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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依旧不知你在哪里? ...

  •   初中时,温煦认为婚姻只是爱情的未来式;高中时,她认为婚姻是爱情水到渠成的结果;大学时,她认为婚姻是爱情最终的归宿。工作以后,她遇上过多少男女在生活前,用爱情交换了婚姻。

      从那时候起,她才意识到,原来婚姻确实是人生命中水到渠成的一个决定,然而未必是爱情的归属。

      她有工作,能自给自足。对于奢侈品有向往,却未必一定要拥有。所以在婚姻前,面对婚后可能失去的工作、朋友、自由等问题时,若非深爱,如何有足够的勇气将自己的后半生全心全意交给另外一个人呢?这就是爱情观。

      有时候,温煦觉得命运是眷顾他的,所以爱屋及乌眷顾了她,他们重逢的时候,她庆幸他们依然是相爱的。可是当一切水到渠成时,当她以为他们即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当十个月后他们的孩子会出生,然后磕磕碰碰学着走路,依依呀呀地开口叫“爸妈”的时候,她却在命运面前溃不成军。

      如同这两年来的无数个夜晚,她劝不住包厢内领导前豪饮的男人,她的上司纪迟森。除了在一旁不断地劝止和叹气外,程尔尔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纪总,既然您两个月后就要和程秘书订婚了,好事将近,今日可得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呀!”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是工商局副局长,璀璨的吊灯照耀着他此刻摇头晃脑的头顶,铮亮极了,手中的酒杯晃来晃去,时不时伸着另一只要去搭迟森的肩,谁知一米六五出头的身高委实搭不上,加之明显已经虚浮脚步的脚步,看着委实像是滑稽的醉拳演员。

      被人群围住的迟森,听林局长这么说,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嘴角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附和,“蒙您吉言。”

      两瓶布根地雪比利进口的白葡萄酒很快就空了,快倒下的男人,浑浊的双眼用力挣了几下,实在觉得费劲后,眯着眼意犹未尽的说,“纪总这酒是老酒,比前些日子驰腾集团的王总的酒好太多!我说程秘书马上就要做纪太太了,今天大家又这么开心,再开一瓶,我老林敬你一杯!”

      这注意力瞬间从迟森身上转移到程尔尔身上,而且餐桌上其他人似乎都认为林局长的提议不错,跟着起哄,一旁的侍应生立刻开了一瓶,轮番倒过去。

      感受到许多眼睛直刷刷地看着她,她心跳瞬间加快,脸腾的热了起来,手在裙子上扯着,犹豫着是否要接过。虽然她知道一盎司的酒并不会醉,但是若接了一杯,岂非有第二杯第三杯,到时候醉了谁负责送纪总呢?

      “未来纪太太不是不给老林我面子吧?”老林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她面前,一双细缝般的眼里,目光如火炬。就在她骑虎难下要伸手去接的时候,犹带着一丝清明的迟森将她护在身后,“程秘书向来不喝酒,林局长您也知道的。这一杯,我替她谢过各位的好意了。”

      众人见纪总这样的架势,尚且清醒的人只好拉着林局长作罢。约莫一个半小时后,饭桌散了。送走一干等人后,她扶着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男人进了后座,从背靠后取出毛毯给他盖上。坐上驾驶座,她透过后视镜打量他。车厢内的暖灯照亮着他睡去的容颜,如果阳光一样灼灼于人前的眼眸此刻紧紧的闭着,棕褐色的刘海贴在蹙起的眉处。

      清醒时无时无刻保持着西装硬挺的男人,此刻却任由西装褶皱挤压在身子与背靠的细缝肩。她的黑色高跟鞋踩下车闸,再看一眼后座的男人,想要确保毛毯是否不会滑落,却见他的唇瓣动了一下,微不可闻的一声“煦”飘入她的耳,胸口酸酸涩涩,很疼很疼。

