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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如果当时 ...

  •   她曾经怕他太忙遗忘了带钥匙,于是将薇薇姑姑家的钥匙放在门外鞋架旁的花盆底下。

      温煦打开门的一瞬间,立刻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三年了,三年了。鞋架上还有她给他买的室内拖鞋,引入眼帘的绿色布艺沙发上还有他嫌弃却又经常枕在大腿上,让她靠在上面的抱枕。

      她将钥匙搁在玄关处的桌柜上,手指擦过上面,几乎沾不到任何灰尘。她下意识地喊出来,“迟森!是你吗?”

      回答她的是她的余音。她没有换上拖鞋,而是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去找。她怎么可以这么傻呢?薇薇姑姑家只有三房一厅,一厨房,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她还去期待什么?

      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胃开始绞疼,她下意识朝冰箱走去。手握住冰箱把的一瞬间,她笑自己傻,“里面怎么会有东西呢?”

      然而傻了就傻了吧,她还是开了冰箱。出人意料的是里面还有纸盒装的牛奶,那是她们常常喝的牌子。她伸手,颤巍巍地,几乎无法负重这1升的牛奶。上面的截止日期是十一月十三日,也就是前天。

      她留着眼泪,关掉冰箱门,任由身子失去重心滑落,抱着膝盖靠着冰箱哭泣。胃再怎么疼,都比不上心口的疼痛。

      下楼的时候,门卫已经换了岗,她无心去关注,手里握着钱包打算去金鼎公寓找他。

      “季小姐!季小姐,真的是你!”保安叔叔讶异之余,还有一丝自豪,那是为自己记忆力好的自豪。

      温煦侧身看去。原来还有一些人是没有变的。也是,一般下了岗的中年叔叔都会找保安的工作,大多年轻人不屑的工作,收入不多却稳定。

      “您好,好久不见。”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欣慰,竟然被好不相干的人记了这么久。

      “是啊,好久不见。”保安叔叔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便当,一边打开,一边热情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这世间过得真快,你这三年去了哪儿呢?”只是一个不经意地问起,却刺痛了温煦的心。

      见她毫无血色的脸,保安叔叔觉得有些担心,“你没事吧?见到你的前男友了吗?”

      她下意识地问,“这几天你见过他吗?”

      “见过的。真想不到相貌这么好的他,还是个痴情的孩子,都要结婚的人了,还是时常买了东西来这儿。不过我想以后他不会再来了。”

      什么叫做不会再来了?温煦的心迅速收缩,瞳孔放大,她靠近保安亭,急迫的问她,“叔叔,什么叫做他不会再来了?”

      “你这话问的多么傻啊。就算他想来看你,他老婆哪里会肯呢?”

      “他结婚了?”温煦忽然就笑了,眼里的泪珠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季小姐……季小姐……”身后传来保安叔叔担心地叫声,她仿若未闻。

      她忽而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整个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赤/裸裸地晃着——他结婚了。

      你终究是迟了,季温煦。

      “呵呵呵……”她边哭边笑着,麻木地走在路边,不管擦肩而过的人如何交头接耳嘲笑她疯疯癫癫的行为。她只知道,这天黑了,她的天黑了。

      霓虹灯在头顶瞬间亮了起来,下了班的情侣一对又一对嘻嘻哈哈地从她身边走过,一个不慎撞到她。她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而后又继续往前,不知何处才是她的归处。

      梅素素靠在陆曲的身上,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好像怎样牵着都不会感到累。她侧头看着结婚半年的丈夫,说,“难得表哥放了你几天假期,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许去,只能陪我知道么?”

      陆曲头抵着她的额头,笑着骂她傻瓜,语气里都是宠溺,“每次放假,哪一次我的时间不是任由你宰割?”

      “说的我这么专/制跋扈?”她不依了,瞥过头。

      “可我就喜欢你的专/制跋扈。”陆曲手拦住梅素素的腰,她早已经不是大学期间的短发了,而今是一头及腰的卷发,多了一丝成熟小女人的妩媚。

      “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他们在人群里旁若无人的打闹着。

      “等下去哪里吃饭?”梅素素知道他今天下班后临时把她从家里脱了出来下馆子,那么肯定没有在哪个餐厅定位子。

      “……”忽而见到身旁的男人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

      忽而,陆曲放开她的手,快步上前,挤开人群,从地上将落魄的女人一把拉起,言气恶劣极了,只差恶语相向了。“你还在人世!真可笑!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原先喜欢过这个温婉可人的姐姐,因为她是自己最亲爱的表哥姬倾爱的女人。而后他对她失望,因为她居然移情别恋喜欢上自己最崇拜的迟森哥,而让艾姐姐心碎远赴苏黎世。后来他从姬倾那边知道她和迟森早在认识他之前就是相爱的,所以他又从理智和情感上原谅了她。然而三年前,他们都等着喝她和迟森哥的喜酒的时候,她又一次抛弃了迟森哥。

