JI?”迟森不自觉中带着一丝颤音。

      “纪念的纪。”苦涩的笑,弥漫开来。

      时光一下子如被翻开的书,书页翻到二零零零年,那是个和今天一样秋高气爽的日子。

      他在讲台上神采奕奕,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唇红齿白。

      他走下讲台,穿过过道,走到她身边,停住。这一“停住”,至此他在她内心长长久久的“停驻”。

      “纪迟森,你的同桌。”

      “季温煦。”

      “与我同姓?”

      “不,季节的季。”
      ……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时光如白驹过隙,人生若梦,却又真真事实存在过。

      远处的钟声敲响,下课了。一切在当时看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都化为岁月洗涤后的美好,而这些美好都随着钟声在时光中淘尽。

      纪季——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纪季,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正文结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