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与你相见，是我不变的心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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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日，季父在司晨和温煦地陪伴中，安然过世。这个早晨他同所有临终前回光返照的人一样，精神奕奕，高高突出的颧骨上有了红晕，他说，“我想去鸳鸯山看看。”
通往鸳鸯山的路如今有人造的阶梯，也有开往半山腰的公车道，还有缆车。若是搭车缆车直接到达山顶，便错过了鸳鸯溪。他们选择打的过去，而后由韩司辰背着季父朝鸳鸯溪走去。
每一步靠近，季父的眼里都清明一分，每清明一分，里面就多了一份对往昔的怀念。
“孩子，我有没告诉你，我和你母亲就是在这儿定情的？”季父感受到温苒的气息那么近那么近，她仿佛还像当年一样站在鸳鸯溪的东边看着出现的他时，一脸羞赫却莞尔地笑着。
“没有。”她只知道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那个时候的父亲如颓废了很久，大概不想总是让家庭里弥漫着思念的苦味，父亲重新振作后，她把对母亲的怀念一直放在心中。只要父亲不提，她便不问。她所知道的是父母亲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一个是车间主任一个是设计师。
“我们在工厂里碰面过几次，彼此对对方有好感，却碍于在上班，每次都只是围绕着工作内容而谈，直到有一次厂里的另一个主任发起邀请，请大家一起来鸳鸯山爬山。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便利，山还是很陡很陡。每一个男同事都要负责一个女同事的安全。”
“伯父是负责伯母的安全么？”司晨显然听得很认真，下意识地接话。
季父摇摇头，“没有。那个时候我是多余出来的。因为去的女的比较少。可能就是缘分吧，下山的时候，我们从不同的方向下山。我选择一个人走，往东。而她跟着那个同事从北边走。我遇见她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人。她说因为他们走的时候，先遇到另外两个从西北方向走的同事，一个女孩拐了脚，在两个男同事的陪伴下走走停停。她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口渴了，就先行一步来鸳鸯溪。”
季父的嘴角弯弯，“我把我背包里的水给了她，后来鼓起勇气和她表白。而后一切都顺理成章，再然后就有了你。”
他从韩司辰的背上伸出手，感慨的摸了摸心爱的女儿的头发，“你们陪我去那边坐坐吧。”季父指的是鸳鸯溪旁的两个大石头。
山腰的风在十一月里有了凉意，清泉的水在指尖上有些刺骨冰凉。原来在这儿遇见的两人真的会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情感，那么她和迟森呢？三年之约已经过了，他也许还在原地等她，也许从此陌路。而她只能在这样分身乏术的日子中度过，去祷告上天给多给她一些时间。
她的恍惚，季父看来眼里。
“孩子，你回来这么就我还没问过你在温哥华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除了想你们。”真的挺好的，韩司辰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羽星又是个没心眼热心肠的女孩。她的生活里不需要为其他事情担忧只除了思念季父和他。
“你看没有我们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依旧可以过得不错。”这话，一语双关，他知道她的女儿一定会懂他的用意的。他即将离开这红尘，她还有自己的后半生要走。没有阿森，她的生活一样可以过，而身边的韩司辰他看来眼里也是喜欢得紧。
“我累了，想好好晒晒这太阳。”坐在中间的季父一手拿起温煦的手，一手拿起韩司辰的手，交叠在自己的腿上。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逐渐将头靠在司晨肩上的季父，又望了一眼彼此，都选择了沉默，唯恐一个不小心的动作就会惊扰到他最后的要求。
缆车一辆一辆从空中穿过，渐渐高悬的阳光也带来了许多旅人，耳边激荡着各种欢声笑语。一个不经意地回神，她听闻季父接近呓语的一句话，那么轻那么轻，“你看，她来接我了。”
而后的一周，温煦都在忙着季父的身后事。从八月到十一月，短短三个月，一米六八的她只剩下八十二斤。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火化的那天，她终于熬不住了，倒在了韩司辰的怀里，晕厥过去。
病床上的她靠着营养液的补给，整整昏睡了两天高烧不退。韩司辰守候在身边，看着她的额头拧着，汗涔涔的。到了夜晚似乎陷入梦魇中不可自拔，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而后又失声痛哭，眼里的泪花总是在看似要醒来，半睁开的眼里闪烁。
他除了想尽办法安抚她之外，别无选择。
住院的第三天，她感受到眼皮很沉重，可是还有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挣扎地睁开眼。
看到韩司辰正趴在她的床边睡觉，那一瞬间心头似乎被啃噬了一样，她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撑起身子，却失败了。微微的发出呻吟，立刻对上了男人抬起头惊喜的眼睛。那是一双从迷茫瞬间有了笑意的眼睛。他在为她的苏醒而眉开眼笑。
韩司辰看着她红肿的眼里满满是亏欠，听她嘶哑这声音对对他说，“司晨，我饿了。”那样冷静，冷静到让他害怕，却还是第一时间三步并作两步出了病房为她打包粥去了。
“等我回来，我立刻就去。”他是医生他知道她此刻该吃什么好，相处了这么久，他也熟悉她喜欢吃什么。
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离去，心中交叠着不舍和不忍，幽幽地在空房里吐出八个字，“对不起，我欺骗你了。”
虚弱的她再次尝试下床，几次失败后终究成功了。全靠着一股信念，她想见他。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束缚了，她的心是自由的，她的人是自由的。她问来来往往的护士借了笔和纸，而后换了衣服，决然离开了医院。
“司晨，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好，也谢谢你陪在我身边，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日子。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可是我还是要去找他要一个结果。哪怕他真的结了婚，我也想见他。与他相见，是我不变的心愿。对不起！”
她没有回家，一则怕是回家稍作停留司晨就会找到她，二则想要见他的心太过迫切。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立刻招了计程车，直奔飞机场，从包包里拿出身份证向机场内的航空公司设的售票点买了最快一个小时后起飞的航班的机票。没有任何行李的她，在领取了登机牌后直奔安检处。
所幸不是节假日，所幸还有给她的机位。拽在手心里的登机牌像是希望的音符在她心中跳跃。
韩司辰拎着粥回来，偶有知道她的护士，一脸羡慕地问他，“是你女朋友醒了吧？你真称职啊。”他只是微笑，他对这话很是受用，哪怕只是他和他们这些旁人的一厢情愿的认知。
然后就在他推开房门的一霎，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满室，而病床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第一眼望向卫生间，门是开着的。再环视一眼床头柜，她的衣服和包包都不见了。他到处询问过往的护士，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只有一名护士告诉他，她借给温煦一支笔和纸张。
失落地回到病床前，看到她留下的纸条，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那是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正常情况下，醒了应该问他要杯水喝或者同他说说话什么的，怎么会那样急着支开他呢？
他给她打电话，她新的号码除了他、医生以及李爷爷家之外没有人知道。若是她有心接听，第一时间就能通。然而……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五分钟后。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十分钟后。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三十分钟后，一个小时后，除了关机还是关机。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这样容忍一个女人在眼前忽然就消失了。尽管他知道她去找她的心上人了，那个让大病初愈的她不管不顾自己身体也要去见的男人。他嫉妒他，嫉妒地要疯狂了。
爱情前面，只要她不爱你，任凭你有再大的能耐，还是回天乏术。
离开医院，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给她发了信息，“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也只能尊重。我知道你希望一个人对面对，无论结果如何。若他还在等你，我祝福你们，若……你要记住，你还有一个家，我在温哥华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与你相见，是我不变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