      说不出的痛心疾首,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他恨眼前的女人,让他最敬爱的两个男人都一度消沉。然而她这样落魄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又对她生出了怜悯。

      “陆曲……你不要这样,温煦姐很难受的。”梅素素在一旁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抚平他的怒意。

      同是女人,她不会看不出她的绝望,她的疼。

      温煦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陆曲怎样开口斥责,梅素素怎样安慰她,她还是失去了任何言语。她任由他们带她进了一个餐厅,独立的中餐包厢。

      不知他们在耳边诉说什么。

      “温煦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三年去了哪儿?”婚姻幸福的梅素素从大学时的九十斤增长到现在的一百出头,她看着憔悴的温煦,眼里有了泪丝。

      所有人都在问她这三年去了哪儿,这三年哪里是她能掌控的,这三年哪里是她能一语道尽的。

      看着木头人一样的温煦,陆曲饶是心中对她有再深的怨恨,也忍不住落了泪,他窝着她的手,“温煦姐,你不要吓我们。”

      长长久久的安静后,她苍白的嘴唇终究是动了动,她说,“我要回去了。”

      没有来得及踏出包厢的门,撞上端着盘子进来的服务员,汤溅落了出来,洒向她的胸口,隔着衣服,惨不忍睹地下滑,烫伤了她的手。就在所有人尖叫的中,她再一次向后倒去。

      梅素素离她最近,她伸手去接她,然而还是没能来得及,她就像枯死的叶子一样飘零在木制的地板上。苍白的脸,了无生气。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酸痛,映入眼帘的人记忆中熟悉的天花板,灰蓝色线条交织在一起的天花板。这是姬倾的家。

      “你醒了?”温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抬眼看去,阔别三年的男人因为背光看不清五官,她有了一丝恍惚。

      窗外的月色很美很美,他的房间里只开了暖暖的小黄灯伴她入睡。此刻黄灯和幽蓝的月光交织在一起,显得那样静谧很安好。这种气氛也只有在他家,她能感受到。

      “……姬倾。”她感受喉咙干涩,明明背着光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还是不敢去看他的脸,他的眼。

      他没有同其他人一样问她这三年去了哪,而是为她到了一杯水,“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他将枕头靠起,将水递给她。

      接过水,她缓缓地喝了起来。有些事情已成事实,已经来不及,还能怎样糟蹋作践下去呢?这样只会让身边人为她操心。她不会不明白陆曲怨她,可是最终还是关心她的,素素也关心她,回了温哥华的司晨担心她,还有眼前的男人也在担心她。还有什么理由能不让她振作呢?

      温煦脸上浮起虚弱的笑意,“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笨女人!”姬倾下意识地拥住她,那样紧,那样紧,恨不得他们一个是树,一个是藤蔓。“你怎么能瘦成这样,怎么能这么落魄的回来?我宁愿看着你幸福地回来,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你……”

      她没有力气也不想去推开身后的男人,他的怀抱中还是有一丝让人眷恋的海洋的气息,她累了,很累很。看着玻璃杯内溅落的眼泪,不是她的,她知道是他的。

      姬倾的好,放佛历历在目,她统统都记得。她还记得自己差一点儿就爱上了他,如果迟森没有出现的话。

      一周后,温煦的身体也差不多好了。陆曲带着梅素素来看了她好几次,当然顺道来趁吃趁喝的。

      陆曲搂着素素,两人甚是默契地说,“难得表哥下厨,不来岂不是亏了。”

      温煦被他们两个逗笑了,一对喜宝。

      陆曲捏了捏怀里人的脸颊,“你什么什么才能把厨艺提高到表哥和温煦姐的水平?”

      梅素素吐吐舌头,“这个厨艺岂是一朝一夕能提高的?等我到了温煦姐这个年龄时不敢说青出于蓝,至少也旗鼓相当了。”

      “哦?”陆曲很是怀疑地看着结婚半年依旧能把盐和糖弄错的糊涂女人。

      “对了温煦姐,表哥的手艺固然好,可是那是因为你在呢。不知道我们以后有没有这个口福?”说话,一双眼睛还一眨一眨地,颇为无辜。

      温煦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背后的深意,怕陆曲下一刻也跟着参合,立刻说道,“我好像听到车子的声音了,我去给他开门。”

      相不到身后的两人更是夸张大笑一唱一和的。

      陆曲问,“奇怪了,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么,为什么我没听到?”

