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最后的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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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炎热得让人心烦，南方的树还是行人最好遮阳庇荫的场所，华叶未到琨黄，看在温煦眼里却有了灰败的迹象。
韩司辰放下所有的事情陪在她身边已经有一个月了。时常推开病房房门的一霎那她都有一丝恍惚和心酸。他没有告知她的情况将季父移到了最好的单人病房，付了所有钱，一如在温哥华时为她做的所有事一样，尽心尽力却又不言明。
此刻他坐在窗户旁，新购置的笔记本电脑里处理着邮件，偶尔接了电话就是匆匆地往外去，压低声音。
她站在病床前给昏睡中的季父擦拭手臂，失去温度的毛巾握在手心里冰凉冰凉。对上他回来时的温和的眼眸时，那一瞬间她慌张地转过头避开，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晕湿了被单的一角。
他按住她的手，抽出她手中的毛巾，“你不是说要回去再拿一些换洗的衣物么？我来吧。”
温煦摇摇头，用力的。“司晨……你不应该这样的。”
“那应该怎样呢？立刻回去温哥华？然后留下你一个人来照顾伯父？”他反问，尽管有些急促却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没有义务这样。”
市医院她从小到大就来过几次，学校组织的体检外，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非典期间她的那一场病。他第一次旷课，为她旷了课。那个时候，连季父都不知道，全程都是他陪着的。
迟森啊迟森，每当我穿梭在医院的各个通道和走廊，走过当年你可能走过的地方，而今，你又在哪儿？多少次她面无表情地从医院走廊走过，她多么渴望下一秒那个阿波罗男人就能出现在她身边，多少次她拿起电话，几乎就要按下他的号码，拨打给他。
韩司辰看了一样病床上的季父，一个多月以来他都在与死神做斗争，消瘦得让身边的人心疼，那种死亡随时都会来临的感觉让他回到了几年前，孤身一人面对父亲死去时的无助。
他拉着她出了病房，人来人往中，坚定不移地牵着她的手进了电梯，上了了天台，骤然停住的步伐，微微喘着气，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面对死亡。”
“……”她抬起头，一双眼里都是泪珠，在清晨的阳光中如水晶一样澄澈却让人心疼。
“有些话，我不说出口。我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知肚明的。”他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肩，“我没有奢求你给予我什么，但是请不要拒绝我选择留在你身边的权利。”
“不……”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这样把话挑明还是让温煦感到心惊，“你何必呢？我不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儒雅的韩司辰第一次说出这样严肃而霸道的话，委实让温煦感到震惊。
天台上只有他们两人，一时之间只有偶尔拂过的轻风，缓和稠密而炽热的空气。
“乖，回去拿东西吧，我来照顾伯父。”他拍了拍她的头，像是看着一个迷茫的小孩一样，温声安抚。
“对不起……”温煦没敢去看他的眼睛，转身大步离去。
程尔尔站在机场外看着迟森乘坐的航班在天空划过，九月末了，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出现。她几乎就要嗅到幸福的味道，那样芬芳，然而职场生活里的警惕和谨慎还会是让她不敢松懈。
他看着给他送咖啡的她，完全没有接过的意思，自顾自地关掉电脑屏幕，“程秘书，下午的所有事情都帮我推掉。”
她问，“您要去哪？”
他皱着眉，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和自己的秘书汇报自己的去留，然而在看到尔尔一脸紧张的表情后，内心有一丝不忍，“十月终究还没到，我想去找她，最后一次，明天就会回来。”
“如果季小姐依旧没出现，能不能……”她问，握着咖啡杯把手的手指紧了紧，小心翼翼地，“能不能十一月就结婚？十一月七日同我结婚？那天是我的生日。”
农历十月二十二，今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小雪的前一日。他记得她一直是过农历生日的，他一直没忘记。十一月二十一日和十一月七日如此地近，真是个讽刺。
程尔尔看着迟森陷入了沉默中，她内心忐忑万分，她害怕她的贪心会成为他拒绝她的理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就在她为自己的鲁莽要掉眼泪的时候，只听得迟森开口，“好。”
有私家车从她身边开过，风忽而灌进她V领的连衣裙内，明明夏日的余温不减，她还是无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而今只有期盼老天爷能实现她长久以来不变的愿望。
十二点三十五，S市飞往M市的飞机安全降落。走出头等舱，他将飞行模式关掉，不需要翻看手中的电话簿，直接在虚拟键盘上按下熟悉的八位数——温煦的家庭号码。