      毛毯是他默认她为他添置的,因为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走了之后,她们的纪总就从一个从不贪杯的人,成了饭桌酒局里酩酊大醉的一员。她作为他的私人秘书,除了李助理外,是公司内最靠近他的人。她看着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纪总终于奔溃了。

      她离开他的第一天,她陪着他和罗伯特先生打完高尔夫球。她递给他水的时候,他对她说了谢谢后,没有马上喝,而是急着去看手机,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太阳光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让人嫉妒。看完手机信息的一刻,她看到他的眉头皱了,她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急切。而他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她,忽而笑了,没来由地让她跟着松了一口气。他说,“就知道给我胡来。”这话却不是对着她说的。

      她离开的第三天,她总是默默地目送着张扬的红色法拉利按时离去,他推掉了有的饭局。她知道他希望她回家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出于强烈的好奇与内心影影绰绰的不甘,她问他她去了何方。那是她给他送咖啡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正看着屏幕里他们的一张合照,似乎心情很好,还招呼她过去一起看,他说,“这几天帮我联系一下本市最好的婚纱摄影店和酒店,务必让酒店代表过来面谈。”

      她知道喜宴上大多数都会发生放映新人恋爱历程的图片,与亲人好友一起分享。于是认真地打量起了那一张照片。

      上面的男孩和女孩站在月台,背后是人来人往的人海,女孩子及腰的头发,齐刘海就如自己这样,有些羞赫地站在男孩子身旁,而男生当时的脸不知是否是摄影技术的问题,显得有些苍白。扣在女孩腰间手,指骨明显,无声地宣布着他对她的占有感。

      她猜这是他们大学时期的照片。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只听见他带了点回忆里微醺的沉醉感,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说着,“她很固执,不怎么喜欢拍照。那个时候我去她学校找她。因为胃出血而病了一场,可能是因祸得福吧,笨女人总算是愿意拍一张照片留给彼此做念想之物。”

      话毕,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思念感,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尔尔,没有注意到她波涛汹涌的心,随意拈了个微笑,“你看是不是和你现在的装扮有些像。”而后又转身将电脑里的图片的对比度曲线做了微调,“她应该是去接一个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的人。”用的是“应该”这个词,却是笃信的口吻。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逃出办公室的。

      在还没有晋升到这个职位的时候,她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只是仰慕他。在进一步接触他时,她就时常陷入了自我假象中,不可自拔。再认识了那个女人后,她内心备受煎熬。许多人都说她们有几分相似,那么为什么在他身边的人不能是她呢?

      她离开的第四天,他仔仔细细的过目婚宴宴请的宾客名单后让她交代给人去打印喜帖。

      她离开的第五天,他依旧嘱咐她加快速度赶在她回来前给她一个惊喜,他与她的订婚宴。可是他开始在忙碌中多了时不时的恍惚。他问她,“程秘书,今天几号?”

      是啊,几号了呢?S市飞加拿大的至多十几个小时,即使在温哥华给外婆做思想游说功夫,多给她两天时间,也该回来了。

      她离开的第六天……他彻底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消失了整整一周。在她疲惫于应付各种单位的电话时,她接到了他的电话,那是夜晚八点的时候,她才做了计程车回到家,来不及脱掉工作鞋。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好些沉默。若非她知道那是她们纪总的电话,她一定会在对方沉默三秒内挂掉。可是因为是他,所以她心疼而紧张地等他开口。

      电话那头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纪总,您没事吧?不要吓我。”

      她下意识转身想去寻找他,毫无头绪该去那儿找,自己的心却催促着她必须去。就在此刻,她清清楚楚听到里面传来沙哑而低沉的男声,干涩至极,是她所不熟悉的,可是这音色她又怎么不知道出自于谁。他说,“联系所有媒体,我要最大的版面,无论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再然后,断线了。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消失的一周里,他走遍S市的每个可能有她的角落,回去M市他们曾经走过的所有地方,飞往温哥华和法国……他几乎找遍了和她有关联的任何地方,然而还是没能找到她。