      梅素素拧着他的脸颊,“当然不是我们耳朵有温煦,而是某人和某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们两个!”温煦无奈地折了步子回来,打算走进厨房去 ,今天的晚餐是她做的,现在只能姬倾回来就可以一起吃了。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要分享么?”不一会儿,姬倾就进了大厅,沙发上的小夫妻笑得不可抑制。

      陆曲说,“素素啊,你真是神算子!”

      素素谦虚一笑,“我再神,也神不过温煦姐。”

      姬倾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小家伙,而后听的陆曲笑嘻嘻地说,“欲知详情,请问温煦姐。”

      用完晚餐,两个嘻嘻哈哈的小夫妻回了自己的小天地去了。温煦站在二楼的阳台吹风,今天下午的对话,让她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前几天身体没怎么好,她知道他万万不可能放心自己离去,现在自己已经复原,由不得他说不了。

      “想什么呢?”姬倾已经洗漱好,穿着灰蓝色的浴袍,头上还滴着未擦干的水珠,清清爽爽的样子。

      她在内心给自己鼓气,“我在想……”她侧头看着站在身旁的男人,他的侧面还是那样俊美。若是迟森是太阳之子,那么他一定是月神了。

      “我该回去了?”

      “回哪儿呢?”他的胸口瞬间紧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谁知才一周,这样的快,这样的无情。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温声问她,“住在我这儿不好么?”

      “你知道的。”温煦叹了口气,她在这的一周没有见到珍妮弗,她没去问,姬倾也没有主动提到。可是珍妮佛并不是影响她去留的关键人物,而是她不属于这儿。

      “我不属于这儿,这不是我的家。”

      “那么,哪里是你的家呢?”他侧着身子,靠在护栏上,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

      她从他的注视下,目光闪躲,“我不知道。”是啊,她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家人的家怎么算家呢?

      姬倾正起身子,握住她的肩,低下头看着她,“若你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下来,嫁给我吧。”

      “嫁给我,这就是你的家。”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就提了调,那样迫切。

      “……”她想拒绝,可是在对上他的眼的时候,有了害怕。这样一个深情的男人,你所说出的话,那样伤人。

      “他已经结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姬倾知道这样的话很残忍,可是这是她和他必须要面对的事实。Dessert,在法语的意思里是撤除餐具,只有舍得放下过去,才能收获新的生活。他曾经企图用这个来说服自己尝试着离开她,成全她和迟森。而今更是希望她能放下迟森和自己在一起。

      “这三年来,发了疯去找你的不止是迟森,温煦,可是你们已经不可能了。他现在在马尔代夫和程尔尔度蜜月,我这么说,你懂么?”他的指头颤抖着,他不忍心这样伤害她。

      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颤抖,姬倾握紧了,他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仿佛半个世纪过去了,温煦伸起手,轻轻地拂开姬倾的手。

      她已经在脑海了组织好了要说的话,“前两天给王衡和薇薇报平安的时候,她们都在说迟森还爱着我,要不他的新娘为什么不是苏艾,而是尔尔,那么像我的尔尔。”

      “你说的对,迟森是否还爱着我已经不重要了。其他人可以不懂他,你和我又怎么可不懂他?因为对苏艾有情,不想她的付出得不到恒等的回报。所以选择了他人,等更懂得珍惜苏艾的人会一心一意对苏艾的人出现,不是更好么?”

      她想说的是,她曾经差一点就爱上姬倾,如果迟森没有出现的话。也正是因为迟森出现了之后,她辜负了他对她的深情。而今孤身一人的她又怎么可以自私地又去接受他的深情?他也好,苏艾也好,都值得一个更好的爱人相伴。

      姬倾再度握上她的肩,“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

      “我介意。如果13年那年初没有再次遇到迟森,我相信我会爱上你。可是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再次遇上了,就正放不下,忘不掉了。而今他结婚了,我的爱情也跟着去了。”这话说得那样急,那样快,怕是一个停顿就找不到说下去的勇气。

      仿佛被她的话震住了,姬倾放开她,向后退了两步,满脸的受伤。他笑了,无声的,目光凉凉的,眼神凄迷。

      “命运确实喜欢捉弄人,如果一一那年的雾天,在法国街头没有遇见你该有多好?”

      姬倾转身,急着逃离阳台的纤瘦的身影在白月光下显得那么孤清。

      温煦的眼泪忽而流了下来。

      是他,是他……

      原来那个在异国他乡给过她一杯热牛奶,给过她温暖的人是他,如果早些知道的话,多了一份缘分的羁绊,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如果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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