温煦收拾好季父换洗的衣物，正在厨房内煲汤，放入调味料的时刻听到客厅内传来座机的电话铃声。空旷的房屋内忽而响起的铃声让思绪本就有些漂浮的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盐一不小心撒了一整勺下去。意识到太咸后，温煦赶紧放下调味罐，加了一碗水进炖罐内，而后调成小火往电话机座走去。
二十多秒过去了，迟森调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等待着审判的犯人，所有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他在紧张，手心冒着细小的汗珠。季伯父接了电话后会给他怎样的答案呢？
“喂……迟森！迟森，真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迟森拿着的手机微微离开耳边，转过身体。
“喂？”一楼的电话是多年前买的简便的电话座机，没有显示器，只有拨号的数字键。因为大多数白天都没人在家，而大多数人都直接拨打手机。季父认为没有更换的必要，所以这么多年就没有换过了。她接起来，里面却是一片吵杂的声音，她心中郁闷，想了想应该是打错号码，毕竟这个时间要找父亲的人都会直接拨打他的手机号，若是找自己更不可能了，她早就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了。
心下郁闷中，她挂了电话，回到厨房内盯着炖罐的火候。
“薇薇，姚安。”待得身后的两人走进，迟森才淡淡地打着招呼，再看电话时，通了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迟森，你怎么回来了？”薇薇这次是来接机的，姚安前几日出省公干了，今天中午的飞机，恰好接到了。
姚安安静地陪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已经怀孕六个月的薇薇和迟森聊天。
“我来找她。”
不用言明，他们三人都知道那个她是谁。
“！”薇薇惊讶极了，“你说阿煦！她……她还在么？”太激动之余，引起腹部的抽痛，姚安立刻拦着她，安抚她的情绪。听闻温煦失踪后，她到处联系过去的朋友，企图从任何一个人那儿得知她的去处，然后一年后，终于放弃了。她有一个多月内都是以泪洗面的，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若是她还在人世，她怎么会不理薇薇呢？
迟森的眸子暗了，“我也不知道，也许呢，也许她会在家的。”
薇薇跟着难过起来，忽而想起几个月前看到的新闻，犹豫着问，“你订婚了？”
“恩。”
薇薇虽然知道没有一个人能阻挡其他人追求幸福的脚步，但是在得到迟森肯定后，心中还是悲凉，带了点愤慨，“你既然都订婚了，即使阿煦还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懂。”迟森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那双艳如桃李的眸子里在黑棕色的刘海里波光盈盈，像是在空气内酝酿一股锐不可当的伤感，薇薇是激动的，但是她毕竟也是迟森多年的朋友，她知道他的心和她一样痛。
“我是不懂，你们两个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自以为是！你们不说，你们当薇薇傻，所以……”所以总是这样错过，她这个夹在中间的朋友，及时想尽绵薄之力帮助他们都没有机会。
薇薇的眼泪拼命地往下掉，姚安在一旁紧紧搂住她，怕她激动的情绪会影响腹中的胎儿。
“那年我原打算和苏艾订婚，在苏伯父的party上她就那样意外的出现了。和程秘书的订婚，是我和自己的打赌，若这一次她还像上次一样出现，那么我们还在一起。若是十月一日前她还是不出现，那么十一月七日就是我的结婚日。”迟森从来不屑和其他人解释他的决定，可偏偏这个人是他和温煦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朋友。
“若是她不爱我了，或者她不在了，身边是谁，又有什么好可惜的？”这话说得那样轻巧，却无不悲伤。
“对不起……”听闻这样的决定后，薇薇觉得自己不该那样斥责他。他爱她，她比谁都懂，他这三年的日子怕是比任何人都不好过的。看着昔日里阿波罗的男人的面庞失去了任何温度，她心中除了祝福对他和阿煦的祝福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迟森摇摇头，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而无力。“你怀孕了，要好好保重，有空再叙。”
靠在姚安怀里的薇薇，放声大哭，她看着穿着白色衬衫，休闲西装裤的男人，他的每一个步子都如当年一样自成一景。那宽阔立挺的背影却不再潇洒，那里负重着无形的抑郁。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这样折腾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能像她和姚安这样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最后的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