      他消沉了整整半年,才振作起来。然而所谓的振作就是拼了命地工作,所有以前看起来不屑的饭局都成了他灌醉自己的借口。

      “您这样又是何必呢?”她不忍心。每次有饭桌,他就一定是酩酊大醉的。她成了他金鼎别墅内的常客,他看在眼里,心中感谢,却总是止乎于礼地对她的关怀表示最真诚的谢意。撇清干系的谢意,往往比说不出的感谢更让人心碎。

      直到两周前——那是他酒醒后的清晨。看着厨房内为他的早餐忙忙碌碌的她,迟森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看着她,却又似乎从她身上探索什么,去肯定什么。在她为他取来调羹递给他皮蛋瘦肉粥时,他忽而示意她坐下与他一起吃。那是这两年来第一次他留她一起吃饭。

      她一边惴惴不安,一边满怀欣喜地坐下。她静静地坐着,半是羞赫半是勇往直前地看着他。她在等他开口。

      “你想和我在一起?”

      这样直白的开门见山,让程尔尔的心瞬间膨胀,她惊讶极了。她知道自己这两年来的行为早就超出了一个秘书应该尽的职责之外,但是在他可以疏离后,她依然固执地坚持,来来回回后,他默许了呢。难道他是要彻底地将她调离他的身边么?

      迟森看着她迅速失去血色的脸,这张脸再怎么像温煦,始终也不是温煦。她对他的好,他知道,他自然也知道这些好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我给你唯一一个机会,两个月后我们订婚,如果到十月,她始终不出现,年底我们就结婚,如何?”

      这话一出口,就绝无反悔的余地,他将自己推入绝境,如果她还尚在人间,如果她对他还有一丝爱意,那么他的未来是云销雨霁,是雨过天晴,是绝处逢生。如果她已经不在了,如果她已经不再爱他了,那么身边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很残忍,你知道么?”程尔尔吃力地将迟森扶到他的床上,替他脱去鞋子,盖好被子后,又拧了毛巾给他擦脸。看着毫无苏醒迹象的人,她捏了捏手中的毛巾,笑自己太愚蠢。这两年来她给他擦了无数次脸,对于毛巾该用多少度的水温淋湿才能不至于刺激熟睡中的他,已经铭记于心。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你的。全世界怕也只有季温煦才会这样不懂珍惜。”她恨她,如今却也感谢她,感谢她的离开,给了她接近他的机会。

      “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昏黄的小夜灯下,床头柜上手机亮起的荧幕,程尔尔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他怕一个不留意的错过,除了开会的时间开启震动其余时间都是将铃声跳到最大,此刻沉睡中的他眉头微微蹙起。

      她怕这通电话吵醒他,于是伸手拿起电话。当看来来电显示是001开头时,瞬间愣住了。他有两个号码,一个号码是对外的,而这一个号码知道的人极少。而001开头不是美国的就是加拿大的。

      这个号码……

      “我给你唯一一个机会,两个月后我们订婚,如果到十月,她始终不出现,年底我们就结婚,如何?”那个早晨迟森的声音就在耳边,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她手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食指滑过屏幕接听“您好。”

      电话里的人一瞬间的沉默。程尔尔虽然与温煦只有几面之缘,可是她不会忘记她的声音,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她听见季温煦说话了,她说“迟森呢?”

      尔尔看了一样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半,这是个暧昧的时间。她走到露天的阳台,压低了声音,“他在洗澡,你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我是她的未婚妻。”

      而后,如她所愿,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程尔尔从这儿眺望迟森的卧室,昏黄的灯光下,熟睡的人儿,能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陪伴他,多么让人甜蜜啊!那是她心爱的男人呢。她从来都相信结果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你不要怪我心狠!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一定会这样的!”她迅速地删去已接听的电话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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